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两脚羊
打开始记事起，萨尔汗见到大乾的军队次数一年比一年少。
近十来年，萨尔汗都见不到大乾的军队深入草原宣示武力，甚至连大乾人都很难见到了。
古尔丹的话已经让萨尔汗有几分心动，如今的大乾似乎真的到了最为虚弱的时候。
这头曾经叱咤草原，让草原各部瑟瑟发抖的南方猛虎好像真的老了病了，虚弱到无法虎啸山林，震慑百兽了。
看到萨尔汗眼神中露出几分亮光，古尔丹再度开口劝诱。
“汗王，如今的大乾就是一顶破帐篷，只要我们踹上一脚，这帐篷就会自己塌了，到时候帐篷里面放着粮食、金银、女人，只要伸手就能够到！”
眼看萨尔汗还有些犹豫，古尔丹没有继续劝说，做了个萨满的启示手势，默默将几个小骨头掷出来。
“萨尔汗，这大风暴雪是长生天的启示，那就让我来再问问长生天，我们哈伦部要不要南下！”
很快被掷出来的小骨头落在羊毯上，古尔丹双眼顿时一亮，整个人兴奋地看向萨尔汗，不用他多言，萨尔汗也知道长生天是要他们南下。
只是萨尔汗还是有些犹豫，南下攻破了大乾的城池，劫掠到了粮食金银等固然很好，但是如果攻不下呢？
冒着漫天大雪让整个部落南下，一路上多少牛羊和老弱要被冻死，若是空手而归，自己的汗位还能保住？
换而言之，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行动，一旦失利，哈伦部就会损失惨重。
甚至虚弱的哈伦部都无法震慑住其他小部落，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当自己的附庸。
万一有人生出觊觎之心，背后捅哈伦部的刀子，那才真是整个部族的末日。
想到这里，萨尔汗也不向古尔丹隐瞒自己的担忧，如实告知给了古尔丹。
古尔丹没有出言宽慰或是劝说，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拉着萨尔汗从大帐里走出来。
守在外面的亲信们见状连忙将手放在心口向萨尔汗和萨满古尔丹行礼，只是古尔丹没有理会他们，带着萨尔汗向着更外面走去。
很快，哈伦部的儿郎们便齐刷刷跪在地上，向他们的汗王和萨满尊师送上最崇高的敬意。
萨尔汗见状对着部落的儿郎们挥手致意，古尔丹则是一言不发带着他要向王庭外面走去。
“古尔丹，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就快走到王庭外面了？”
踩着积雪的古尔丹还是默不作声，只是拉着萨尔汗继续走，这让萨尔汗一脸的疑惑，但他没有继续追问，也任由古尔丹踏着雪带自己走出王庭。
他们身后的哈伦部的儿郎们也紧紧追随着两人的步伐，直到两人停下了脚步。
此时古尔丹站在冻死的牛羊和马匹尸体前，目光深邃地扭头扫过追随而来的儿郎们，最后目光轻轻落在萨尔汗身上。
“汗王，留下来难道牛羊马儿就不会被冻死了吗？”
“南下是孤注一掷不假，但是迎接我们哈伦部的是希望，是光明的未来。”
“甚至是唾手可得的粮食和金银，是比部落牛羊还多的人口！”
“汗王，现在你选择吧！”
萨尔汗看了一眼被冻死的牛羊马儿，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追随自己而来的部族勇士们。
而在他们的崇拜和敬仰的目光之中，萨尔汗的呼吸变得沉重，眼中也爆出精光与野心。
瞧见萨尔汗的变化，一旁的萨满古尔丹脸上的皱褶都松开，南下大局已定！
“哈伦部的儿郎们，你们是草原的雄鹰，是我部族的猛士。”
“呼啸的大风和漫天的大雪是长生天对我们的启示，如今大乾正是虚弱的时候。”
“现在部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需要你们的刀和箭为部族开辟条生路。”
“前面不止有吃不完的粮食，娇嫩如水的女人，无数的人口。”
讲到这里，无需萨尔汗赘言，这些早就按耐不住的草原青年们已经举起手中的弓箭和弯刀，怒吼着。
“南下！！”
“南下！！”
“南下！！”
在被暴雪冻死的牛羊马儿和热血上头的青年们面前，即便是部落内最谨慎和保守的长老和小可汗（类似于拥有自治权的王侯）也没有人反对南下。
只是决定南下容易，南下的路途却困难重重。
哈伦部只是刚刚决定动身南下，暴雪就忽然变大，气温也随之骤降，也不知道长生天是想要阻挠他们，还是催促他们。
被冻死的牛羊马儿比之前更多，似乎是长生天催促他们尽快启程。
但是，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漫天的大雪，导致哈伦部不少老弱冻死在南下赶路的途中。
白灾之后的南下道路也更加艰难，
然而，缺少草料的牛羊马儿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被冻死或杀死的命运，作为移动的军粮，哈伦部要靠牛羊肉来提供热量，甚至一些在南下途中受伤的马儿也没有逃过被吃掉命运。
草原是残酷的，长生天也是残酷的。
哈伦部南下的消息很快传开，一些依附于哈伦部的小部落眼见自己大哥要南下搏一搏，自己靠山走了留下来不也是等死？
于是这些哈伦部的附属部落便也拖家带口跟上哈伦部南下的步伐。
对于这些主动跟随自己的附属部落，萨尔汗也对他们的忠诚给予了回报，他们能够享受和哈伦部成员同等的待遇，成为了哈伦部的附庸。
虽然这些小部落的这份忠诚多少有些水分，但是忠诚就是忠诚，这一点不会改变。
而且，前方指不定有什么战争等待着他们，到时候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可以将他们顶在前面。
随着越来越多的小部落投靠萨尔汗，萨尔汗的势力快速膨胀，物资也消耗消耗的飞快，做大哥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随着他们南下，暴雪似乎也在慢慢减小，就在萨尔汗松了口气时，长生天给他展示了神力的小小任性。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了整个萨尔汗的驻扎营地，牛羊在暴风雪中要么失踪，要么冻毙。
一时间，整个南下的队伍发生了严重的饥荒！
趁着部众都在四散寻找牛羊或者收拾散乱的营地，面带凝色的萨尔汗叫上萨满古尔丹，两人开了个小会。
“古尔丹，是不是长生天不想要我们离开？”
“自从我们离开王庭南下，这一路上先是大暴雪，冻毙了部落的不少老弱。”
“然后又是这场暴风雪，让我们的粮食压力暴增，如今只怕还没到大乾，我们就要因为缺少食物而崩溃！”
对于萨尔汗的担忧，古尔丹只是轻笑着看向萨尔汗，神色之中丝毫没有担忧。
“汗王，如今不必担心食物的问题，只需统率我们草原儿郎继续南下即可，食物如果出现供应不足的问题，汗王可以直接来找我！”
萨尔汗当即有些懵了，食物没有了来找古尔丹？
你古尔丹就算是部落的萨满，也没听说过部落萨满能够变出食物啊？
看到萨尔汗一脸的疑惑不解，古尔丹对着萨尔汗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汗王，现在是舍弃那些小部落的时候了！”
听了古尔丹的话，萨尔汗直接愣住了，不是带他们南下去打草谷的吗？
“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也是长生天的旨意”。
古尔丹见状神色依旧淡然，等到萨尔汗回过神，他又继续说道。
“汗王，甚至我们要开始打劫沿途的其他部落，开始蓄养‘两脚羊’了。”
“上上任尊师说过，这妇人和孩童的肉最是嫩滑，是可以吃的，男人则是腥膻不能吃。”
“不止我们草原，便是大乾也有菜人一说”
不等古尔丹继续说，萨尔汗抬手制止了古尔丹。
“先不说了，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先看看周围有没有部落，我们劫掠了他们补充一下。”
目送萨尔汗离开，古尔丹轻轻摇了摇头，眼下哈伦部加上跟过来的附庸部落，食物问题迟早会爆发，届时就由不得大家选择了。
和古尔丹分开后，萨尔汗马上唤来自己的部落首领，让他们带人分散开来寻找周边有没有其他小部族。
“汗王，这是要让我们劫掠他们吗？这一场暴风雪我们的牛羊马儿，要么被冻死或者失踪，帐篷也被掀飞了不少，一些提前准备好的腌肉干和腌肉肠也都不见了。”
“我们本部加上其他部落十多万人，食物的供给根本不够，如果我们不去劫掠其他部落，只怕撑不到南下大乾劫掠大乾边城的那一天。”
听到心腹们的话，萨尔汗先是默默地点头，认可了他们劫掠周边部落的事情，然后又看向众心腹叮嘱道。
“老人全部杀了，男人当做奴隶押解回来，女人和孩子不要杀了，记得带回来！”
众人有些搞不明白汗王是怎么想的，粮食本来可就不多了，
妇孺部应该是最先杀掉的吗，怎么还要把她们带回来？
不过他们没有追问萨尔汗这么吩咐的原因，只是将手放在心口行礼后退下，汗王的命令无需质疑，照做就是了。
硕图带着千余哈伦本部勇士打马向着东边奔去，其他人则带着几百或上千人马各奔东西寻找周边的部落准备劫掠。
很快，硕图一行就发现了一处部落，而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这么近的距离几乎不可能隐匿身形，他们自然也被这处部落警戒的牧民发现。
硕图给手下的儿郎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保持沉稳不要轻举妄动，随即他则轻笑着打马上前。
“我们是哈伦部的人，萨尔汗要南下去大乾劫掠一番，让我们来通知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头人（首领）愿不愿意追随汗王的脚步！”
此处负责警戒的牧民得知硕图是哈伦部的人，连忙恭敬起来，同时邀请硕图一行前往他们的草场，面见他们的头人。
硕图对手下儿郎招招手领着他们随牧民一同前往草场驻地，路上还和牧民不停地攀谈。
“今年的大雪是长生天的启示啊，王庭那边雪越下越大，你们这边情况如何，牛羊马儿损失的情况怎么样？”
牧民闻言也是轻叹一口气，这下不用说硕图也知道他们的部落是什么情况了，毕竟今年草原大小部落都遭了灾，他们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等到距离此处部落的草场越来越近，硕图悄悄给手下的儿郎们发信号，众人默默把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萨尔汗的使者来了！”
得知萨尔汗的使者前来，周围帐篷内的男女老幼都走出来查看情况，便是此处部落的头人也走出大帐带上三五个亲卫快步迎了上来。
“长生天在上，萨尔汗在上，欢迎尊贵的使者能够来到我们”
头人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暴起的硕图便一刀将其枭首。
“动手！”
随着硕图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儿郎们当即抽出弯刀对着周围的男女老少展开屠杀，男人们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想要反抗，只是为时已晚。
举起屠刀的哈伦部勇士们根本不给他们反抗的机会，很快将敢于反抗的男人杀戮殆尽，只剩下吓破了胆子的男人颤抖着交出了武器。
“我们投降，不要杀我们，我们可以作你们的奴隶，给你们牧羊牧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
哈伦部青勇士们扭头看向他们的头领硕图，硕图冷冷地挥动手臂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于是投降的男人们迎来了弯刀的砍杀。
等到男人们被杀戮一空后，女人们遭到了正是兽性大发的哈伦部勇士们的奸污，凄惨的叫声随着狂猎的北风飘出很远。
等打扫完战场，硕图看了一眼遍地的尸体，和北风一样冰冷的说道。
“烧了这里吧，你们去办！”
硕图挥手指挥几个发泄完兽欲的士兵，将洗劫一空的草场驻地付之一炬。
在一片火光中，女人和孩童们被带回到了哈伦部的临时驻地。
如今哈伦部的驻地之中已经有不少女人和孩童了，哈伦部的部众们知道硕图他们去做了什么，但是没有人多提一嘴，因为硕图他们来到了牛羊马儿和食物。
只是萨尔汗和古尔丹看了硕图等人劫掠而来的牛羊马儿和食物后，默默对视了一眼，一丝忧色还是浮现。
这点牛羊，根本不够十万多人消耗几天。
古尔丹此刻看向皱眉担忧的萨尔汗说：“汗王，这些牛羊马儿和食物根本解决不了食物不足的问题，我之前说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了。”
萨尔汗闻言扶着额头，稍加迟疑后眼里终于露出狠厉的神色，吩咐道。
“本部的人员优先供给牛羊，其他的附庸以及奴隶让他们先吃两脚羊。”
“尊贵的汗王，谨遵您的王令。”
转头，萨满古尔丹便找到硕图，将他拉到一边，严肃的说道：“硕图，建起舂磨砦。”
硕图顿时一脸震惊，他欲言又止，但在萨满的逼视下还是抚胸行礼。
随即，硕图用刀剑驱赶奴隶短时间打造了一个舂磨砦，然后用奴隶拉着到营地偏僻的地方，驱赶着女人和小孩往舂磨砦里去。
呜咽的北风长嚎，黑色的乌云遮盖住了长生天。
营地里哈伦部族举起弯刀，将一只只两脚羊全部砍死，地上温暖的血融化大雪汇聚成一条血河。
割下脂油，士兵将一具具砍断的不羡羊和和骨烂丢进舂磨砦里臼碎。
期间，硕图在萨满古尔丹的指示下，掺杂着几头冻死的牛羊丢进去，
等到用牛粪生火造饭，硕图又合牛羊大骨煮好，分给附庸的部落和奴隶们吃。
“啊，美味的肉汤烫人心啊，敬萨尔汗。”
在附庸部落首领们的赞美下。
至此，哈伦部的粮食危机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