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连连(二)
换了一套白衬衫黑色运动裤,用卸妆油仔细擦拭干净妆容,收拾妥当的黑泽降真躺在床上假寐,等待电话铃声的响起。
突然,她猛地坐直身体去找通讯器,噼里啪啦给coffee liqueurs发去消息:帮我查一下最近是不是有一场拍卖会,拍品有《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手稿。
她记得很久之前她在邮箱里收到过主办方的邀请函,如果时间就在最近,那她就有麻烦了。
对面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下个月中在美国纽约苏富比拍卖行有一场拍卖舞会,里面有一件《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手稿卖品。
现在离下月中还有两周多,时间应该来得及,这个案件搞定后她就该按流程回警校销学籍转移档案了,趁这个时间跟公安争取一下去度假几天应该是可以的。
快斗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千影姐姐见面了,正好带他请假去美国旅行一周。
coffee liqueurs:除了您黑泽降真的私人邀请函,组织的邮箱里可能还收到了艾琳小姐的邀请函。
艾琳……是了,她还叫艾琳,不过这个身份现在除了一些公事也没什么用了。
留下,不要流到其他人手里即可。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大脑半放空的梳理她现在的账户和资金等待电话。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就只过了一瞬间,她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应几句后她往审讯室走去。进门前她先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又用冰凉的手贴一下脸颊,让自己集中注意力目光变得炯炯有神才踱步进去。
审讯室是由一间会议室改造的,不像一般的那么逼仄却也大不到哪里去。乌木蜷缩在椅子上,全身瑟瑟发抖。她的手脚都被手、铐、拷在桌沿椅子腿上,她身上的里衣因为太透还将就着给她披了一件警察制服,本来就娇娇小小的一个人这么一对比好像她们在审讯一个可怜受害人似的。
梳理齐整的乌黑发丝被勾扯下来几缕挡在脸前,深埋的头只能让人看见光洁,被冷光灯照得惨白的额头。
她看过来了,看到黑泽降真卸妆后熟悉的恐怖面孔,秋水瞳波涛汹涌。
对面的佐藤利英看上去自在多了,手上还转起一枚硬币。
“叮,泠泠……叮泠泠”硬币机械旋转碰撞发出声响。
佐藤利英抬眼看向她,利落的眉在看见她身上衣服和妆容时笑容更大,在看见那一双眼时差点沉沦进去。
“你来了。”
“麻烦前辈了。”黑泽降真拉开钢支架椅子坐下,又往前挪动几公分,一边调整一边说:“那我们开始吧,打开录像机。”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与案件特殊性,你可以在询问中回答你的基本信息,也可以选择现在由我转述,如果属实请点头确认,你选择哪一种方式口述。”
伊藤美姬:“第二种。”
“伊藤美姬。”(嫌疑人点头确认)
“女。”(嫌疑人点头确认)
“16岁。”(嫌疑人点头确认)
“祇园全职舞妓,艺名乌木”(嫌疑人点头确认)
“住于京都祗园,日本京都府京都市东山区祇园町北侧625号方位。”(嫌疑人点头确认)
“档案中无犯罪记录,从未有案件记录,信用记录良好,人际关系复杂。”(嫌疑人点头确认)
走过个人信息确认的流程后就是审讯人员的自我介绍。黑泽降真又扫几眼就放下了手中伊藤美姬的资料档案。
“我是今天的主审员,黑泽降真,属警视厅警察学校,职衔为警部补。同时为本案受害人。”
“我是陪审书记,佐藤利英警部,属警视厅搜查一课。”
语调一转变得严厉凶恶。
黑泽降真:“本次逮捕审讯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或许你给黑泽降真下、药,协同五三野、五三直树犯罪的全过程与动机。”
黑泽降真:“你下、药的手法和过程其实一点也不严谨,可以说漏洞百出。当然我尊重你一个……舞妓的知识受限和你们的惯用伎俩。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了关键的证据,就请你如实交代,少受些苦头麻烦吧。”(直视嫌疑人双眼)
(沉默)
黑泽降真:“请你如实交代!我们已经知道你把药下进那瓶蜂蜜水里了。”
(沉默)
黑泽降真的手臂假装换个姿势撑在椅子上,手指划开手机屏幕打开了盲人模式,靠着耳机里的语音提示给旁边的佐藤利英发消息:应该是歌舞町那边可能会来捞她,去打或者接个电话,回来给我眼神。
因为职场礼仪,佐藤利英开了静音模式,黑泽降真在桌子底下用手戳一戳她,在她大腿上用手写了个line。
佐藤利英和她对了个眼神,突然拿出手机看上面的消息向外走去,演技逼真极了。
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起来,黑泽降真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毫无规律地敲击金属椅子腿,语气轻,冷,又甜蜜。
“如果你非要等到你的‘红妈妈’来的话,恐怕是不行了。想等五三先生把你救出来……你应该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我们已经有确凿证据了吧。”
“你记不记得,你除了给我下、药还受到了什么任务,他们给了你什么小玩意儿?”
可能是想撩开遮挡自己视线的头发,伊藤美姬的手猛的向上,手铐和桌沿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吓得黑泽降真皱紧眉头捂住自己耳朵。
虽然很快收敛住脸上的表情,那一瞬间的扭曲还是被这个经验丰富的舞妓捕捉到了,她把原本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怯懦的表情开始狂傲。
她语气癫狂:“黑泽警官还回怕声音么?”她又开始使劲摩擦全身的手铐,一时间整个房间竟然开始回音。
黑泽降真的脑子好像遭到了一阵猛烈的重击,顾忌那个一闪一闪的录像机,嘴边的脏话终究没有骂出来。
眼前开啊发黑,耳膜要炸掉,脑子聒噪得能听到神经游走血液鼓噪,一直敲击的手指蜷缩进手掌,紧紧掐着不让自己喊出声——她甚至不能出去。
幸好这声响太大了,大到外面打电话的佐藤利英都开门来看情况。刚打开门她就同样被这声音逼得后退皱眉,她定睛一看:
“黑泽?!”
少女像陈旧的机器,卡顿的转头,眼神恍惚,嘴唇嗫嚅说不出话。
看到这样子的黑泽降真她也不能继续把电话打下去了,而是赶紧把黑泽降真扯了出来,再把门狠狠合上,临走前她剜了伊藤美姬一眼。
简直有病。
镜子前的洗手台,黑泽降真正快速冲洗自己的手和池子,残留的血迹被一点点冲刷掉。她目光平静,呆滞,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关上水,她静静伫立一会儿,低头无意识捂住胸口,良久才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
明明一开始就是准备来警校放松的,好像越来越累,受的伤越来越多了。
她重新拟下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