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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弄璋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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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君近日总是头昏脑涨、呕吐不止,刘病已担心她生病,连忙请了医者上门。

    刘病已关切道:“您快给看看,她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别再晃了。”医者一边诊脉一边轻捻胡须,白了急得团团转的刘病已一眼,“老夫眼晕!”

    见丈夫失态,许平君笑意盈盈:“你先歇着吧,我可能只是最近有点累了。”

    “没什么事。”医者收回手,“多休息就好了。”

    刘病已着急了,忙上前问:“都吐成这样了还没事啊?”

    “要是害喜严重的话,就多吃山楂,老夫再给你们开点保胎药。”医者眼含笑意地对他拱手,“恭喜啊,令正日月入怀,梦熊有兆。”

    “你是说,我要当爹了!”刘病已又惊又喜。

    “次卿!”许平君也高兴地蹦起来扑进他怀里,“我们有孩子了!”

    刘病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转了一圈:“太好了!平君,我太高兴了!”

    “哎哎哎,小心点!”医者被他们俩吓了一跳,连忙叮嘱。

    “好好好。”刘病已将许平君放下,妥帖安置在床上后,恭敬地请医者行至门口,“拙荆日后还要劳烦阁下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医者对这样的情形也是司空见惯了,临走前叮嘱了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刘病已都一一记下。

    送别医者,步入内室。刘病已走到许平君身边忽然近乡情怯,有点不敢碰她了。

    “次卿。”许平君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阳光下忽闪着,“你怎么了?”

    刘病已摇摇头,挨在她身边坐下,将妻子抱在怀里:“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特别美。”

    许平君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以后,家里要多一个人了。”

    刘病已失笑,搂得更紧,耳鬓厮磨:“平君,遇见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元凤六年,冬,十一月乙丑。田千秋死后,陛下任命杨敞为丞相,少府、河内人蔡义为御史大夫。

    田千秋、杨敞、蔡义全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人了,完全处理不了政务。此举很明显是霍光不允许有年富力强的丞相来分走他的权力。

    至此,霍光不仅成功架空了皇权,也令相权形同虚设。

    二月,霍光决定将七岁至十四岁百姓交纳的口赋减少十分之三,也是想给缠绵病榻的皇帝祈福。大汉百姓不在乎谁做皇帝,也不在乎谁做权臣,但是霍光在乎。最起码他得等刘弗给他生下太子,有了可以继任的新傀儡后才敢让他驾崩,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借爱护陛下身体为由,给那些宫女穿穷袴的根本原因。

    很快,朝廷改元元平,希望新年号能带来好气象。

    “来,给我听听。”刘病已伏在妻子的高高隆起的腹部。

    许平君笑他:“次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男孩女孩有什么关系?”刘病已抬起头,目光温柔,“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孩子要平安。”

    “啊!”许平君忽然捧腹皱眉。

    “怎么了夫人?”刘病已小心翼翼地安抚她。

    许平君粲然一笑:“这孩子太不乖了,踢了我好几脚。”

    “诶呀。”刘病已轻抚她的肚子失笑,叹气道,“从小就会拳脚相向踢他娘,看来是个儿子。”说着轻轻在许平君的肚子上亲了一口。

    “次卿!平君!”张归荑慌慌张张跑进来,打破了少年夫妻的甜蜜,“不好了!伯父他”

    听到张贺出事,刘病已的笑容瞬间消失,突然疯了一样突然冲出家门。

    天气一点点转暖,可张贺却没能撑过这个春天。

    “伯父病来得突然,临走前还一直念着你。”张彭祖安慰道,强忍泪水拍拍刘病已的肩膀。

    刘病已独自守在灵堂,不说话不睡觉,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张贺的音容笑貌。

    “张公!我今日跟奉光叔斗鸡赢了好多钱!你看,这只肥鸡就是买给您补身子的!”

    “好,皇曾孙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张公!彭祖找我去赛马,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谋哥啊,慢点跑,老夫跟不上了。”

    “张公!呀!太好了,您今天能起床了!看!陈遂赌六博又输给我了,这次是他夫人君宁作的见证!”

    “咳咳,好。次卿,你的钱该攒起来养家了。”

    “张公!您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病已”

    张彭祖望着好友形销骨立的背影,心中泛起酸楚。

    未几,门外出现两只柔美的身影,拉长在灯火里绵绵地交织在一起。

    许平君挺着大肚子,由张归荑搀扶着缓缓来到他身边。正要跪坐下去,却被刘病已一把托住,搀了起来。

    “地上凉。”声音哑的像是好多天没喝水了。

    许平君垂眸,眼睛染了雾气,哭腔很重:“我想来给张公尽份心。”

    “他知道的。”刘病已低头,伸手覆在妻子的肚子,那里安静地躺着个小生命,“他都知道。”

    见刘病已终于肯动肯说话,张彭祖长吁一口气。

    刘病已为张贺素服斋戒,守灵,跪在棺椁前一动不动。张彭祖差点怀疑,他最后会被抬出来,害别人以为死的是他。

    窗外树阴照水、林影绰绰。刘病已与许平君互相搀扶着,一点点行走在回尚冠里的路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刘病已柔声对妻子道,“从前我不懂,觉得自己父母亲人都死光了,根本不会知道什么是‘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可如今我懂了,却痛彻心扉到连气都喘不上来。”

    许平君紧握丈夫的手:“张公,会在天上一直保佑你的。”

    刘病已苦涩一笑,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他从前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平平安安长大成人,替卫太子传承继嗣。”

    “从前我不信鬼神之说。”泪水一大颗一大颗地掉落,刘病已却连眼睛也没有眨,“但现在我希望,如果有来生,张公喝完孟婆汤能来咱们家看看。”

    “会的。”

    元平元年,春,许平君诞下麟儿。

    “男孩!张公在天有灵,贺我弄璋之喜!”刘病已怀抱婴儿,乐不可支地望向许平君,“你看这个孩子,哭得这么大声!将来一定要做将军!”

    许平君幸福地笑着:“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嗯,想好了,就叫刘奭!取光明而盛大之意!”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丝绢展开到妻子面前,上书一个“奭”字。

    “未免,太生僻了吧。”许平君目露担忧之色。

    “你看这个字形,一个房子底下住了两百个人。”刘病已耐心为妻子讲解,手指在绢布上摹画,“是希望咱们的长子能够代代昌盛、绵延不绝。”

    “子孙兴旺,代代昌盛。”许平君了然一笑,“这也是张公对你的期望。”

    “不错。”刘病已点点头,忽而目光温柔,吻上她的额头,“平君,谢谢你。奭儿出生以前,我在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但现在,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刘奭满月酒当日,张彭祖,戴长乐他们不依不饶硬拉着刘病已拼酒,一派热闹的景象。

    许平君却抱着儿子发愁:”这小家伙生得这么胖,怕是难养啊。“

    刘病已来到他们母子身边,逗弄儿子:”昨天咱家的户例下来了,我才见过宗正的。明日,我就和彭祖去里魁那领缗钱,说是每户补贴六丈粗布。你啊,就别操心了,好好养身体。”

    张彭祖叫苦:“次次都拉上我,结果尽是吃力不讨好。怎么说,我也是右将军家的三公子吧,竟回回被你当马夫使唤!”

    刘病已勾过他的肩膀,坏笑:“怎么,你这三公子还大得过我这新上任的父亲吗?你小子敢不去,我就把你这竖子的蛐蛐交给归荑!”

    帐篷组登时变了张苦瓜脸,忙作揖行礼:“好次卿,我明日定然拿出最好的御术陪你去取缗钱!”

    这番话再配上这逗笑的表情,一时间大家都不禁捧腹,笑声回荡在尚冠里久久不散。

    落叶飘零,新荷绽放。生活总是要往前走,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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