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二更
姚期期入座,正对面便是两只眼睛只盯着桌上菜品的林寄玉,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只有双耳尖尖处的红色出卖了他的心思。
姚觅行有些尴尬地哈哈一笑,自然不是他将林寄玉叫来的,实在是陛下不知发什么疯,说原本安排给林寄玉的那间官舍走水了。让他先住在国公府几日。
巧的是,林寄玉不知什么时候拜了王瑚为师来学功夫,而那王瑚就是姚国公身边的贴身侍从,住在国公府的。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可巧的多了,似乎就不对劲了。
姚期期听着阿公讲林寄玉来此原因,虽然阿公咬牙切齿,她整个人却像是泡在蜜罐里。
她可记得前夜里她在石亭中问问过林寄玉是否习过武,原来他一直都会将自己的话牢牢记在心里:“阿公和林大人上朝辛苦,快些动筷吧。”
“不错,林生,老夫既然答应陛下照顾你,便不会亏待。不说客套话了,动筷吧。”姚觅行觉得嘴里苦巴巴的,吃了甜口的菜还是如此,原来是自己心里苦。
“多谢国公与郡主。”林寄玉连忙站起来拱了拱手才重新坐下。
姚期期将团扇放到璧儿手中,她的面前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忍不住便要分享,就想着将一些菜夹给林寄玉。反正这里都是国公府的人,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公筷要长一些,而她的手太小,夹了一块糖醋里脊东倒西歪,最后竟然掉到了另一盘菜里。
“璧儿,还不为郡主布菜。”姚觅行赶紧出声打打马虎眼。
姚期期羞红了脸,没想到在自己家还能出糗,恨不得将整张脸埋进碗中,小声嗡嗡:“今日的菜是宫中御厨做的,林大人多吃些。”
“和国公,这是我家大人从宫中带来的一些香饮子,特意想让郡主尝一尝。”林寄玉身边的侍从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脸上有道疤,从左耳斜划到额心。
他将手上两层的食盒交给璧儿,打开盖子后清甜的果香便钻入姚期期的鼻腔,连茶盅都十分小巧漂亮,她忍不住将头探了过去。
“陛下对你倒是好得很呐。”姚觅行冷哼,将一块萝卜塞进嘴里。
期期身子大好,喝这些香饮子倒是没事,就是这林寄玉也太会献殷勤了些,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姚期期正端起其中一盏暗红色的茶盅轻抿一口,酸甜的梅子香气在口中盘旋,甚至还有柔软的梅子肉。她记忆中没喝过这些,这时被这些香饮子好喝到眯起了眼睛。
“阿公,食不言,您也尝尝!”
姚觅行被她一堵,闷着气不说话了。
林寄玉则十分规矩,只是偶尔一边缓慢拒绝一边抬眼注视着姚期期。
姚期期满足地喟叹一声,便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
午饭过后,姚期期回了自己的院子。林寄玉虽然暂住在国公府,可姚觅行将他和他的侍从安排在了离姚期期住的悄云院最远的院子。
即使如此,姚期期还是对接下来的时日十分期待,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好说。
中午吃得有些撑,姚期期懒散地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蹬两脚,顺便消消食。忽然,她想起自己的小库房中藏了些东西,便连忙起来往库房去。
她在国公府有单独属于自己小库房,里面放了阿公和父母为她准备的嫁妆、宫里偶尔送来的一大堆赏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不过姚期期不是来查账的,她在库房最角落的一个箱子里翻来翻去。
姚期期力气大,现在身体也不同往日。一下一下往箱子里掏,十分轻松。
“找到了!璧儿你看。”手上拿着一把半个她那么高的弓,她兴奋地发髻都松垂了,却有种别样的美。
璧儿上前摸了摸弓弦,少说也有两石,于是疑惑道:“这是姚将军的弓?”
姚期期摇摇头,笑着跑出去:“是我出生时阿爹送的生辰礼,许久未动,也不晓得现在能不能拉得动。”
有弓无箭,璧儿折了根树枝递给她。
“璧儿,你离我远些。”姚期期跃跃欲试,将树枝搭在弦上,对准院门口那盏灯笼,缓缓向后拉。
她的脸上没有费力的神情,倒是眯着眼瞄准了许久才狠下心松开弓弦。
“咻——”树枝以残影飞出,没有射中灯笼,而是越过院墙飞了出去。
姚期期探口气:“这么多年,准头还是不行。”
“有刺客,保护将军!”院外隐隐约约传来声响。
姚期期担心是自己射出去的树枝伤了人,手上的弓还未来得及放下便和璧儿跑了出去。
“郡主,似乎是李家的公子。”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褪去,万般厌恶地转身离开。
“期期!”李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喜出望外,还以为是姚期期特意出来接他。
“国公府竟有刁奴用树枝偷袭本将军,期期,你可要小心些。”
姚期期不想回头看见李迎的脸,不理他继续往自己的悄云院中快步而行。
李迎吃瘪还不放弃,先一步挡在了她的前面,惹得姚期期撇过去脸,手上握紧了弓,恨不得直接一箭将他射穿。
“李将军,这树枝是我家郡主不小心射出去的。”璧儿挡在姚期期身前,眼睛却直视前方同样不愿看李迎的脸,“可不是您口中的,刁奴。”
李迎霎时脸色龟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要不是他爹叫他来,他何必在这儿献殷勤还得不到人家一个好脸色?
他有这时间去花街不行?
可他只能陪着笑脸装作不在意:“郡主说笑了,我刚刚不知是郡主所为,一时口出狂言。”
“那你就当我是刁奴好了,”姚期期将长弓轻巧地横在他身前,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硬巴巴道,“我不喜欢你出现在我面前,在有下次,受伤的可不是……”
她垂眼飘了一下李迎某个部位,“而是你的脑袋了。”
“你,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你清高,本将军高攀不上!”李迎仓皇而逃。
姚期期忍住一脚踢过去的怒气,在院子里又练了好几次准头才回房闷鼓鼓地歇息。
院门外小厮正洒扫,见借住的林寄玉往这边走来,十分恭敬地行了礼:“大人可是来找我家郡主的?我家郡主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不允任何外人进去。”
林寄玉倒没生气,反而十分欣慰地了然,点点头朝小厮温和道:“方才可是有谁来了?”
“是李迎将军擅自闯进来了,国公不在,小的们拦不住。”
“原是如此。”林寄玉依旧温和,“烦请不要告诉郡主在下来过。”
转身离开时,他的眼神却变得狠戾——看来,李迎上次还没摔疼。
“下次上朝记得提醒我参李家一本。。”
刀疤脸侍从点头。
“林卿独自一人来晏都,家中父母可还安好?”皇帝在紫宸殿的偏殿独独召见了林寄玉,却只询问了他的一些琐事。
林寄玉站在下方,如实回答:“尚安。”
皇帝颔首,想了想又问:“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林寄玉摇头:“只臣一子。”
“林卿是豫章人,可是从小便在豫章长大?”
这人怎么尽问些有的没的。林寄玉心中疑惑,可面上还是要恭敬回答:“这是自然。”
“年岁几何?”
“煦平八年十月生。”
皇帝摩挲下巴,若有所思小声自言自语:“那便是十七岁过四月,算是年轻有为,倒和姬宵一般无二。”
“陛下?”林寄玉站得腿累,出声提醒一下皇帝。
皇帝回神,轻咳一声:“林卿身边无人,朕替你安排好了。潘绍,今后你便跟着林卿。”
林寄玉悄悄看了一眼虎背熊腰、面上刀疤的潘绍,不知陛下欲意何为:“多谢陛下。”谢就完事了。
“臣听闻有一珍宝名为玉津萝,乃百年前从外邦进贡而来……”
皇帝眯眼:“你想要?”
林寄玉发呆,他该说是还不是?
“那朕便赐给你了,”皇帝潇洒地起身,“走,朕亲自带你去宝阁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