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计斩楼兰
魏相和阿蛮在去洛阳赴任的路上,有小厮传报富民侯田千秋去世。这个消息惊得魏相一身冷汗,他将阿蛮安置好后,连夜轻装快马赶赴河南。
“姑娘,咱们接下来”侍女小声询问。
“回长安!”阿蛮道,“给红袖姐姐去信,快!”
侍女有些为难:“不等姑爷了吗?”
阿蛮轻笑:“魏相能将我留在半路,就说明这件事棘手到即使是他也难以解决。这时候去河南只会成为弱翁的软肋,授人以柄。倒不如请教红袖姐姐,没准能帮忙。”
如此,侍女明了,飞身下去准备:“诺!”
魏相到了雒阳,没等下属接待,就直闯殿庐将主簿揪了出来:“武库令呢?我问你,雒阳武库令在哪!”
主簿连忙伏身跪拜:“秉太守,田丞相死后,其子任雒阳的武库令。见您治郡严厉,担心时间长了会受罪责,已经自己辞官而去了!”
“什么?”魏相大惊,一记窝心脚踹了过去,主簿登时倒地,狼狈不堪,“没用的东西!”
魏相呼吸加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身问手下的使掾:“武库令走了多久?”
使掾道:“已有两个时辰。”
魏相定下心来:“他辞官要走文书上报,回长安又需准备行李,这时辰应该还未走远,你快去追!务必追到,绑也要绑回来!”
魏相在太守府等了整整一日,从艳阳高照等到日落西山,却见派派出去的使掾气喘吁吁赶来回报:“属下追赶想喊他回来,但他自己不肯。路上起了争执,正巧碰到大将军府的属官询问情况,小人不敢惊动霍大将军,只能由他被带回长安了。”
“完了!”魏相闻讯猛然瘫坐在席子上,遗憾地说:“大将军听到这个长官辞职,一定会认为我因为丞相已死而不能礼遇他的儿子。也会使那些当世的权贵们责备我,危险啊!”
楼兰国王去世,匈奴最先听到这一消息,便将在匈奴充当人质的楼兰国王子安归护送回国,安归得以当上楼兰国王。汉朝派使臣前往楼兰国传达汉天子的诏令,命新即位的楼兰王来长安朝见,楼兰王推辞不来。
“楼兰王为什么会拒绝来长安朝见呢?”霍光捧着案宗,疑惑不已。
“因为匈奴。”韩增奉上新的竹简,奏道,“这是刚刚归降的楼兰王安归的弟弟尉屠耆录下的口供,上述了许多楼兰与汉朝交恶的内情。”
“楼兰国位于西域的最东部,靠近大汉,中间隔着白龙堆沙漠,此地缺乏水源、牧草。以往楼兰国经常负责派出向导,命人背水担粮,迎送汉朝派往西域各国的使者。因此常在边境与汉朝的官吏和兵卒产生纠纷,逐渐戒惧。后来,又受了匈奴的离间,多次拦杀汉朝使臣。积怨日久,便不想来往了。”
霍光合上案宗,轻捻胡须:“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出使大宛,顺路去责问楼兰、龟兹两国了。”
韩增点点头:“大将军所言,一点不错。”
于是,担任骏马监的北地人傅介子就这样来到了楼兰和龟兹,责问两国国王为何背叛汉朝,两国都表示道歉服罪。傅介子从大宛回来,又到龟兹,正好匈奴使臣从乌孙返回,正在龟兹,于是傅介子率其随从官兵一同将匈奴使臣杀死。回国后,傅介子向朝廷报告了此事,刘弗诏封傅介子为中郎,改任平乐监。
傅介子对大将军霍光说:“楼兰、龟兹两国多次反复,不诛杀,就无所惩戒。我经过龟兹时,发现龟兹王接近外人,对付他容易得手。我愿意去刺杀他,以此向西域各国显示汉朝之威。”
霍光反复思索后道:“龟兹路远,且先到楼兰去试试。”
入夜,霍光来到承明殿求见刘弗:“老臣请求派傅介子前去刺杀楼兰国王。”
刘弗的神色很不好,他听完前因后果后,点点头:“可。大将军若是觉得这样最好,那便这样去做吧。”
霍光大喜过望:“老臣谢陛下恩典!”
“大将军。”刘弗望着霍光的背影,忽然叫住他,“听闻您秉性端正,每次进出宫廷和下殿出门时,停步和行进的地方都有一定的位置,郎官和仆射曾暗中记下查看,不差分毫。”
面色白皙,眉目清秀的美髯公心下一惊:“宫中的郎官多事,臣只是做自己该做的。”
“该做的?”刘弗面色苍白,目光却很敏锐,“朕很好奇,大将军真的可以做到一辈子都不行差踏错一步吗?朕很想知道,大将军如果做错事了,会是怎样的下场。”
霍光皱眉,表面却不露声色,冷冷道:“陛下您近来操劳过重,该早些休息,老臣不打扰了,告退。”
说是告退,实际上霍光却按着剑柄大踏步离开了。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是他的特权。
刘弗疲惫的仰倒在坐具上,揉了揉发涨的眉心:“媚儿,也许朕很快就能去陪你。”
红袖陪韩增去赵府拜会,却吃了老将军的闭门羹。
“三番五次被拒之门外,却又锲而不舍前来求见,将军真是好耐性。”云霓为韩增奉茶,玉杯中添上香茗。
韩增饮下一杯,笑:“他很快就会来见我的。”
“你到底要烦老夫多少次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红袖心中暗笑,老将军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韩增放下杯子,起身拜礼,微笑:“将军什么时候不再称病,小可就什么时候不再叨扰。”
赵充国皱着眉,盯着眼前的青年和少女,没好气道:“你明知我请假不是因为你,干嘛蹚这趟浑水?”
话虽如此,却还是在落在席子上,坐到了韩增对面。红袖见状连忙上前布置,抹案侍奉:“护军都尉消消气,我家郎主是为了让您不再怄气才来。您是卫国柱石,此举利国利民,怎能算与他无尤?”
赵充国饮茶的手忽然顿了一下,抬眼正色瞅了一下红袖,对韩增道:“你新纳入府的?”
“不错。”韩增微笑点头,“小可新纳的歌伎,红袖。”
赵充国赞许的点点头:“红袖添香?好福气啊!”
韩增不置可否,正色道:“大将军打算发兵迎击匈奴之前,便询问过您的意见。您认为:乌桓连续几次进犯边塞,如今匈奴袭击他们,对我们很有利。再者匈奴很少前来侵扰,我国北部边疆所幸无事。蛮夷之族自相攻击,而我们却发兵迎战,招他们前来生事,这不是好计策!”
“可惜,霍大司马没有听进去您的话,还是派女婿去击乌桓,虽然得胜,却有违您的初衷。”
赵充国叹气:“不错。”
韩增继续道:“后来傅介子出使,又斩杀匈奴使臣。您是怕双方继续结怨,而大将军却不听谏言,才生气称病的。”
赵充国白了他一眼:“你都知道,还来劝我?你该劝的明明是霍大将军!”
韩增失笑,他本就英俊,这一笑更是令夕阳都是失了色彩,连红袖都有片刻失神。
韩增道:“我来不是劝你,也不是劝大将军,是要告诉你一件事:陛下已经同意霍光派傅介子去刺杀楼兰王的请求了!”
“什么?”赵充国大惊,“这太危险了!”
韩增:“所以赵将军还打算继续在家闭门谢客吗?大将军心里还是有将军的,视您为亲信。傅介子只是一个毛遂自荐的小人物,此举成败全在他一个。赢,则名垂青史;败,则丢掉性命。赢,日后也不会重用;败,于霍光也无损伤。所以您又何必同大将军怄气呢?”
赵充国思索片刻:“如此,老夫就先回朝,拭目以待了!”
韩增笑容加深:“将军高见。”
傅介子率领卫士,携带金银财物,宣称要赏赐外国,借此名义来到楼兰。
楼兰王不愿亲近傅介子,傅介子便假装离去,到达楼兰西部边界时,让翻译人员对楼兰国王说:“汉朝使者携带黄金、绸缎等一路对各国进行赏赐,大王如不来接受,我就离开这里到西边国家去了。”随即拿出黄金、财宝等给翻译看。
翻译回去向楼兰王报告,楼兰王贪图汉朝财物,便前来面见汉使。傅介子与其共坐饮酒,故意将金宝等陈列显示。
一直喝到大家都醉了,傅介子对楼兰王说:“汉朝天子让我秘密报告大王。”于是楼兰王起身随傅介子进入后帐,屏退侍从人员密谈。
突然,两名壮士从背后刺向楼兰王,利刃穿胸相交,楼兰王立即死亡。楼兰国的贵族大臣、侍从人员等四散逃亡。
傅介子宣告楼兰王背叛汉朝之罪,说道:“天子派我诛杀楼兰王,应改立在汉朝的王弟尉屠耆为王。汉军立即就到,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将自己招来灭国之祸!”
傅介子于是将楼兰王安归的人头割下,用驿马快速送到皇宫,悬于未央宫北门之外。
傅介子计斩楼兰王,震动朝野。至此,楼兰改国名为鄯善,汉朝派兵屯田,以镇抚鄯善国。
霍光借傅介子的大功,权势更上一层楼。秋季,七月乙巳,皇帝下诏封范明友为平陵侯,傅介子为义阳侯。
虽然给傅介子封了侯,日后却并没有继续重用,令其以后再无建树。不仅是冷落傅介子,还继续大肆任用本族子弟和裙带亲信:霍光的儿子霍禹与侄孙霍云均被任命为中郎将,霍云的弟弟霍山是奉车都尉,侍奉宫中,率领胡、越归附的军队。霍光的两个女婿都是东西两宫卫尉。霍光兄弟辈的女婿、外孙都能奉朝请,并担任各官署的大夫、骑都尉、给事中。霍氏亲党与子弟在朝廷占据要职,根深蒂固。
可以说,此时的朝廷是姓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