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牌
5
珀尔娅本来还沉浸在遗迹开启的震撼中,当乔安冲进去后,她陡然回神,下意识喊了一句“乔安”,但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那不知道多久没有开启过的入口当中。
她低声说了句“糟糕”,追了进去。
薇拉看着两个人走了进去,歪了歪头,盯着那入口,没有动作。
片刻后,她注意到阿斯诺也没有立刻跟进去,反而回头看着自己。
不仅如此,青年的眼神还十分冷。
薇拉却仍旧弯着那双金眸,笑着:“阿斯诺真可靠啊。”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
“……”
阿斯诺看着她的眼睛,问:“乔安……真的是学者吗?”
薇拉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阿斯诺似固执又似耐心地等待她地回答。
……无声对峙。
天色比刚刚又暗了不少,一阵风忽的扑来,呼呼的响声越过树与树的空隙,下一秒,整座森林的阴影都在摇曳浮沉。
薇拉若有所觉。
她扭过头,手里的提灯微微晃动。
女孩的脸精致得与阴郁的森林格格不入,那头金色的长发在浅雾和风中飘动,莫名让阿斯诺想起传说中的精灵——然而片刻后,她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扬起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如此“真实”的笑容。
“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薇拉回答。
阿斯诺蹙起眉。
这时,珀尔娅的催促声从底下传来:“阿斯诺?薇拉?你们快点下来!”
“该走了哦。”薇拉又说。
阿斯诺沉默半晌,才收回视线,走进入口。
薇拉看着他走进入口,就像是看着他们步入某些命运的轨迹,唇角缓缓漾起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
楼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随着脚步一点点往下,面前的视线越来越暗,外面一切逐渐被这黑暗吞噬,再感觉不到,只剩下沙沙的脚步声。
当所有声音彻底消失时,阿斯诺也看到了出口,和从珀尔娅手中的火把处亮起的光。
“阿斯诺!”
珀尔娅此刻站在门后的大厅内,注意到他走下来,表情有些严峻:“这里好像是一个神殿。”
她的声音落下,重叠的回音从远处传来。
——这意味着这个地下比他们想象中更空旷。
很快,乔安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神殿?这里难道不是利比尔里安的长眠之所吗?!”
乔安站在尽头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前面太黑,他没有继续贸然前进,而是紧张地四处张望。
阿斯诺没有珀尔娅那么好心,并不理会乔安的话,只是重复了“神殿”这两个字。
“对,这里有一座神像。”
珀尔娅说完,举起手中的火把,火光照亮了最中央的雕像。
这是一座很奇怪的雕像,能从衣饰看出这是一位身着长裙的女性,就其身体的形态和姿势来看,让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性”。
然而雕像的头却不翼而飞,珀尔娅显然试图寻找过,然而却很快发现,雕像旁边的地面平整,看不出有损坏之处。
……事实上,她一进来,便下意识感慨起这座大厅保存的完好程度。
似乎,除了这座雕像的头颅外,它仍旧保持着数百年、或者数千年前的模样。
可却比那些残破不堪的遗迹更叫她感到不安。
——让珀尔娅感到不安的事情并不止于此。
“按理说不能将圣……神殿作为长眠之地。”
神殿是神的居所,绝非人类长眠的归所。
珀尔娅曾经听说过一些说法,将自己的墓地建在神殿里的做法相当于对自己的诅咒。
墓地也是长眠之所,谁也不知道如果死后还会被诅咒,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可这一切自然没有人出来说明,因为死去的人也没法留下任何记录。
但是……
利比尔里安作为一位资深的法师,不像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
“恩……为什么说她是一位神呢?”薇拉也走了下来,她手里的提灯比火把更亮,举起来时能更清晰看到雕像脖颈上的断面。
珀尔娅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
如果说是直觉,但这样的话一定会让阿斯诺嗤之以鼻。
然而阿斯诺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关心神像的事情,而是也拿出了前一天准备的火把,回身走到了大厅的一面墙壁旁边,照向上面的变化。
他有些猜测,觉得这个神像的头颅会不翼而飞,也许是有什么人故意不想让人知道这究竟是谁的雕像。
只能从其他地方找线索——除了雕像,壁画是最常见的“标志物”,阿斯诺决定从这里下手。
他朝墙壁上看去,却发现墙壁上一片黑色,壁画的内容模糊,以至于他一时间分辨不出它的含义。
阿斯诺一点点认真起来,火光从中央往下搜寻,忽然,他在壁画的最底下发现了……
“居然是死亡之花,”薇拉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阿斯诺猛地回头,对上她那双带笑的眼睛,“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呢。”
“你知道死亡之花。”
“死亡之花不就是黑棘花么?”
薇拉却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以它命名的黑棘五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吗?”
阿斯诺皱了皱眉。
他尚未来得及深思,被人忽略的乔安又发出了一声怪叫:“我找到了!”
珀尔娅此刻还看那座雕像,闻言时心头一跳:“你先等等,不要乱跑!”
可乔安那充满惊喜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
“……”
珀尔娅跺了跺脚,只能放下对雕像的研究,跟了上去。
阿斯诺的眉头紧皱,薇拉耸了耸肩膀,也提着提灯,走向那边。
这座大厅比他们想象中要大,然而通向其他地方的路却只有一条,乔安找到了那条路,其他人很快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新的房间。
这个新的房间比大厅小很多,珀尔娅赶过去,在黑暗中抓住乔安,语气罕见地严肃起来:“这个地方很奇怪,不要乱跑!”
乔安却激烈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珀尔娅猝不及防,被他挥出的手臂打到,吃痛松手,火把不慎掉落在地。
落在地面的火把点燃了什么,火焰迅速蔓延,在一阵空洞的风声中,点亮了整个房间!
薇拉走过来时,便看到被燃烧的火焰所环绕起来的房间里并排了四座雕像,以及……背后出现了一扇门。
乔安完全没有注意到,或者没有在意自己刚才伤人的举动,再次发问:“这是什么?该怎么样才能继续往前?!”
“……它们代表了构造万物的四种元素。”
阿斯诺走进来,打量着四座石碑,它们比那座雕像和壁画更容易辨认,因此很快得出结论:“元素论最早由繁茵提出、墨瑟王朝所确认,法师借由元素规定了万事万物的基本存在方式,这也是他们学习的基础。”
说完,他看向乔安,发现对方一脸费解,只有些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焦躁:“元素……我不知道什么元素,我问的是我该如何进去!利比尔里安在哪?!”
阿斯诺收回视线,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没有说的是,这些石碑的出现,似乎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利比尔里安所布置的墓茔之中。
乔安浑然不觉,却想起了刚才在开门时阿斯诺的举动,走过来,朝他伸出手:“是不是还需要一些戴斯牌?就像在门口时一样……”
阿斯诺避开。
看似动作缓慢,可眨眼间便走到了石碑旁边,让乔安抓了一空。
他顺势走到门边,视线扫过紧闭的门,以及它边上的一个符号。
“‘平民’。”他指出了那个符号的含义。
下一秒,那道门上便传来了一阵声响,应声而开。
乔安着急往前跑,可阿斯诺却忽然伸出了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做什么?!”他一愣,旋即愤怒道,“你是想独占它们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是你有这个意思。”
两人距离很近,阿斯诺看着乔安那张有些苍老、面露惊愕的脸,不疾不徐:“这里是一座法师墓,利比尔里安既然会选择在这里长眠,这里不可能什么准备也没有,你这么做只是自寻死路——如果不是真的想到蒂亚报道,最好还是安分一些……或者,我在这里等你‘送死’。”
乔安被他的话噎住,想要发作可却被他那薄凉的眼神盯着,背后发凉。
阿斯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冒险者。
“……我,我知道了。”乔安最后只能这么回答。
“阿斯诺先生刚才有些可怕。”薇拉走在后面,看着他们慢悠悠走进门内,忽然说了句。
“因为法师墓确实是很危险的东西,什么也不了解的人贸然前进无异于送死。”
珀尔娅难得没有和阿斯诺唱反调,除了出于那些比其他人对他更深的了解……她神情复杂岛:“而且他说得对,乔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一直像刚才一样,一定会出什么事。”
薇拉挑了挑眉:“珀尔娅原来并不是一个烂好人?”
珀尔娅:“……”
“墓地是独属于法师的东西。”
她不自觉握了握被乔安打到、微微发红的手臂,再抬头时认真说道:“人族没有建造墓地的传统,只有法师会留下墓地,如今还能留存下来的法师墓里总是存在着无数陷阱,像你们这样的普通人……”
珀尔娅的语气有些艰难。
索特人的习俗是火葬,赛提人则用一艘船为死去的人送行,只有法师会精心修建墓地。
因为他们希望“暂存”一些秘密。
“法师们总有一些永远不会告诉其他人的秘密,在他们生前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珀尔娅低喃道,“然后他们同时也喜欢为自己修建一座带了无数机关的墓地,将这些秘密保存起来……让它们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他们真是一些奇怪的人。”
薇拉缓缓弯起唇角:“不过——你们好像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法师?”
以“法师墓”为如此明确的研究对象,进来后也显得很熟练。
看来他们也不纯粹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学生”。
“当然,我是……”珀尔娅说着,却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停下,她对上薇拉的眼睛,一时心跳不止。
她缓了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差点便脱口而出某些事情,补救道:“抱歉,我只是从一些书里听说的……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薇拉很善解人意道:“好的。”
……
他们很快来到下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摆满了书柜……似乎都是利比尔里安的藏书。
阿斯诺在这里转了一圈,并未多看——因为乔安虽然没有再声张,可肉眼能看到他已经等不及了。
四人只能继续找“门”,继续深入。
他们又陆续走过了几个房间,它们分门别类地放置了许多代表利比尔里安生平用过的东西,甚至模拟出一些他最常待的地方,甚至包括曾经办公的书房。
他的工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繁重,其地位也理所应当的非常高。
“最受女皇宠爱的大臣……”薇拉笑着道,“如今看来,苏瑞尔王国能走到如今,利比尔里安的付出了不少。”
直到第六个房间。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利比尔里安在王国中扮演的种种角色,形象比书上更立体——更重要的是,这一路上除了逐渐深入的房间,也没有碰上什么机关或者陷阱。
珀尔娅渐渐放松下来,忍不住道:“学者、大臣、领主……利比尔里安还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了面前房间当中有一张巨大的赌桌。
乔安被警告之后一直很安分,此刻眼前一亮,没忍住走上前,亲切地说:“嘿,看看这些是什么!利比尔里安果然还是一位赌徒!”
和先前那些明亮宽敞的房间格格不入,那张巨大的赌桌被放置在昏暗阴沉之处,让他们想起了利比尔里安在认识赛丽娜之前其实只是一位负债累累的赌徒。
阿斯诺之前有一个猜测,无论是身为法师,还是身为大臣,利比尔里安都会千方百计掩饰自己曾经“不堪”的身份。
然而一座法师墓,越往内越关键,而在数个房间之后,他们看到的是一张赌桌。
这意味着他几乎被人遗忘的赌徒身份……难道并非利比尔里安最不堪的过往,而是他最重要的秘密?
这算什么秘密?
回过神,乔安已经熟练而兴奋地走到了赌桌前,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上面的牌局:“还是索特玩法——这是我最擅长的!”
然而乔安的兴奋仍然没持续多久,而是在看清对面的牌时表情一变。
“输了。”
阿斯诺瞥了一眼,说。
乔安也抱着脑袋喊道:“噩梦!”
珀尔娅扭头问:“他们在说什么?”
薇拉于是向她解释了索特玩法。
索特玩法是一种纯粹比点数的玩法——每张戴斯牌都有它代表的数字,在索特玩法里,双方在一轮摸牌的过程里、谁的点数最接近12,谁便获得胜利。
在乔安站在的那侧,正面朝上代表了“已经翻开”的牌分别是一张大臣、一张法师和一张平民,点数一共是11。
这已然是底线,只要这一边再摸一张牌,数字绝对会大于12,是已经摆在台面上的失败。
“——他们把这种情况叫做噩梦,”薇拉说,“很准确。”
“可是……是不是最少只需要摸三张?只要不继续摸牌不就好了。”珀尔娅提出。
“不不不,对方有一张戴斯牌。”乔安却摇头说。
珀尔娅一怔,抬头,发现对面翻开的牌当中有一张被刻画得十分特殊的侧脸。
——最大的问题在于对方手里的牌。
对方所翻开的牌里,最新的一张是“戴斯”牌。
戴斯牌起源于一位名为戴斯的国王,不知道是因为国王自作主张,还是其他人为了纪念他,牌里便有了唯一一张有“名字”的牌。
无论在哪种玩法里,“戴斯”牌都有特殊的含义。
在索特玩法中,如果有一方拿到了“戴斯”牌,那么另一方就必须摸下一张牌。
所以阿斯诺说,这个牌局已经“结束了”。
“真是倒霉透顶!”乔安再次说道,“不过,也许他是坐在对面的那一位——一定是这样的……伟大的利比尔里安总能力挽狂澜。”
阿斯诺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珀尔娅感觉到了什么,扭头问:“怎么了?”
“它预示着什么。”
阿斯诺没有隐瞒:“就像是利比尔里安用牌局提示他的场面之所,这个牌局一定有着什么寓意。”
说到这里,他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在之前的房间里,他们都能轻易找到下一扇门,然而现在在这个房间里放眼望去,却看不到下一个房间的入口。
利比尔里安的“秘密”不可能仅此而已。
这似乎意味着……它将渐渐露出“原本”的面目。
而这很可能就是利比尔里安晚年独自一人来到南部,面对死亡的真相。
珀尔娅发现的是另一件事。
她的火把被乔安打落,一直跟着薇拉,借着那盏提灯观察周围,而她现在忽然发现,他们这一路上进入的每个房间都是一片漆黑,需要借由火把的光看清周围。
然而这个房间……却有一盏吊灯。
它如果从利比尔里安死后便一直亮着,那么直到如今便亮了足足五百年,似乎正是因为如此,光线才微弱而昏黄,微微晃动时,将底下的赌桌照出些许像是残影的光影。
就在这时,女孩的声音骤然响起,突兀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嗯……那么利比尔里安到底是哪一方呢?”
“当然是胜利的那一方!”
乔安伸出手,想看看那堆牌中下一张是什么。
想看到手握“戴斯”牌的人是如何赢的,又或者不相信11点的人就这么输了。
赌局的胜负永远在最后。
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桌面,便像是触碰到了火焰,他被烫得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喊道。
阿斯诺根本没有理他,而走到了桌子前,仔细观察着两边的牌局。
为什么利比尔里安会在这里安排一张关键的赌桌?
这个牌局真的只是一个单纯因为“戴斯”牌而形成的“悲剧”吗?
“这个11点确实很可惜,”珀尔娅在旁边道,“能一下摸到刚好11点的牌,也很不容易吧?”
然而对方显然更幸运。
刚好11点的牌。
阿斯诺瞳孔微缩。
“……这就是利比尔里安。”他忽然开口。
不仅是珀尔娅,连脸上带着怨愤的乔安也怔住了。
“每张戴斯牌都起源于一个‘身份’,而法师、大臣和平民,指的就是利比尔里安的身份,它们加起来正好是11,无限接近于‘胜利’。”
这何尝不对应着利比尔里安的一生?
普通的平民、赌徒,到法师、大臣,虽然经历了一些冒险,可却达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巅峰。
但是……
“但是,他却遇到了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阿斯诺看向对面,缓缓眯起眼睛:“这个对手能够让他所拥有的一切顷刻消失。”
乔安连连摇头:“不……不可能有这种对手……他拥有一切!连女皇都站在他那边……”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可恶的苏瑞尔家族?一定是他们,他们的运气总是好得离奇,怪不得利比尔里安什么也没能留下,甚至死后也无法在自己的领地里长眠……”
可阿斯诺却觉得这个答案并不完全准确。
“……没有记录表明利比尔里安晚年树敌,或者说他被某位政敌所害,从此一无所有。”
他缓缓道:“更何况无论是哪一位国王,每年的丰收祭典也会赞颂利比尔里安的故事,他更是文书当中一位‘完美’的存在。”
这个问题……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关键。
“一副戴斯牌有58张,但‘戴斯’牌只有一张。”
他们扭过头,看到金发的女孩看着那张牌桌,唇角弯出很深的弧度,倒映那张“戴斯”牌的眼眸像金色的河,正涌动着捉摸不透的气息:“有时候,戴斯牌就是命运的游戏。”
哪怕手握着无限接近于胜利的牌,然而命运仍然会打出那唯一一张会让他失败的“戴斯”牌。
“那么……会是什么呢?让利比尔里安深陷于某些命运的东西。”
薇拉的语调多了丝慵懒的味道。
其他人都觉得她为了金币而来,可现在说她是在寻找宝藏、还不如说是散步,先前的话都少了不少,此刻才像是提起了兴趣,问了一句。
众人也因为她这突然的问题陷入了沉默。
“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和利比尔里安一样被‘命运’击败的话,”珀尔娅忽然道,“就只能止步不前了吧——阿斯诺,你是不是又陷进自己的‘陷阱’了。”
阿斯诺一怔。
他少见地无法与她对视,匆匆视线错开,眉毛却越皱越深。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珀尔娅这一次说对了。
他在思考赌徒身份的意义……利比尔里安是不是真的输给了命运,逐渐让他陷入了某个困境之中。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是利比尔里安,仅凭几个房间便能了解他的一生。
作为“外来者”,他们最初的目的只是考察这座法师墓的全貌。
那么。
如果跳出利比尔里安的命运,那么他们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只剩下——
阿斯诺从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牌。
这一路上他们经过了五个房间,加上最初的入口,花了六张不同的戴斯牌打开了六道门。
戴斯牌内一共有八种角色,现在还剩下两种。
“戴斯”牌和……
“……女皇牌!”
乔安瞥见阿斯诺手里的另一张牌,一愣,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又激动了起来:“对!就是女皇牌!”
珀尔娅又不明白了。
“哈……索特玩法的第一条特殊规则是,摸到“戴斯”牌时,对方必须要摸下一张牌。”
薇拉说:“而第二条特殊规则是,摸到女皇牌人无条件获胜。”
珀尔娅忍不住嘶了一声。
阿斯诺直接将另一张女皇牌扔在了赌桌上。
那张女皇牌落在11点之后,“战胜”了“命运”。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一阵剧烈的震动随之而来——甚至要比入口开启时更强烈!
等震动渐渐过去,人们才看到——赌桌后出现了一条往下的通道。
“是了……这次一定是……”
乔安喃喃自语,再次无视先前的警告,自顾自朝下走去。
珀尔娅皱了皱眉,想追下去,可回过头却发现阿斯诺仍旧盯着牌桌,有些出神。
“这次我来帮你看着他吧。”薇拉说完,也走进了通道内。
珀尔娅才微微放下心,走向阿斯诺。
还没等她开口问,阿斯诺已经皱了皱眉,开口道:“……我们可能一直弄错了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
阿斯诺:“利比尔里安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法师。”
珀尔娅:“可是他重新整理了元素论,并和……”
“他的人生有一个很关键的转折点,在那之前他是走上末路的赌徒,”阿斯诺打断她,“……而在那之后,他是领主、是大臣,还是我们感兴趣的宫廷法师。”
珀尔娅有些没明白:“你说的转折点是——”
阿斯诺没说话,指着那张女皇牌。
——女皇。
自从凯特人离开赫波亚平原,平原上的女性统治者屈指可数。
然而能够被人记住的女性,都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
最近的一位,便是“赫波亚女皇”塞丽娜·巴兹。
“……你的意思是,改变了利比尔里安命运的‘女皇’牌,指的是,塞丽娜女皇?”
阿斯诺没有说话,而是直起身,忽地冲进了那条通道之中。
“阿斯诺!”
眼前的黑暗掠过,当光亮再次出现时,他看到了——满室的宝藏。
金币、用金雕琢的器物杂乱无章地堆满整个房间,哪怕是这些财富最少的地方,也能轻松没过人的脚踝。
阿斯诺根本没有在意这一切,因为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房间中唯一一个不是黄金的东西上——
房间中间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有一尊坐在王座上的女皇雕像。
——赛丽娜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