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话（重制）平行世界

    立体机动装置的检查结果——除去白林在战斗中造成的损坏，这个装置与利威尔·阿克曼惯用的装置完全一致。包括残留的魔力反应和指纹，还有装置的陈旧程度，都是无法仿制却真实存在的。这是个糟糕的结果。检查结果是“完全一致”而不是“相似”，“冒牌货”的可能性反而变小了，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保护白林的那位“利威尔·阿克曼”究竟是何人，韩泠想不明白。

    不过，也许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了。

    ——

    英雄角色“阿尔泰尔”，此刻她正站在森林之中。

    她是一位身穿军服的银发少女，但可不是“银发+少女+军装”这种换个颜色、换件衣服就能完成的简单搭配。她的军装非常宽大（完全不是那种凸显身材的服装），头上的帽子也略有笨重感，服装上给人一种端庄却不灵活的直系感受，可是她却依旧发挥出不亚于桐人的机动力，她的表情也在表明她的游刃有余。

    她的银发长度有些夸张，似乎能触碰到脚后跟。正面方向上看还能发现她扎了一对双马尾，端庄严肃的军服之下搭配上这种俏皮可爱的发型，也不失一种独特的魅力。就像一位来自战场的妖精。

    最大的特征在于她的双色眼瞳。这不是双色异瞳那么简单，她的两个眼瞳呈现出相同的颜色，都是外紫内蓝的双环配色。面对夜晚的月光，她的彩色瞳仁倒映着独特的色彩，犹如炫彩的万花筒。

    她早就知道了韩泠会来到这里，看见韩泠出现在这里，她没有感到奇怪。

    “终于来了，纳萨里克的无上至尊。”

    阿尔泰尔做出了一个行礼动作，就像是等候招待者的客人，

    “吾已在此地恭候多时，汝已准备好款待吾吗？”

    韩泠没有正视她的眼睛，说：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会来了，你应该也能猜到我来找你的理由。”

    “汝欲得知真相，以及……为何汝的友人，召唤师白林他会复活？”

    “嗯，对。”

    居然被说中了。

    关于利威尔的来历，其实韩泠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未知的敌人”来处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调查，现在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是——当初在冬木市被吉尔伽美什和伊莎杀死的白林，为什么现在会复活？

    冬木市一战之后，包括白林在内的三十几位“无上至尊”从视野中消失了，韩泠把其他三十几个人判定为死亡，唯有白林判定为失踪。之后韩泠日夜不停地寻找白林的踪迹，另一边不停扩建白林留下的组织“无限剑制”，随时等待迎接白林回归的那一天。

    其实韩泠多少猜到了真相，白林已经死了，韩泠正在寻找的只是世上不存在的东西，一辈子也找不回来。为了保护朋友留给他的遗物——这个组织，韩泠要尽可能地消灭麻烦，韩泠主动坐上了本属于白林的王位，把组织“无限剑制”的名字改成了“纳萨利克”，潜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伺机而动。

    纳萨利克的情报是绝对保密的，阿尔泰尔却知道来龙去脉，韩泠并不觉得奇怪，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过她的眼睛。

    阿尔泰尔接着说：

    “直说实话，与其说，汝是来盘问吾，倒不如说，汝是为消灭吾而来。既然吾能将汝等的友人复活，那么吾也能令他再次入土。为了不让那种事情发生，汝要将吾杀死，这才是汝前来此地的目的。”

    韩泠稍微眯起眼，说：

    “你没有否认的意思，那么看来，让白林复活的人就是你，阿尔泰尔。能瞒着我和七人众，把白林给复活，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太少了，你也说得没错，你能瞒着所有人让白林复活，那么你也能瞒着所有人，让白林死去，我当然要阻止后者发生，就算你没有那样的想法，我也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继续留在世上。在烟消玉殒之前，回答我吧，阿尔泰尔，你为什么要干涉白林的生死？”

    阿尔泰尔一脸祥和地说：

    “吾已说过多次，吾的夙愿只是为了给这个世界带来终焉，即是要摧毁这个游戏世界，为了众生幸福，杀死白林是必需的过程。然而，吾的做法和理念与汝等截然不同，吾不被信任，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吾也稍微有点吃惊，从立场而言，吾等成为盟友才应合理，但是相比战争的胜利，汝更倾向于一位友人的安危，要将吾杀死，真是可歌可泣的友谊呢。”

    韩泠不客气地回应道：

    “你要对这个世界做什么，这个世界会变得怎么样，我没有兴趣，只要我的朋友们安全就行。反过来说，不管你想对这个世界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不会问，但如果你牵扯到了我的朋友身上，我就必须把你当作一回事。”

    既然韩泠已经知道是阿尔泰尔让白林复活，那么现在该解决下一个问题了——

    “利威尔·阿克曼，他是什么人？”

    即使韩泠没有说明这个“利威尔”是指谁，阿尔泰尔也知道韩泠的语意。

    她回答道：

    “阿克曼是吾的对立者，无论哪个平行世界，阿克曼都会出现在这里，拼上性命保护白林，阻止吾的追杀。”

    “平行世界？”

    “此时此世并不唯一，在时间与因果的支配之下，任何人都可能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使世界分化成为多个不同的分支。正是因为某些事情会发生不同的结果，才会出现平行世界的概念，例如上一个世界的白林已经是个成熟的战士，而此世的白林却是个自暴自弃的小鬼。但平行世界并非完全不同的世界，某些注定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例如白林的死而复生，都会由曾经的吾去实现，无论平行世界之中的哪个世界，这件事情都会发生。”

    “请别说谜语，我不擅长玩游戏。”

    “简而言之，若吾欲伤害白林，阿克曼即会从‘白色’那边追来阻止吾的行径，那也是‘注定’的事。无论是哪个平行世界，召唤师白林，阿克曼，吾等‘注定’都是为了带来终焉而存在的棋子。而汝从头至尾都没能影响吾等宿命，不过是个无能的局外人而已，汝只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袖手旁观就足够了。”

    “……”

    阿尔泰尔继续说着她的谜语，韩泠一个字也听不懂，唯有最后一句“无能的局外人”让他理解了阿尔泰尔的表态——韩泠做什么都没有用，哪怕是其他的平行世界，也会发生相同的事情，阿尔泰尔和利威尔会继续缠着白林，而韩泠做不了什么，只能在事后站在这里对阿尔泰尔发出无用的质问。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白林是个独当一面的战士，还是个自暴自弃的懦夫，韩泠都没办法保护他的安危。

    真是让人火大，韩泠在心里背诵圆周率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担心自己会因愤怒而失控。这世上由愤怒引发的所有事件都不会是好事。

    在韩泠表达他的态度之前，阿尔泰尔又接着说：

    “实际上汝来到此地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无需多久，吾即会消亡，吾已没有力量去刺杀白林，吾等的任务已经失败了。汝没必要继续浪费口舌，回去保护做自己的事情即可，吾已不会成为汝等的威胁。”

    韩泠不给面子，说：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么低级的谎言？”

    阿尔泰尔苦笑一下，说：

    “看来，有必要让汝见识一下……吾的遭遇呢。”

    阿尔泰尔抽出了一把军刀，随手一划，空气中发生了怪异的扭曲。

    覆盖在阿尔泰尔身上的幻术屏障被摘除了，暴露出她的真实样貌——她是阿尔泰尔本人没有错，她的半边身体都被染上了怪异的“黑紫色”，时不时地飘散着“0”或“1”数码字符状的怪异光晕。这可不是泼上油漆的染色效果，而像是失去了贴图的3d建模。

    有某种力量侵蚀了她的身体，将她的外表以及更多的身体组织都变成了这种“色块”，属于她本人的身体部分已经不剩多少。

    阿尔泰尔无奈地叹息道：

    “要是吾没有被‘plague’的毒素侵蚀到这个地步，也不至于放弃抵抗，吾已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只是一个等待毒素侵蚀、然后消亡的落魄野鬼罢了。”

    “这是……？”

    韩泠罕见地流下了冷汗。

    他不知道这个被称作“plague”的毒素是什么东西，连它的存在形式也很奇怪。

    假设世间所有物件都能转换成数据的形式，由自然数来表示它们的大小、程度等状态，例如“4444个蛋糕”“战斗力只有5”等都可以用数字表示其存在状态，无论数字是大是小，都有实际存在的意义，而最小的自然数“0”即是表示“没有”或“不存在”，它也是有意义的。然而，这个毒素的存在形式却是不包含在自然数内的“负数”。相对于实际存在的“实数”，这个毒素的概念更像是数学中没有实际存在意义的“虚数”，无法用现实中的任何例子去形容它的实质。

    这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因为它的存在形式就是“不存在”。或者说，它是连韩泠都无法理解的高等之物，它们过于高等，人类的常识无法承认它们是这世上的东西，只能暂时用虚数的形式去辨识它。

    这些毒素正在转化阿尔泰尔的身体，将实际存在的英雄身躯逐渐变成了同样的“不存在”之物。

    这就是毒素的运作原理，并非神经或肌肉毒素，也非精神或灵魂毒素，就连无敌的阿尔泰尔也无法抵抗它的毒性。

    这不禁使韩泠想起了往事——

    他曾经听说，身为管理员“永恒ruler”之一的缇米在某个地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韩泠一度认为那是谣言，因为ruler一旦认真起来，这个星球将不复存在，而且ruler不会随便参与战斗，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去调查了一番。毕竟ruler和七人众都是摧毁无限剑制的凶手，收集情报越多越好。

    就是在那个时候，韩泠看见了类似的东西。

    经由类似核爆留下的深坑中，除了专属于ruler的魔力反应残留，还有许多细微的某些“痕迹”，韩泠能感觉到那些痕迹不是毒素，但是其存在方式也是这种“虚数”格式。就连ruler都亲自出手了，这么看来，也许这些带有“虚数”的对象就是ruler的攻击目标。

    今日也是如此，七人众居然出现在这种小地方，却没做什么事。他们可能不是来游山玩水，而是代替ruler来寻找这些“虚数”。

    看来这世上还有很多不该惹的东西，次元战争的背后还有很多秘密，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游戏。

    ——

    言归正传，既然阿尔泰尔已经这么虚弱，那么办事就容易了。

    韩泠不在乎“次元战争”这场游戏有什么幕后隐情，只要朋友们平安无事他就安心，反而言之，只要出现了可能会危害朋友的存在，韩泠就会不择手段地消灭他们——所以，韩泠要灭掉阿尔泰尔。

    只要能保护朋友的安全，即使她是复活白林的恩人，即使她被摧残到足以称为“可怜”的程度，韩泠也只会对她冷眼相向。

    “这里应该只剩下我们俩吧。”

    韩泠再次观察四周，没有发现伏兵，提前设置的陷阱也没有反应，那就表示周围没有其他人。

    阿尔泰尔胆敢独自留在这里，可能是打算一个人默默被病毒侵蚀殆尽，也有可能空城计。

    韩泠必须小心一点，既然阿尔泰尔可以预知到韩泠会来袭击她，那么她会做好万全的战斗准备也是合情合理的。阿尔泰尔和利威尔的来历都不明确，不能否认她没有同伴。如果有人出场支援，韩泠不认为自己可以应付，未知的情报太多了。

    ——那就试试这一招。

    韩泠的灵衣显现，化身成为漆黑的魔法师。

    他的身体被一座圆顶形的立体魔法阵所笼罩，四周环绕着无数的异界符文，还有炽热的光。

    必杀技——

    【choui mahoufallen down（超位魔法天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