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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极致的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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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书生那整齐的一跪,直接让徐啸杰足足消化了好几天,小时候的胎里热又连带了出来。

    李婵心疼的照看他好几夜,寸步不离,刀刀见血封喉。

    徐啸杰,被迫,再次哭着笑。

    对,徐啸杰真弱,这一拜多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真是没福气的贱骨头,是吧?

    ……

    对于如何取得人生的乐趣,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做法。

    可能从大多数人的视角来看,都是差不多的。

    家庭幸福美满,事业蒸蒸日上,健康无灾无难,国家太平祥和……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希望,和道德品质教育上,最好的奢望。

    对于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少部分人来说,可能钱财应该足够饱和,无需再过多的剥削。

    那,支配和控制大众,就会变得格外乐趣无穷。

    这不仅会让自己享受到帝王般的服务,还会在纸醉金迷和腐尸烂肉之间,挑出那一点点仅剩的金子来。

    终其一生,何其有趣,何其快活。

    支配调动财富是一方面,奴役压制灵魂又是一方面,哪一者都会是致命的枷锁。

    很多时候,终其一生都无法挣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反过来,明知上层人不会生出什么怜悯之心,而下层人却也总是傻在其中,甚至于沉醉不知归路。

    恶性循环,人性的扭曲,大概会一直循环下去。

    在这华夏梦境之内,宇宙之外,无外乎这些见不得人,却又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恶心事件。

    且不说,这究竟是道德本身的功利性,还是人心惶惶难测的悲哀,就是想要改变这一格局,该有多难啊。

    有时候真的奢求,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在梦里见见就足够了,何必出世又入世之面目,恶心众人的良心呢?

    能做到的,可能,也就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洗脑自己,这只是一场恶心的梦,不切实际的噩梦,不会是真实的,也永远不要是真的……才好吧。

    ……

    三千宠爱在,一身恶肿瘤。

    不管走到哪里,以底层人视角看这场梦的徐啸杰,都时时刻刻觉得自己恶心,忍不住的想要酣畅淋漓的吐一场。

    以便,让自己变得干净点。

    他还在这儿,就不得不放下内心的感觉,垂头丧气的样子面对一切富裕,洗脑自己。

    凤凰戏游于森林之间,金灿灿的羽翼似是仙泉,凡是沾染到的一切事物,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除了一群喂不饱的恶鸟,还有整天傻呵呵笑的徐啸杰,一切都十分幸福美满,满是华丽的铺陈于幻境。

    即使有九足的把握能猜测,这只是一场毫无逻辑的梦,徐啸杰还是不舍下定决心去死,非想要破一破眼下的格局。

    确实,他有病,还病的不轻。

    按照爽剧的浅陋逻辑,他就该好好珍惜,好好奢华享受一番才是,最好还能把从前看不起自己的那些人都给灭了,再艳遇几个绝世美人,在天地间立一番绝代风华的事业,最后功成名就才是。

    俗称,咸鱼翻身,狗熊变英雄。

    这不就是,电视剧上的上帝,那些人希望底层人达到的效果吗?

    不是说过吗?

    最好的奴役工具,就是信息的闭塞,和精神的定向操控,让人拥有沉醉,怎么也舍不得醒来的极致乐趣。

    但让他们失望了,这场梦徐啸杰可不打算买单,之前的几辈子是,现在乃至于未来,都会是这样。

    他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贱骨头,享受不了极致的梦幻诱惑。

    他自己宁愿花下死,守着自己那点从小经营出来的可笑良心,去冒险一次,去勇敢一回。

    可能,这是时代进步的必然,也是时代不可避免的悲哀。

    不管是少年从小的不甘,还是中年之外的良心未泯,亦或是老年痴呆的回妄,既已决定,那就别顾及什么七七八八的零碎了。

    先从小做起吧。

    后花园聚集着那群恶魔,以前的自己避之不及,现在的徐啸杰硬着头皮往上凑。

    要想变得更强,可不只能靠灵丹妙药的滋补,以及铺天盖地的外挂,还要克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要成功,哪有那么多巧合和意外,只能流血流泪不流汗。

    不得不承认,莫以尘预见的很准确,徐啸杰不能永远逃避。

    徐啸杰端着一盘肉,拿着纯金镶钻的夹子,哆嗦着脚趾,慢悠悠的,小心翼翼的踱了过去。

    咽了咽口水,都能尝出口腔里的一点血腥味,可能是被自己吓的。

    “鸟爷们,昨晚睡得好吗?该吃饭,饭,饭了……这是新鲜的蓝牛肉,刚杀的,它们死前还活蹦乱跳的……怪可怜的哈,来,乖,吃饭了……”

    隔着八丈远,徐啸杰把手伸得溜长,就差让胳膊上的骨节都分离了。

    离得近的几只肥鸟,溜着眼睛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傻缺,尖尖的喙一张一合的,溜长的舌头像蛇信子一样,偶尔舔着嘴角的血迹,越看越渗人。

    徐啸杰偶尔瞥见一眼,浑身一颤,原本打算打退堂鼓的脚,硬是被自己撤了回去,一咬牙往前迈了几步,把肉送到了大爷们的嘴边。

    大爷猛得张开血盆大口,朝徐啸杰的手咬了过来,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却没有缩回手。

    就算睁开眼,看见自己的手少了一只,可能也算是迈出一大步了。

    徐啸杰甚至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主角,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弱,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算了,连胆子也小的可怜。

    开个外挂,来个外援也行啊,再不济,这考验胆量的命题稍微高大上一点也行啊!

    好歹也是活了几辈子的老人了,这考验胆识和智商,居然还用这么低幼化的考题,战胜恐惧的可爱小故事?

    呵,烂大街不说,还显得徐啸杰自己弱智。

    说现实点,就是作者太没脑子读书少,想不出什么新奇的点子,只能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徐啸杰吐槽完作者本人,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他也是个奇葩只能说。

    徐啸杰较为坦然的睁开眼,看见自己的手还在,没少指头也没掉皮,而大爷们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埋着头抢食吃,他耸耸肩无奈的转身走了。

    一边走一边嘀咕,“嗨……我就知道,我这张帅脸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

    其实很正常,毕竟对于肉食者来说,他连撒牙缝都不够。

    旁边的凤凰高高在上的,嫌弃的抖了抖华丽的翅膀,神兽都是被千百年的老祖宗养出来的娇贵和神圣,看不上乳臭未干的少年小子也是正常的。

    换个角度看问题,要是能得到祖宗的认可,或许,也是个特殊的转机吧。

    ……

    这种幼稚的时刻,也不是天天都能有的。

    背后整天跟着面无表情的钟叔,徐啸杰连吃饭都没有心情,还要被李婵每天投喂各种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神经不衰弱就已经不错了。

    身残志坚的时候,还不会被折腾的太惨,等伤好了,徐啸杰才意识到噩梦终于来了。

    这一天还是死气沉沉的,呆坐着,脑子里想着巫马聪那个死鬼死没死,想着吴释那老狐狸躲哪里了,想着莫以尘逃没逃脱控制,想着叶宿清在哪,何千缘在哪,卫隐,李新匀,虹墨先生,百里齐阳……

    有太多需要牵挂,就这一点人已经是自己脑力的全部,再多,就真的记不住了。

    这是人的局限性,也是优势所在,不得不承认还是浅陋一些活得开心。

    可奈何,人生如尘露,自己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不快乐也要快乐。

    只是,徐啸杰看着钟叔的满脸僵硬,真是快乐不起来,要是能出去走走,好歹……

    徐啸杰好不容易想点有用的事情,这时候一直保持无尽沉默的钟叔,可算是动了动他那紧绷的嘴唇。

    说出了这几天以来,最常挂在嘴上的话,“小少爷,该吃晚饭了,夫人马上就回来和您一起用餐,您……别再发呆了,动作快点”。

    这整齐划一的声调,不就是冷冰冰的机器人标配吗?

    要是以后都这样,那还不如机器人懂人情,会安慰人呢。

    徐啸杰深深叹口气,伸出爪子拍了拍钟叔的肩膀,“辛苦你了钟叔,成天看着我这个废柴……”

    见钟叔还是绷着脸,没有丝毫的表示,徐啸杰也识相的转身走了,背影在光云的间隙间流浪,忽忽闪闪,怎么也捕捉不到。

    望着他的背影,钟叔的眼眸之中慢慢泛起了一丝白,那丝线溜溜的转,却无法轻易察觉,绷直的唇线也开始崩裂般的颤抖起来,恍若间天地皆在缄默。

    寻寻觅觅间,都不曾有过什么怀疑,唯独你是个例外。

    走了几千步,徐啸杰才迈进厅堂的正门,尽管他的步子已经迈得足够大了,还是追不上某些人的脚步,落后于此地步。

    换做谁,可能都有些埋怨,自己。

    一路上,蚕丝金线的靴子金光灿烂,走在光滑到发亮的金砖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血淋淋的尸体前进。

    越来越沉重,直到腿脚开始发抖,一下栽在座位上。

    座椅也是龙血树桩雕刻的,纹路溢出血来,扶上手去都是肉质的感觉。

    作孽,作孽啊。

    不是这东西本身有多贵重,贵重只是相对的,物也只是以稀为贵,都是人类自己定义的剥削花招而已。

    要说实用价值,那普通的家常木凳都是一样的,能坐就有价值,就算不被做成凳子,它好好的生长着也是一样有价值的,它不需要别的生灵去定义什么。

    宇宙当初创造出的它,本身就是意义。

    最主要的是背后的代价,要雕刻这样一个座椅,雕刻师,伐木工和搬运工都会受为难,既要小心翼翼,又要一丝不苟,而且可能还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这句话可能会被反驳,会说做成这座椅,是能让有些人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一家人的,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没错,是有工作了,但能不能得到合理的报酬,会不会被欺压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多数人都没有工作的时候,发放这一项工作的人就拥有了剥削压榨的机会了,剩余劳动人口多就意味着争抢和吃不上饭,那即使发放的人压低工钱,也还是会有人抢着干的,毕竟能暂时不被饿死啊。

    坐得起龙血座椅的人,掠夺了世上大部分的资源,压缩大多数人的生存空间,然后,以低报酬继续收割劳动力,以便让自己富得流油的脸上笑得开采,不为挣钱只图一乐。

    所以,有工作了又怎样,活下来了又怎样,还不是乖乖傻傻的被榨出了血,拿去堆积那座光彩靓丽的龙血宝座了吗?

    可悲的是,很多人没有感觉,很多人又乐在其中,很多人却无可奈何,一时间的热血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悲哀吗?

    悲哀啊悲哀,又有个屁用呢?

    人家的乐趣无穷,根本就胜过自己的哀愁,除非怒发冲冠,凭栏处,一刀斩尽,杀绝。

    徐啸杰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浑身刺挠,感觉自己恶心,邪恶到了极点。

    脚趾狠狠的扣着和挠着,那双白玉镶钻的靴子,恨不得把它抓烂,但是……

    它好贵,要是哪天能跑出去,卖了换钱,可能会救很多人吧?

    放在以前,徐啸杰调皮捣蛋的,每天不得要穿坏几双鞋子,现在可真是节俭起来了。

    他可能天真的觉得,这样也许,会让自己生来的罪孽,和后天无知的罪行,减轻些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啸杰也开始神神叨叨,一会想要让自己过得好受点,告诉自己有些事不是自己的错,一会又抓心挠肝的痛诉自己是个恶棍,恨自己无法改变世界的现状。

    即使这只是一场,人人皆知,人人皆醉卧其中的混沌梦境。

    果然,人致清则癫狂,疯疯傻傻才是人间常态。

    现在,徐啸杰能真心换肚皮似的,去真正理解何千缘的自我矛盾,理解历史以来所有文人墨客的自残自杀。

    那哪里是脆弱,那是无解罢了。

    还是,老老实实学会放过自己,再谈世事吧!

    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徐啸杰才别别扭扭的坐正,扫了几眼身旁空空荡荡的大殿,心底的空虚瞬间冷冻到提升几个度,咽喉焦灼到难以下咽一切的苦涩与甘甜。

    为了寻求一些安慰,徐啸杰只得将视线落在身前的餐桌上,方寸之间,就是他全部的安全。

    安全到家就是好,因为,危险也到家了。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徐啸杰正低头苦思,背后就传来几声欢快的谈笑。

    母亲李婵的银铃笑声,最先鼓动起耳膜的亲情,“鹰坚将军这一路还顺利吧?没有被路上的难民骚扰吧?如果是,那可真是我们的过错了!”

    鹰坚?

    鹰……

    “…………鹰坚……?”

    这一耳,听得寒风刺骨般的直钻骨缝,浑身一下像是被打断了经脉,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铠甲的低吼声越来越近,直至一声巨响踩在脚边,徐啸杰缩小的瞳孔里才露出一点隐藏慌乱。

    拿在手里的烫手刀叉,开始摇摇晃晃的摩擦起来,说起来,火点的迸发往往只在一刹那间,那……

    “徐小公子,要不要加把火啊?本将军已经期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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