第93章 粉碎
呼……
寒风肆意,吹过心尖,翘首以盼的时刻,最终降临。
压着内心的恐惧,和些许激动,搭上新娘如雪般白皙,如丝绸般柔顺的纤纤玉手,走过铺满红布的庭院。
众目睽睽之下,握着那只手,更多的似乎已经不是恐惧和埋怨,而是藏在心底的祝福。
在她大喜的日子,何千缘恨不起来,毕竟同窗一场,也曾经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如果没有那件事,除了林炫,何千缘最在意的就是她了……
缓缓走过人群,步入正堂,卫隐早已等在了那里,徐啸杰站在一旁,神色凝重。
卫隐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一个很寻常但奇怪的笑,既像是新婚之喜,又像是久别重逢之乐。
他什么意思?
一路走过来,身为新娘的叶宿清紧张很正常,但何千缘好像更慌张,手心都是汗。
一直握着手,叶宿清早就察觉到了,“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叶宿清慢慢走着,低声问道。
“没事……与你无关……”
故作镇定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牙关哆哆嗦嗦的,响着。
何千缘低着头,搀着叶宿清走过这漫漫红路,透过纱质的盖头,叶宿清却看不清她的神情。
叶宿清知道,她早就不配了……
新娘服长长的拖在地上,随着叶宿清的步伐,在地上划过浅浅的雪痕,记录着每一刻。
“快看,新娘子好漂亮啊!”
“是啊,叶小姐可是九洲数一数二的美人”。
“卫公子真有福气,娶到这么一个美娇妻……”
“还不是完颜长老的……”
“嘘,小声点,什么日子还提这个……小心惹火上身……”
“对对对……”
果然,还是为了家族……
终于要到堂前了,这一路走过来可把何千缘憋坏了,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这里。
“你……对不起……”
就在松开手,转身的那一刻,叶宿清弱弱的,诚恳的声音击中心脏,何千缘愣住了。
这一声,比所有的话语,都要……狠毒。
从此刻起,何千缘的信念有点崩塌了,不……应该是粉碎。
低着头,沉着脸,站在了原地,要不是莫以尘拉了她一把,她还呆愣着。
仪式正式开始,在众人的见证,或者说是在徐啸杰的面前,卫隐牵过叶宿清的手,走上堂前。
“怎么是徐家主来做伴婚?”
“是啊,不奇怪吗?”
“谁不知道徐啸杰和叶宿清,自小青梅竹马的,请他来,这是……”
“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在明面上要他们断干净,一了百了……”
“这样啊……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卫殇和叶湫已经坐在了堂上,笑脸相迎两位新人,完颜耀坐在一旁,算是见证人。
这次,好像有几个大家的家主没有来,像百里畅,漆佬,蓝肃,韩翡,巫马明。
都没来……估计是在筹划出征的事,婚礼嘛,来个有点地位的人,送上贺礼就行了。
还是出征,拔的头毛,才更能收拢人心。
不过,巫马家反其道而行之,倒是来了重分量的人物,巫马泽和巫马聪都来了,只留巫马老先生在家。
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这一家子,感觉都是神神秘秘的。
卫殇的笑很真实,就是儿子娶亲的喜悦。
而叶湫,那神情明显就是装出来的,更多的不是对女儿的祝福,而是对权势的渴望。
也正常,叶家攀附卫家的事,九洲人尽皆知,只是没有几个人敢说而已。
“吉时到,新人结拜……一拜天地,盼来生重逢;二拜高堂,谢父母之恩;夫妻对拜,愿此生无憾,一生为你……送入洞房……”
叶宿清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了内室,卫隐留下来招待各大世家。
接下来就是宴席,然后这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就结束了。
也该出征了……
纷纷入席,落了座,已是半夜三更了。
一夜下来,人们都有点困意,但还是要保持微笑,强撑着吃点,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看着满盘的佳肴,何千缘一点胃口都没有,一筷子都没动。
莫以尘坐在她身旁,看她失落的样子,很是心疼,目光所至都是她。
直到徐啸杰坐了下来,何千缘才恢复点正常,毕竟受伤最重的……是他。
“徐啸杰,你不吃点吗?累一天了……”
呆若木鸡,片刻后,徐啸杰苦笑一声,摇摇头。
“不了,我还在服丧期,这种场合不便久留,我还是……先回学府了……晚安……”
徐啸杰起身,浑身没劲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门,消失在黑夜里。
背后的热闹,再也吸引不了他了。
堂上的镇定自若,是堂下多少次的自我暗示,心里多少次的斗争换来的,这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喜悦能传递,悲伤也能传染,就看哪一方的实力强了。
显然,喜宴的热闹感染不了何千缘粉碎的心,只剩透心凉的悲伤了。
瞟到手旁的酒壶,心一狠,执起一杯酒,灌进肚子,烈酒入喉,好像真的能忘却所有的一切。
看来,古人诚不欺,酒真是个好东西。
一杯,两杯……数不清了……
第二杯的时候,莫以尘就扣住她的手,不许她再伤害自己了。
什么都没吃,拼命地灌酒,还不是惩罚自己吗?
“别喝了……你要是难过,打我骂我都好,别伤害自己……”
根本劝不住,尤其是何千缘这样的犟驴脾气,十头牛都拉不住。
就算肚里再难受,硬着头皮也往里灌,能忘记一会儿,也好。
周围越是热闹,何千缘心里就越不是滋味,独一份的寒心。
卫隐执酒杯,向各桌道谢,“感谢忙里抽闲,赏在下一份薄面”。
“卫公子客气了,恭喜恭喜……”
“多谢……”
转着转着,卫隐径直来到何千缘的桌前,笑得温和,神采依旧。
“马姑娘,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敬你一杯”。
根本没怎么喝过酒,何千缘已经醉了,脑袋晕乎乎的。
“好……喝一杯……”
何千缘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莫以尘扶着她才勉强站稳。
刚想拿起酒杯,肚子里一阵翻滚,涌上喉咙,顿时恶心极了。
捂着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莫以尘微微颔首,请过辞,急忙追了出去。
众人疑惑的看向卫隐,他拿着酒杯,手僵在半空中,脸色有点凝重。
“……呵……”
青筋暴起,攥紧了杯子,吱吱作响,都快爆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旁边人刚吃到嘴里的东西,怎么也不敢咽下去。
不偏不倚,就卡在喉咙上,难受死了……
侍卫颤颤巍巍的走近,“公子?您……”
“看来有人不胜酒力,大家继续吧……”
卫隐忽然换了张脸,笑起来依旧,还是温柔的,只是多少有点勉强了。
“来来,喝酒……”
“哈哈哈……恭喜恭喜……”
下一秒,卫隐转过身,就冷了脸。
这换脸速度,不去学戏曲变脸,可惜了。
府里热闹非凡,外面也是灯火通明,只不过人们都回家团圆了。
街道上,只剩下伶仃的几个人,行至桥头,更没有人了。
何千缘一路憋到桥头,才忍不住吐了出来,热酒消融着路边的积雪,和自己的恒心。
“好点吗?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莫以尘轻轻拍着她的背,握着的手,冰冰凉凉的。
吐完舒服多了,可是心里的不舒服,还是压在心头。
再不说出来,可能,就真的说不出来了。
“我不回去……我热……想吹吹风……”
“……好……我陪你……”
莫以尘本来还想劝劝,但他知道,何千缘一旦犟下来,谁也改变不了。
今日,何不随着她,陪她任性一次呢?
自己也难得,任性一回。
何千缘趴在桥间的围栏上,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和河中缓缓流动的冰水。
青蓝的眼眸闪着光芒,似是泪光,似是流萤。
“……对不起……”
“什么?千缘,你……”
莫以尘有点惊讶,靠在围栏上,低头望着她被碎发遮住的眼睛,努力寻找着答案。
“呵……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所有的怨恨……真是可笑……”
“千缘……”
何千缘冷冷的笑着,是讽刺,也是自嘲。
“凭什么……他们夺走我的一切,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请求原谅……一句对不起,我所有的努力和怨念,都成了笑话……我还真是个笑话……”
说着说着,一滴苦涩的泪,从脸颊划过,坠落尘间,都是心碎的声音。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莫以尘伸出手,想拭去那一痕泪,何千缘忽然抓住他的手,挡了回去。
“还有……你,管东管西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千缘抬起头,晶莹的泪珠挂满了红扑扑的脸,眼神中透露着怨气。
手,抓得更紧了……
“我……”
此情此景,心里话到嘴边,也不好说出口了。
那就让她……好好出出气,起码她能好受一点。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谁?师兄?还是朋友?我告诉你……你是谁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永远只有哥哥,可是……他被你们逼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这些话,何千缘说出来是舒服了,可是莫以尘怎能不伤心。
即使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想让自己远离她,不想连累自己。
他太了解她了,只是此刻,难保不伤心难过。
为自己,更为她。
松开手,白皙的皮肤上一片红晕,还有几个深深的指痕。
提起哥哥,何千缘平静了一会,沉浸在思念中。
心口一股恶心又来了,头晕目眩的,意识开始混乱。
顺了口气,继续吐着。
“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怕你吗?你还不知道吗?”
“怕我?”
莫以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想到她今天婚礼上惴惴不安的样子,这话,应该是说叶宿清的。
她怕叶宿清,为什么?
莫以尘也想知道,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对啊,怕她……莫以尘,你还记得三年前吗?”
又恢复正常了……
“……记得……永远忘不掉……”
……
三年前,那场春节晚宴后,本来以为能恢复正常,可是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晚宴结束,几天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一伙官兵闯进了学府。
不分青红皂白的,带走了何千缘,就她一个人。
何千缘原先还以为是出逃的事暴露了,要被开除,本来也没什么。
只是奇怪,为什么叶宿清和徐啸杰没事?
也能理解,毕竟人家是大家的公子和小姐嘛。
自己这样没身份,没背景的,肯定会被重罚了。
可是,他们直接把何千缘关进了昪洲府的地牢里,一待就是好几天,像是收押罪犯一样。
这下,何千缘觉得事情不对,开始焦急起来。
在牢中,偷听那些侍卫闲聊,才得知真相。
“哎,你说这小丫头真是私放异兽的罪犯吗?看着不像啊……”
什么?!!!!!
“上头说的,应该没问题,再说了,现在整个昪洲都传开了,再不收押,民心就乱了……”
“听说,她还有同伙,一个白衣男子,抓到没有?”
“还没有,九源学府开晚宴前,好像就不见了,一直找不到……”
哥哥?!!!!!!
“你们胡说什么!哥哥和我不是罪犯!放我出去!”
何千缘忍不了了,总不能被冤枉,在这里等死吧!
抓着冰凉的铁笼,拼命的晃动,诉说着冤屈。
“吓我一跳,丫头别吵了,你啊,还是留着力气吧……”
“吵什么吵?老实待着,不然有你好受的,走……”
“唉,也是可怜……”
“可怜什么可怜?破坏考核,危害学子们的生命安全,罪当诛,少慈悲了……”
“喂,放我出去!不会的,不会的……哥哥,还在等我……”
何千缘咬着牙,竭尽全力想掰开笼子,可是手都被冻僵了,哪里来的力气。
这些天在这阴冷的地牢里,关节都快弯不下来了,红肿一片,还裂着口。
何千缘缩在角落里,裹紧哥哥的斗篷,任由寒风击打,渗入骨髓。
何千缘就是罪犯的消息,全昪洲都知道了,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还用猜吗?
肯定是巫马聪那家伙,说来也巧,徐啸杰去还令牌的时候,正巧被他看见了。
只是,光偷令牌和考核那天发生的事,这两条,还不足以将何千缘定义为罪犯。
更何况,何千缘什么实力,巫马聪也是知道的,那就……还需要一个里应外合的同伙。
林炫的到来,正好合了他的意,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窥视林炫和莫以尘的那些小东西,会不会就是他的?
虽说巫马家勘探能力出众,但还没有到能驯服异兽,来打探消息的程度。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又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巫马聪的呢?
始作俑者是巫马聪没错,可是背后帮他的那个人,才是关键。
学府内已经炸开了锅,学子们都不敢相信,何千缘这个透明人,就是凶手。
“真的假的?何千缘是私放的凶手,不会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是啊,平时看着无欲无求的,为了考核出众,竟然耍这种卑鄙的手段”。
“这还算好的,我们没死在她手里,当时要是她一发狠,说不定我们早就阵亡了”。
“本少爷早就说过,小家小户的肯定不怀好意,到学府来,无非就是想出风头,谋个前途罢了”。
巫马聪趾高气扬的,被众人拥护着,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所有人,都比他高一头,也不嫌尴尬。
“就是,表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好厉害啊!”
“对啊,巫马家的探查能力这么强吗?”
“早就听说了,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识见识?”
慕容娆儿娇滴滴的围在巫马聪旁边,眼睛闪闪的,一副花痴样。
就算花痴,也该找张好看的脸吧,他……就不用说了。
可能,真的是,被才华折服的。
……
“你也就嘴厉害!有什么证据吗?”
众人回头一看,叶宿清和徐啸杰拨开人群,已经走到了巫马聪的面前。
叶宿清俯视着巫马聪,玫色的眼眸透着怒气,徐啸杰也叉着腰,装腔作势。
“你懂什么?你们这么维护她,不会也是团伙吧?”
“少扯开话题,你说何千缘是凶手,拿不出证据,凭什么胡说八道!污蔑我室友,本小姐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本少爷,我哥还没说什么,你就下了结论,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说的也是……”
“是啊,徐先生还没……我们是不是……”
叶宿清和徐啸杰一唱一和,很快占了上风,但很快也就败下阵来。
“徐先生的话是很重要,不过,比起完颜长老还是差了点吧?”
哑口无言……
“哼……这可是完颜长老调查到的,马上就会昭告昪洲,不信,叶宿清你,大可去问问……只是听爷爷说,叶家主最近正和完颜长老闹别扭,不知道还能不能轻松的见上面?”
“我阿爹在叶长老手下做事,好像也说过……”
“真的?”
“你胡说什么呢?宿清……”
徐啸杰本来想反击回去,但看叶宿清的神情是有点不对劲,这些天她都不太对劲。
难道,真的像巫马聪说的那样,叶家……失势了?
明明,前几天晚宴的时候,见到叶湫,还好好的。
“至于徐啸杰你……还是关心关心你哥吧,少管闲事,一个野丫头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借过让一下”。
徐啸东又怎么了?
显然,他们败了,什么便宜都没捞着。
巫马聪带着众人,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慕容娆儿还转过身,朝叶宿清吐了吐舌头,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小人得志,别理他们,宿清,你没事吧?这些天,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你父亲……”。
徐啸杰翻了个白眼,回过头,关切的说道。
“没事……你去找你哥问问吧……我先走了……”
叶宿清像是逃一样,快步走开了,徐啸杰也没办法,只得转头去寻徐啸东。
说起来,徐啸杰也觉得父亲母亲这次晚宴有点奇怪,不仅都来了,还住了很多天,到现在都没走。
一般母亲李婵,是不会离开家的,除非迫不得已。
而哥哥徐啸东,却没怎么露过脸,不会真的有什么瞒着自己吧……
还是去看看吧!
徐啸杰一溜烟,跑到徐啸东的房间,敲了很久也没人应。
又跑到昪洲府邸的客房,找母亲,讨说法。
“母亲,我来了”,徐啸杰一推门,大声喊道。
平时母亲都会迎过来,揉揉自己的小脑袋,今天没有。
房间里静悄悄的,还有苦涩的药渣味,以及轻微的哭泣声。
“母亲?”
徐啸杰进入内房,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最没想到的一幕。
徐啸东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了。
李婵坐在床边,掩面哭泣,眼睛都红肿了。
“哥,你怎么了?”
徐啸杰握着哥哥的手,本来宽厚温暖的手,此刻变得冰凉。
“没事,你哥能有什么事?只是小病而已……咳咳咳……”
“你确定?你弟这么笨,你可别骗我,父亲呢?”
李婵拭去眼泪,整了整容颜,强颜欢笑着说道。
“你父亲还要忙枞洲的事务,就先回去了,这里有母亲,没事……”
李婵揉了揉徐啸杰的头,母子三人同样的橘色眼眸,就像是午后的阳光,温暖醉人。
象征着希望……
“真的?你们别骗我,我已经是大人了……”
“是啊,大人了……”
徐啸东撑起身,靠在床上,捏了捏徐啸杰的脸,用手扯出一个笑脸。
“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给哥哥笑一个……”
“你真的没事?”
“臭小子,也盼你哥点好……等我病好了,还要抽查你的功课呢,可不许偷懒”。
徐啸杰蹭了蹭眼角的泪痕,正经起来,“那说好,等你病好了,检查我的课程……不许耍赖”。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这个冬天一过,就什么都好了,好好上课,回去吧,有母亲陪我呢”。
“那好吧,有空我来看你们……对了,千缘她……”
提起何千缘,徐啸东的脸色明显变了,“你要是为了她来求情,就算了吧”。
“可是,那地牢里又脏又臭的,她一个女孩怎么受得了,而且我保证她肯定不是凶手,哥……”
“别说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是哥哥不帮她,哥哥也不相信。只是有证人证词,不好插手,老宿堂在调查了,安心等消息吧,如果她真是无辜的,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那女孩,我上次晚宴见过,长得挺乖巧的,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可能真的弄错了……啸杰,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安心学习吧”。
李婵理了理徐啸杰,一路跑过来乱糟糟的头发,笑得温婉,身上沉木一般的香气,令人神安。
“好吧,希望她没事……那我走了,你们好好的,别让我担心……哎,没丢到!跑喽!”
徐啸杰起身离开,行至门口,玩心又上头了。
徐啸杰装模作样的教训着别人,似乎忘了,他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那一个。
徐啸东像平常一样,丢东西打他,只是没力气,砸不准。
“别出去乱说!听见没?”
“听到啦!”
“他闹,你也闹,两个都不让我省心,小孩子脾气……快躺好”,李婵扶着徐啸东躺下。
“要是能一直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他还能一辈子长不大吗?”
“那我就护他一辈子,就是了……”
……
“三年前,你蒙冤,被关在地牢里,整整一个月……”
回忆的风吹过,此时却是心痛。
“对啊,整整一个月,连光都看不见……时不时还被严刑拷打,体无完肤的……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害怕……”
何千缘趴在围栏上,淡淡的说着,语气平和的,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痛苦,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麻木了,而已。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有一顿没一顿的……那感觉,应该马上就要死了……居然,期间还有人来补刀……呵,运气真好……”
“是……叶宿清……”
何千缘讲到这,莫以尘也猜到了。
“没错,就是她……”
何千缘直起身,用手肘撑着围栏,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释然一般。
“……刚被关的那几天,我还抱着一丝希望,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哪怕就一个……等着等着,还真来了一个,没想到是来落井下石的……咳咳咳……唔……”
何千缘正说的起劲,胃里的酸水可等不到她发完牢骚,就泛了上来。
“先回去,我再听你说,千缘……”
莫以尘拍了拍何千缘的背,在这里站着一直喝凉风,不难受才怪。
“我不要,就在这说,你爱听不听!我都要说……”
何千缘推开莫以尘,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我本以为……她是来救我的,满心欢喜的迎上去,却都是一厢情愿……噗嗤一声,眼前一黑,左眼就看不见了,然后就晕了过去……”
何千缘用手比划成匕首,戳进自己的心脏,轻笑一声,脸上虽然不在乎,但她比谁都要痛。
在何千缘看来,最大的痛苦,可能就是被亲近之人伤害吧。
“谁又知道她抽什么风?要杀我除害,不想被我连累,也不下手狠点,省的我记恨她这么久……”
其实,叶宿清也是迫不得已吧,只是既然做了,肯定要负责的。
“再醒来,就是被哥哥救出来,一路逃亡到审判之巅上,然后……就到了现在这样……又回到了原点……”
……
“……还疼吗?”
“……我脑子不够用,早忘了,记着也没用,哥哥也回不来……”
述说完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再怎么动嘴子,也改变不了事实。
还是要动手……
至少今夜,粉碎了不少东西,舍得的,舍不得的,都不重要了。
通通粉碎,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