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6 他是上天赐给她的
庞近月面上十分从容,却是站在包厢门口等待他的到来。
随着那道白色长衫的身影一同出现的,还有侍从与术士。
“我没认错,对吗?”她看向他。
孟澄潭无言地注视她,轻轻点头。
他还不能说话。
“赏春会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望小姐海涵。”侍从向她行一礼。
她抽出那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找钱吗?”
侍从对着银票查验过后,递回给她四张一百两的银票。
她有些哭笑不得:“贵阁侍者都随身携带不同数额的钱票么。”
侍从向她微微颔首,退至术士身后。
“在下需要小姐的血,来将他鸾印的控制权交由小姐。”术士黑袍遮面,只露出一双眼,嗓音极度沙哑,口音像是西州人。
“可否直接给他解除这种印记?”庞近月抱臂问道。
术士未说话,反倒是侍从开口:“听鸾阁的规矩,鸾印只可转交控制权,不可解除,望小姐海涵。”
庞近月叹一口气,伸出自己的手臂。
随后术士的作为令她更加肯定这是邪术。
他取她的血与瓷瓶中成分不明的液体混合,用针蘸着这些液体,沿孟澄潭脖颈上的鸾印花纹扎下十数次,蘸一次,扎一次。
孟澄潭全程纹丝不动,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
鲜血从针孔渗出,却像被鸾印尽数吸收掉似的消失不见,只让那印记的色泽愈发妖艳。
“这些药汁的原料是什么?”她盯着术士手中的瓷瓶。
“听鸾阁机密,小姐。”侍从再次开口。
庞近月:“……”
“告辞。”她轻轻挽起孟澄潭的手臂。
“请留步,”侍从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我观小姐应当是首次到访听鸾阁,想给您一个提醒,他的//初//夜,请最好在今晚进行。”
他看着孟澄潭。
庞近月猛回头:“这是为何?”
“鸾印的效用,如果种印之后每晚不与人//欢//好,便会痛不欲生。”侍从解释着,“他自从被种印之后,始终是//完//璧//之//身,痛苦只会一日强过一日。”
“此外,他不可与主人分开过远,否则鸾印也会开始发挥效用,令他痛苦。距离愈远,痛苦愈强烈。”侍从再次行礼,“更多的细节,小姐可以自行询问他。”
庞近月脸色顿时难看得像是生吞一只苍蝇。
她轻轻松开孟澄潭,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询问侍从:“你们这里有没有……”
然而孟澄潭耳力比她只好不差,将她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脸颊泛起微红。
“有,我去给您寻来。”侍从点头。
“好,送到我的包厢。”
她原本打算带着孟澄潭直接回客栈,然而现今只能再返包厢。
客栈里一清二白,什么道具都没有。
她锁门拉窗,使屋内与室外完全隔绝,另一件压轴拍品她丝毫没有心绪去在乎。
与他面对面坐于桌边,庞近月试着在心中解除对他声带的限制。
“现在可以说话吗?”她关切地问道。
“可以了,多谢庞小姐相助。”少年清冽的嗓音响起。
庞近月略微松一口气:“你为何会在这里?”
还是说话的声音耳熟。她心叹道。
此前她从未听过他唱歌,以至于方才险些没认出来。
孟澄潭神色稍有些犹豫。
这时包厢门被叩响,她起身去开门,看见侍从旁边三层的铁推车。
“尺寸太大,去换小点的,你们这是刑具吗。”她皱着眉头打量推车最上面那层的家伙什,狰狞到能把人捅穿。
她对这个吃人的地方半分好感也无,态度便差起来。
“小姐先收下这些,我去给您找。”
于是庞近月黑着脸将推车拽进屋内。
她看见孟澄潭注视着推车架上的东西发呆。
“不要慌张,不对你用这些。”她来到他身旁坐下。
他摇摇头:“庞小姐只是想帮我的话,不必做到这一步。”
“不做到这一步,然后让你每晚疼得死去活来?”
“我来这的第一日被种上鸾印,今天是第八日,我觉得还好,可以忍受。”他垂下眼帘。
庞近月气得想发笑:“能不忍的事,我们就不必忍。”
“但是……”
这时门又被叩响,她起身去开门,回来时将一篮东西放在推车旁边。
“你每天几时开始疼痛?”
“亥时。”孟澄潭如实回答。
庞近月的学宫教授剑技时,会教一门内功,称作《计日刻月》。
只要朝着太阳或月亮的方向运功,便可感知时间。
此刻是……亥时过半。
她脸色难看起来。
确实是可以忍受,压根看不出他在承受痛苦。
“拍卖开始前清理过身体?”她走到他的身边。
“嗯,清理过。”少年的嗓音微微干涩。
“随我到//床//上去。”她握住他的手臂。
“庞小姐……不必做到这一步。”孟澄潭轻轻摇头。
“你是在意自己的//清//白?”她定定地看着他。
“没有,我并不在乎,”他又是摇头,“我只是不想委屈庞小姐。”
颅内,腹腔,浑身血脉骨骼,皆是钻心的痛苦。
与之相比,方才脖颈上被针刺的疼痛简直九牛一毛。
尽管如此,他也不愿去勉强她。
她安静片刻,随即笑起来:“你猜我来到陇州,是为了什么?”
他有些茫然,再次摇头。
“为了尽情欣赏像你一样漂亮的人。”
东州人俱都太沉闷,穿衣打扮也保守,她自小到大早已看惯,只觉索然无味。
陇州虽然野蛮,对于外貌的品味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连给仆从刺绘的妆容都无可挑剔。
庞近月抬起手,将少年鬓角的碎发别于耳后,看着绯色从他的眼周花纹蔓延到脸颊。
“那你再猜,我今晚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抿着嘴唇摇头。
“我在想,我真想咬你一口。”指尖轻抚他绯红的眼角,她的话语暧昧而隐晦。
她只欲捡拾那雪地中的梅花残瓣,咀嚼,和着雪水绽出清甜的滋味。
说是咬,实为品尝。
“孟公子,希望你能知晓,我并不是什么高尚的正人君子。”
“我买下你,诚然是为帮助你,但自然也有私心。”
“这便是我的意思,那你呢?你如何表态?”庞近月用三根手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将面颊凑近他。
少女琉璃般的眼瞳像要将他吸入其中,孟澄潭身体僵硬至极,却是抬起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带。
长衫如涟漪分水,向两侧散开,显露出里衣。
“请庞小姐……临幸。”
……
“他们查验过你的身体?”
“嗯。”为了确认他未曾与任何人亲密。
“那就让我看看吧,是不是真的没有一处瑕疵,顺便……把他们碰过的地方都盖过去。”
……
“你很喜爱被亲吻呢。”
“……嗯。”
“辛苦你压低声音,这包厢隔音确实堪忧。”
……
“分开双腿。”
“嗯。”
“害怕吗?”
“不怕。”
“脂膏有些凉,需要你忍耐一下。”
……
“你哭得好厉害,很疼吗?”
“不疼……我原本……以为会疼。”
“我挑了尺寸最小的。”
“嗯……”
“所以这样有用吗?”
“很有……用……”
早在她吻遍他的//全//身时,所有痛苦便已尽数消退。
如今更是只剩无尽的愉悦。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出言让她停下。
只因她完全不想停下。
……
“还好吗?”
少年双眼轻闭,浑身余红未消,黑发散落在身后。
“啊,睡着了吗。”
“那就,明天再问你吧。”她指尖戳戳他的脸颊。
他的肌肤与发间都有一股异香,离近便十分明显,与听鸾阁内的熏香相似。
大概也是鸾印对他的影响。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他从前的香气。
她记得三年前,与他切磋的时候,剑光交错间,少年身上清浅干净的气味不时朝她扑来。
切磋结束后,因他一直在放水,她原本一肚子火气。
然而少年向她行一礼,口中说着“感谢庞小姐赐教”,他的声音与气息随风拂面。
映于那双清潭般的眼中,她瞬间泄气,无法再吐出任何不满的话语。
并且,从那以后……
孟澄潭的面孔由于不常相见,于她印象中总是模糊的样子,那嗓音与体香却不时萦绕在她的梦里。
以至她再与其他人相处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够合心意,却又琢磨不出所以然。
而此时此刻,回味着方才的缱绻旖旎,她心中浮现出答案。
她于黑暗中穿好衣服起身,却被阖着眼的少年拉住手臂。
“睡着都比醒着坦率。”她无声地说着,叹一口气。
“安心,我去去就回。”庞近月轻吻一下他的手指。
像是在睡梦中受到感召一样,他慢慢松开手。
一炷香后,她站在密道中,身前是昏迷的术士。
术士甚至没能看见是谁将他袭击。
她从术士身上搜出那个瓷瓶,将里面的黑色汁液倒出一半在自己随身的空水囊里。
她不怕早上离开的时候被搜身,她自有办法。
然而直至清晨她带着孟澄潭从听鸾阁回到客栈,都没有人搜身,也没人跟踪他们。
这证明,要么她拿到的这些东西并不重要,要么听鸾阁有自信其配方不会被破解。
或者就算被破解,他们也并不在乎。
毕竟他们立身的根本是官商勾结,而非邪术。
“昨晚睡得如何?”庞近月将早点从客栈前堂端回他们的卧房。
“嗯,睡得很好,是离家之后我睡得最好的一夜。”他身着里衣,向她微微点头。
清晨醒来时,他看着躺在身旁的少女,还有种仍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那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将早点推到他面前。
孟澄潭手指一顿,又露出犹豫的神情。
“都经历过昨夜了,还不能说?”她笑道。
他这心扉还真是有够难敞开。
“我……”他抿着嘴唇。
“因为我订婚了?”她托着腮问他。
然后看见少年的双眼微微睁大。
“你如何……知晓的。”他的声音细微下去。
“你昨晚在台上,看向我的眼神,过于明显了。”她指节敲击着桌面,“简直像在与自己的眷侣分别前,看她最后一面似的,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也没想到会是你买下我,所以当时只是想多看看你。”他终于打开话匣。
“一个月之前,我听闻你订立了婚约,尽管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将来不会和你走在一起,但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还是……十分失落。”他垂下眼帘。
“你心悦我多久?”她伸出手,勾起一缕他的发丝。
“从我们见第一面开始,我五岁,你七岁。”
庞近月霎时间陷入沉默,她对他们的初遇早已失去印象。
“当时是四月,父亲带我来齐县游玩,”他用清亮的双眼回视她,“那时我的生母病逝一月有余,许久不曾有人真心对我笑过。”
闻此她回想起,坊间传言中,孟家家主与原配夫人极为恩爱,以至于在夫人病逝后至今十一年,正妻的位置都空缺着,只是纳妾。
虽然如此,她似乎并未听说过,这位家主有多宠爱原配留下的大公子。
虽说嫡长子的位置也从没给过别人,但也没去如何栽培孟澄潭,只是任其不务正业,民间对此津津乐道,整天探讨孟家家主到底打不打算让大公子继承家业。
“然后,在梨花园里,一棵树的转角,你探出头来,只是看见我的第一眼,你就笑得非常灿烂。”他抿起嘴角,露出浅淡的笑容,“你将手中捧着的花瓣洒在我头上,随后拉着我的手去摘花,最后还被你的母亲训斥一顿。”
漫天花雨中,他眼里只余女孩的笑脸,比春色更加温暖烂漫。
将他内心所有的阴霾尽数驱散。
以至于在此后漫长的孤独岁月,她始终是引领他踽踽前行的唯一一抹日光。
“那之后,我时常会想起你,然而我在青县,你在齐县,从小到大我只见过你寥寥数面。”
“我知晓孟家不会被纳入庞家的联姻名录,因而未曾主动去打扰你,也从来没有奢想过你能注意到我。”孟澄潭注视着她把玩他发丝的手指。
庞家是医学世家,孟家则经营戏院一百余年,两家家主私交不错,但在生意上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
原本被选中与庞近月联姻的赵家,则是齐县草药营生的新贵,与庞家刚好互补。
“尽管如此,我也无法忘记你,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你。每次见到你,我都无比欢欣,欢欣到不能自已。”他的声音轻而真挚,眼睫微振,眼边绯纹如同花枝因风摇颤。
庞近月安静地倾听着,手中给他编小辫子。
“第一次见到你之后,回到青县的那日,我在家外捡到一只野狸奴,十分幼小,我将它抚养长大,它一直陪伴着我。”
准确而言,唯有它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然后,它于一月前寿终正寝。我将它埋在院子里的树下,走出家门时,就听见家仆在议论你订婚的事情。”
她轻轻地“啊”一声。
“那天我坐在院子里,从中午发呆到傍晚,在用过晚膳后,谢姨娘找上了我。”
庞近月知道谢姨娘,她是孟家家主纳的第一房妾,至今为家主生下一儿一女。
传言中这位侧室插手着孟家一部分生意,似乎有意让自己所出的二公子接任家主位子。
“她与我开诚布公地谈,说知晓我一直无心继承家业,她愿意给我一大笔钱,让我离开孟家,自此逍遥自在,在外如果银钱花光,可以随时写信找她索要。”
庞近月闻言皱起眉头,这是明晃晃的阳谋,谢姨娘明摆是要为她的长子扫清继业的阻碍。
偏生孟澄潭那不争不抢的性子,正中她下怀。
“我同意离开孟家,不过婉拒了她的钱,当晚就留一封家书潜行离开,只携带一些碎银,和……其他东西。”
陪伴他十数年的爱宠逝去,心上人也订婚,他心灰意冷,确实也不想继续留在孟家。
“那你的行李如今在哪?”庞近月插话问道。
“被扣在听鸾阁,如果一月之内不去赎回,就会被处理掉。”他回答说。
赏春会售出的仆从十有八九都有去无回,听鸾阁不知“处理”过多少他们的财物。
“那你是离开孟家之后就被人掳到陇州吗?”
庞近月自认赶路速度不慢,然而也是花费一整月时间才抵达此处,孟澄潭只比她早出发六日,却已经来到这里八天,定是从青县直达陇州。
“嗯,我出发之后半个时辰,在小道上遭遇一伙劫匪,原本我的剑技足以应对他们,然而他们用了化筋软骨散。”
听闻这个词,她连手中动作都直接停下。
又是邪术。
化筋软骨散,中原最广为流传的邪术,想要生效,需要被施术人的血来配药。
中药后一月内,被施术人筋脉直接封阻,不能运转任何功法,身手甚至比寻常人更为羸弱。
“他们如何得到的你的血?难道……”庞近月睁大双眼。
“嗯,是谢姨娘,她在那晚与我攀谈时,失手打碎茶盏,将我划伤,我当时完全没能想到她是抱有要害我的心思。”孟澄潭点点头。
庞近月无奈地扶住额头,他这是从小到大没参与过宅斗,才会对此毫无防备。
看来这位谢姨娘也是谋划许久,此前毫无预兆,一出手便不留余地。
“随后他们便用马车将我带到陇州,在路上我听见他们交谈,谢姨娘原本是想让这伙劫匪直接杀死我,然而他们早就与听鸾阁有勾结,想收了谢姨娘的钱之后,再将我卖掉,两头吃。反正只要我被卖到听鸾阁,此生都不可能再返回青县。”
原本确实如此。
然而她倾力将他买下,扭转了他的命运。
“在听鸾阁里,我原本想的是,在被卖出去之后,我要尽可能寻找机会逃走,因为谢姨娘既已除掉我,一定会想法设法去针对我其他姨娘的孩子,尤其是孟露华。”
孟露华。
她是孟家家主的第二房妾,黄柳珊所生下的女儿,现年八岁,其名号在青县周边却已如雷贯耳,因其展现出极高的经商天赋,家主本人曾放话道,如果让她来经营孟家,有生之年盘下齐县所有的戏院都不是问题。
在当今的中原,家主之位由女儿来继承并不是稀罕事,如果庞近月没离开庞家,数年后最有可能继承庞家的也是她,而不是她的大哥。
“除此之外,当时离开家没一刻钟,我就有点后悔,在马车上,我也时常想到,我应当去见证你大婚的时刻,随后再离开的。”孟澄潭说着,垂下眼帘,“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及时逃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你成亲。”
“只是没曾想……会在这里见到你。”
庞家二小姐离家出走这件事,估计已经震惊整个齐县。
与他在民间不学无术的形象不同,庞近月在百姓眼中,是天之骄女的代名词,才华横溢、医术超群,出身优越却平易近人,时常为穷苦的病人无偿行医,从小到大也遵规守矩,从未听说她有任何反抗父母的行径。
此番为逃婚直接离家,不知会让多少人瞠目结舌。
虽然如此,他却没有过分惊讶。
十一年来他始终关注着她的一切传闻,她的喜好,她的脾性,可以说只要别人能知道的,他都有所耳闻。
从前他就隐约察觉到,她无可指摘的外表下,似乎总有烈阳般炽热的的心思在流涌。
在三年前与他切磋剑技的时候最为明显。
她的招数直白而锐利,并且不遵循固定的路数,带着随心所欲的狠厉,比起“武”气,更多的是“侠”气。
仿佛这所谓的学宫大比,甚至这家世身份,于她而言只是一种无聊的束缚,能否夺得魁首她也并不在乎,她只欲执手中剑,行走天涯,遍历四海,踏足心之所往。
庞近月为他编好第三根发辫,从他身侧来到面前。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她与他四目相对。
孟澄潭抿着唇摇头,他实在很不擅长猜测。
“我在想,你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
她眼中的神情十分灼热,原本芍药般娇妍的面目,此刻更是艳丽到像淬着毒。
那是一种十足危险的艳丽,仿佛要将每一位为其倾心的人从头到脚吞噬,连骨头都不剩。
由少及长,她过着缠金镶玉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哪怕一件东西真正属于她。
医术是家里教的,钱财是靠着家里教的医术赚来的,名声也只因为她是庞家的二小姐。
世人眼中只有庞家二小姐,没有庞近月,仿佛谁在她的位子上都会成为她。
但此时此刻,眼前的少年,似乎有那么些可能真正属于她。
他心悦了十一年的,是那个向他灿烂笑过的庞近月。
是她单纯依靠自己获得的,无关身份。
是上天独独赐给她的。
更何况,她对他的每一处都满意得不得了。
她遇见过的人,没有比他更合心意的。
庞近月双手搭上孟澄潭的肩膀,面容渐渐向他凑近。
“庞小姐,亥时尚早,你不必……”眼见少女即将与他双唇相贴,他不由得干涩地开口。
“我只是想吻你而已,不可以吗?”她直直地看着相隔毫厘的他。
孟澄潭怔愣片刻,随即闭上双眼。
“我的……荣幸。”
他的人生原本已行至末路,她却突然来到他身边,以一己之力将他从深渊拉回人间。
她才是,上天赐给他的。
日上三竿时,他们才吃掉早已放到冷透的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