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秋荼似是早就习以为常，等男人发泄完才淡淡开口：“他昨晚给我下药。”
这样回答并不是想要博取什么同情，只是一句直白的陈述罢了。
那边听罢没有半点惊讶，似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或者说，他也许就是共犯之一。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对自不量力的嘲笑，轻飘飘道：“所以呢？你不好好呆在顾三少那里跑哪去了？”
秋荼攥着手机的指尖不觉缩紧，薄粉落上了一弯白月牙。
他从未对秋家抱有任何期望，故而也谈不上失望。
只是现在让他觉得更加恶心罢了。
偏偏，他逃离不了。
一个秋家，一个顾之泽，轻易便能摧毁他的人生，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如今的休学便是最好的证明。
除非……他能得到顾寻洲的庇护。
想到那双温柔稳重的眸子，秋荼情绪莫名平复了一些，深呼吸一口，第一次主动挂掉秋家人的电话。
寄人篱下生活了十几年，他早就被磨成了乖顺听话的模样，像是一只逆来顺受的小兔子。
从小到大的礼仪老师都教他身为一只兽人最重要的便是听话。
只有被驯化的小动物才能得到喜爱，才能讨人欢心。
他听话了十几年，这使他在秋家的生活不算特别难过，至少家里的佣人都喜欢他，秋家人也对他挑不出什么错处。
而如今，听话无法再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让那群人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那也没必要再继续听话了。
再乖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先前那么多年的乖顺听话只不过是因为寄人篱下，秋家也确实在他身上投下了资源而已，不论目的如何，秋荼都靠着这些资源不断提升自己，学会了许多技能，考上了最好的京大。
他本想将这些年秋家在他身上的投资全都偿还再努力摆脱秋家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很难很难，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可如今，被下药，还险些被送上厌恶之人的床上，他犯不着还与他们继续维持表面关系。
就在这时，屏幕又弹出了一通来电提醒。
秋荼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在看清来电人的名字之后匆匆移动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来电人叫陆鸣，是秋荼的室友之一，与秋荼一样也是个兽人，兽体是一头小梅花鹿。
电话刚被接通，陆鸣便道：“小荼，明天有考试记得来啊。”
秋荼愣了一下，“考试？应该没有我的试卷吧。”
他处于休学状态，虽然依旧可以带着课本按照原本的课程旁听，但考试应当是没有他的试卷的，成绩表上也不会出现他的名字。
陆鸣听罢咦了一声，“你休学的事不是今天已经被处理了吗？明天就可以正式回来上课啦，你还不知道吗？”
秋荼也怔住了。
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件事十有八九与顾寻洲有关。
系统也道：【肯定是您未来老公干的！】
秋荼：“……”
秋荼：“能不能换个对他的称呼？”
系统知道自家宿主面皮薄：【唔，好吧】
匆匆敷衍过陆鸣，秋荼又问起了他有关于顾寻洲演讲门票的事儿。
陆鸣能说会道，人缘特好，人脉也广。
陆鸣啊了一声：“小荼你也是顾学长的迷弟吗。”
秋荼：“……嗯。”
陆鸣：“前几天比较好抢，现在只有抬价很高的黄牛票了。”
秋荼：“没事，你帮我弄一张吧，我晚点把钱给你。”
陆鸣：“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秋荼又缩回了被窝里面。
他知道，这个房间暂时不会有人进来打扰，兽人的嗅觉比人类灵敏一些，床上残余的顾寻洲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少许。
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大学之后他便住宿在学校，短暂地逃离了秋家，喘了口气。
但在休学期间，他的宿舍被安排入住了新的学生，他的东西也都被搬了出来，大有一副逼着他不得不妥协的架势。
如今，秋家他也回不了了。
好在这些年他存下了不少私房钱，不至于真的流落街头。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还是得做长远打算才行。
系统小声提议：【要不去找顾寻洲帮忙吧，还能趁机和他保持联系】
秋荼轻嗯一声。
如今只有顾寻洲能帮他了。
秋荼又在裹有顾寻洲味道的被窝里磨蹭了一会儿，这才重新下床，拿起那张名片，纠结片刻，在系统的指导下向名片上的那串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过去。
……
顾寻洲离开酒店之后便直直赶回了家。
今晚满满一桌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母亲亲自下的厨，知道他不喜欢香菜，虽然自己喜欢吃，但却一点儿也没放。
哥哥姐姐也都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赶了回来，一家子其乐融融。
家人的挽留下，他决定在家住一晚。
大学之后他便很少在家住了，学生时期的房间却一直被保存得很好，被佣人定期打扫，还是当年离开时的模样。
如今他住在名下距离公司最近的一套别墅内，并不与家人住在一起。
房间书柜上都是以前上学时的书，顾寻洲一眼便看见了一本熟悉的“高等数学”，脑中没来由地突然蹦出某只小兔子眼眶红红的那张脸来。
不知道小兔子现在在做什么……应该已经醒过来了吧？
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联系自己。
他知道秋荼的境况并不好，昨晚给他下药的也是秋家人，自己对他来说是最佳后盾，他也乐意为他提供庇护。
但他有些看不懂秋荼，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便只能等他主动来找自己了。
正当他打开衣柜，准备去浴室简单冲个澡的时候，口袋内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顾先生，您有空闲的房子可以住吗？】
……
另一边，酒店内，秋荼在床上缩成一小团儿，捧着手机，盯着短信界面发呆。
“会不会显得我是想捞一套房子？”
“要不要加一句我会支付房租的、不是想要白嫖？”
“他怎么还没有回复我的短信……”
系统已经听发送短信之后的秋荼担心了整整半分钟了，若不是短信没有撤回功能，他估计会忍不住长按纠结要不要撤回。
系统不由轻叹口气，自家宿主果然是感情小白，要是遇到段位高的渣男只有被骗的份儿。
幸好他遇到了自己——最贴心最靠谱的统。
系统安抚道：【别担心，先钓一下，等他回复您再进一步解释，将您的境况告诉给他，也让他加深一些对您的了解】
系统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上便弹出了顾寻洲的来电。
秋荼紧张得险些要将手机给丢出去，但还是在系统的鼓励声中按下了接听键。
“秋荼？”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出，低沉而又好听。
秋荼其实很喜欢顾寻洲的音色，无奈顾寻洲做的时候话不多，只能听见耳边沉重的喘息声，或在他掉眼泪的时候才能听见一句“很疼吗”“别哭”“我轻点儿”，很会哄人。
秋荼严肃着一张小脸轻嗯一声，仿佛顾寻洲就坐在他的身前似的，乖乖回道：“是我，顾先生。”
谁料顾寻洲直接道出了一个地址，“门口的垫子下面有一串备用钥匙，我刚打电话和那边说了一声，你可以直接过去。”
秋荼：“！”
秋荼没料到顾寻洲什么也不问便直接安排好了一切。但转念一想，这又十分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秋荼赶忙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会支付您房租的，不是想白嫖您，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住了。”
其实这句话里也有漏洞，毕竟他都能支付得起房租了，自己租个房子就好，怎么还要找上顾寻洲解决住房问题。
但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秋荼想要的不是一个单纯的住处，而是一个可以稳定的安身之所。
顾寻洲轻嗯一声，“我知道，但不需要房租，听说你擅长烹饪……”
“嗯？”秋荼眨了一下眼睛。
他确实从小学习这些，尤其是他做的甜品，几乎没有尝过的人说不喜欢。
“如果可以，用这些代替房租就好。”
秋荼讷讷对着手机点头，“好。”
他知道顾寻洲不缺钱，自然看不上自己那点房租，他也乐意能在其他方面为顾寻洲提供帮助。
孔雀会通过开屏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吸引配偶，要想让顾寻洲喜欢上自己，肯定要让他看见自己的所有优点才行。
希望顾寻洲会喜欢自己的手艺。
末了，秋荼突然开口：“顾先生。”
“嗯？”
秋荼声音小小的：“谢谢您。”
飞快又补充道：“学校的事。”
“嗯。好好学习。”他默认了是自己做的。
直到挂掉电话，离开酒店，坐上出租，秋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段聊天对话里的小不对劲。
系统也毫不察觉，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地给秋荼调出主角攻的口味：【喜欢香菜，喜欢甜食，喜欢吃鱼，但不喜欢鱼刺，因为挑鱼刺很烦】
顺利拿到钥匙，打开了门，感受到房内充斥着的明显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以及十分明显的近期生活过的痕迹，秋荼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什么空房子，而是顾寻洲的住处。
是了，若是不住在一起，他要怎么为顾寻洲做饭呢，总不能每天都给他送过去吧，他也不知道该送到哪里。
好在秋荼很快便消化并接受了这件事情。
就当是合租了。
而且……他知道兽人揣上崽崽之后会有筑巢行为，身边没有配偶的味道会使他们觉得十分焦虑，与顾寻洲住在同一屋檐下对他来说也更舒服便捷一些。
房子很大，房间也多，还很空旷。
显然顾寻洲回国之后刚才搬进这里，还没来得及往里面添东西。
秋荼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发现主卧顾寻洲的味道最浓，掺杂着熟悉的乌木香水味道，想必这就是他的房间了。
秋荼自觉关上门，没有随意踏入别人的领地，转而走入对面另一个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的房间。
秋荼打开学校论坛，在二手市场用几块钱一本的价格收购了所有专业课和选修课用到的书籍，又打开购物软件，添置了些新的生活用品。
他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东西，最重要的便是装满资料笔记的电脑和平板了，正巧，这些东西都在陆鸣那里，明天找他拿来就好。
想到系统方才说的顾寻洲的口味，秋荼又起身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的空空如也之后果断下单了一些新鲜的食材。
“喜欢香菜，喜欢甜食，喜欢吃鱼，但不喜欢鱼刺，因为挑鱼刺很烦。”
真巧，他也喜欢香菜。
秋荼果断下单了许多许多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