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纳妾封妃
韦玄成正仔细摆弄着一只填满泥土的陶盆。先是将陶盆中的泥土刨松,挑去石子,而后浇上清水,把一包东西洒进去,再敷上一层泥土。十指上满是泥污,也并不介意。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随后展开笑颜:“阿蛮!”
怀抱着婴儿的小妇人甜甜一笑:“少翁哥哥别来无恙。”
“这是魏弘?眼睛长得跟你更像。”韦玄成站起身,净过手后来到她身前逗弄宝宝,笑:“子幼兄最喜欢的那盆兰花,前段日子又结了新花籽。我已经种了两盆,剩下的种子都在这里,你回去可以带给他。”
阿蛮白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干!”
韦玄成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
阿蛮道:“他将大人后母留的遗产都给了别人,我生气。”
虽是嗔怒的语气,但见她眼角眉梢的柔媚风情,又哪里是真的生气呢?
韦玄成心下了然,柔声劝慰道:“那家伙的性子你还不了解?恃才傲物又轻财好义,不妨顺着点。”
阿蛮轻叹:“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只是委屈了嫂嫂。我知子幼哥哥心眼好,但,怕他吃亏。”
韦玄成笑道:“嫂夫人有你帮衬亏不了,至于杨恽,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哈哈哈。”听他用自己说过的话揶揄,阿蛮忍不住开怀大笑,阴郁一扫而光。
二人在梅园中散步,一路说说笑笑。
韦玄成满目温柔:“小时候我们总在一处玩耍,杨子幼抢了司马夫人送给你的竹马,我记得你边哭边打追了他两条街,硬是把玩具给抢回来了!”
阿蛮瞟了他一眼:“你在说我泼辣?”
韦玄成失笑:“辣一点,才有滋味。”
随即叹气,道:“想不到,当年跟在我身后的小丫头,如今也已为人母了。魏弱翁上辈子也不知积了什么德!”
阿蛮无奈:“不是吧,都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输给我夫郎?”
“我生气的不是自己输了,是他想追你。”韦玄成摇头,“当年魏相与我斗棋,连打数劫,场均一条龙,杀了个片甲不留。技不如人,就算他想要我的梅园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他却看上了那株万里无一的红牡丹,惦记着讨你欢心,我焉能不气?”
阿蛮苦笑:“你和杨恽还真像。他那时也天天念叨着:我妹子谁都配不上,怎么能便宜一个身无侯爵的贤良方正。可就因为你们这些人,魏相后来才那么努力去证明自己,进监狱的时候差点绝望到想自杀。高官厚禄、封侯拜相,长安所有的权贵子弟满脑子就只有这些事!你们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家人?”
韦玄成仰望蔚蓝色的天空,思绪逐渐拉远:“长安提及美人,首选四大世家:河东霍氏、陇西上官、京兆杜氏、弘农杨氏。上官云霓随父兄坐诛,杜氏君宁嫁太原太守陈遂,魏相则娶了杨府阿蛮。唯有霍光的小女儿成君,待字闺中。朝中重臣因其与上官太后有亲属关系,因此属意她为新一任皇后。阿蛮,凭你的容貌,若没有魏相,便是入选天子后宫为嫔为妃也可以了!我也好、自幼也罢,都只是希望你能过更显贵的生活。”
“你说什么?”阿蛮无暇理会韦玄成的哀婉,已经被另一个消息震惊,“朝臣们属意霍成君为后!”
“不错。”韦玄成点点头,“公卿大臣商议立皇后,心中都认为应立霍光的女儿。此事虽未明说,但大家都想顺水推舟讨好霍大将军。”
想起温柔可亲的许平君,阿蛮忽然慌神了:“可陛下已有结发的妻子了啊!”
“皇帝纳妾封妃,要征服的不只是美人,还有其背后的权力。”韦玄成失笑,“暴室啬夫的女儿如何与高门贵女相比呢?”
阿蛮冷笑:“如果你这样想,那不如我们来赌一把,看皇后是姓许还是姓霍?”
韦玄成疑惑道:“你真的相信会有男人飞黄腾达也不弃糟糠吗?又或者说,你觉得刻薄寡恩的老刘家能出情种?”
阿蛮坦然自若:“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太皇太后移宫之宴上,陛下将许婕妤介绍给长安所有的命妇贵女。如果不是想让发妻做皇后,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有意思。”韦玄成笑容加深,“这皇帝和权臣心中属意的皇后人选不一样,怕不是注定要打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
“那我们就静等好戏开锣。”阿蛮轻哄怀中的婴儿,道:“不是说要请我炙肉吗?不妨在梅园架炉吧!”
韦玄成应声:“诺!”
玉佩在烛光下晶莹剔透,散发温润却夺目的光彩。阿蛮将它拿在手心里,细细把玩,惹得红袖轻笑:“带在身上这么多年,还没看腻吗?”
阿蛮吩咐侍女为她去来支踵和凭几,将玉佩放在案上,摇摇头:“这不是我的。”
红袖疑惑,拾起玉佩仔细端详。
阿蛮道:“这是许婕妤的东西,我那块在她那。”
红袖心下一惊,看得更加仔细:“你是说,你和许婕妤有一模一样的玉佩!”
“不错。”跳跃的烛光映照着阿蛮,神色晦暗不明,“我怀疑,自己是许家的女儿!”
红袖将玉佩重新放回她的手心,正色道:“你放心,此事我定会为你查个水落石出!”
“身世倒是不急。”阿蛮反握住她的手,“我想让你去告诉韩增一件事。”
未央宫,鸳鸯殿。
“以后你们由两班倒改为四班倒吧,熬长夜太辛苦了。”许平君道。
宫人们惊喜,乌压压跪了一地:“谢娘娘体谅!”
刘病已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感恩戴德的场面,不由失笑:“听说你连车马服饰都不用金银装饰,干嘛这么节俭?”
许平君见到是他,绽开笑颜:“陛下!”
宫人们颇识眼色,行过礼后连忙告退,如今偌大的鸳鸯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刘病已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朕今日见过奉光叔了,意姐姐很快就会进宫。”
许平君窝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分外安心:“太好了,这下又能多个人在一处说话。”
刘病已抚摸她的发丝,叹道:“你怎么都不吃醋啊?”
许平君低下头害羞地笑:“齐相晏婴的御者之妻有内助之贤,贱妾有心效仿。”
刘病已哭笑不得:“可朕醋了,觉得你只想做个贤内助,并不在乎我。”
许平君白了他一眼,道:“纳妾封妃,不过是想帮关内侯的忙。我干嘛要嫉妒?”
“有些时候,大可不必如此懂事。”刘病已放开怀抱,牵起妻子的手,深情道,“平君啊,你想不想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