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仙人的过错
秘境中的林梦没有重归家乡的欣喜若狂，也没有发现真相的失魂落魄，她就像是早出晚归的村民，面色自然的迈进了那个烟气缭绕的小村庄。
这里显然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回来啦丫头？今天结果怎么样啊？”
她走进村子里后，便不断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计，热情洋溢的跟她打招呼。
林梦神色恍惚了一瞬，跟着扬起了一个微笑：“还是那样子可能我福分没到呢。”
“那咱不着急！”这回问话的是略带些尖锐的声音，约莫是个女子，“时间还长着呢！老刘家孩子不就是五十岁了才被大仙捡走了？”
林梦微笑着点头。
她受困于心魔境，秘境中呈现给她的皆是她所思所想。而叫秘境之外的人再来看，那些问话打招呼的村民身形模糊不堪，就是说话之间也是喑哑撕裂，全然不像是正常人的音色。
连那个女子声线，也是因为音色尖锐的像是能撕破众人的耳膜，才叫人分辨出秘境中人的性别。
顾行容注意到，随着林梦沉浸于秘境之中，水凝冷的神色愈发严肃，手中法诀更是从未停止。他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就停下秘境的运转一般。
果不其然，在林梦即将走到一座圆盖冰屋内时，水凝冷开口了。
“秘境灵力不足，心魔境所成幻术亦有残缺。此女之姿亦已测过，之后的便先停了吧。”
尽管他用林梦做了借口，但旁的宗门却并不愿意。
梦月宗的邱艳萍更是眼波一转，轻笑道：“水长老担心什么呢！这心魔之测，不是今日、便是明朝。这孩子眼看着已过了金丹，化婴渡劫时也是要迈过这道坎呢！若是陡然停了心魔境，再叫她魂牵梦绕思之不得，心魔侵的更深了，总是不好。”
水凝冷目光沉了沉。
但再做推脱也不行了，强行关闭入门试炼，那就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林梦此人、或是北地冰原内有乾坤。
水凝冷静看秘境片刻，嗯了一声：“那便看她的造化吧。”
水凝冷说完，顾新又踩了踩顾行容。
“这个很重要么？”
顾行容眯了眯眼：“重要倒算不上。之前的那段日子里，可没人提北地冰原发生了什么事。”
连他第一次听闻青玉宗与北地冰原有关，还是水凝冷说的白玉秀重伤被救回的时候。
“北地冰原自三千年前便与其余地域划开了界限，甚至连地脉都从中断开，由着一片深渊海域连接其中。”顾行容慢慢的回想着，“故而宗门对冰原了解甚少，只知冰原上或许有仙人遗脉留存。”
听水凝冷的意思，白玉秀母亲为大荒山狐族首领，自己也有爱侣幼子相伴，若不是在北地冰原出了差错，他是绝对不会与同父异母的兄长白长老扯上关系的。
而他的伴侣幼子皆丧身于冰原之中，自己更是重伤被救要说他是为此“入了魔”，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暗源如同清气一般游荡于天地之中，除非暗源浓度太高才会化作实体，其他时候便如清气一般随修士修炼而入身体。如果暗源真的如前世一般化作了实体，那他不会轮回了百余世才发现魔气与前世有相似之处。
那么，如林梦这般浓厚的暗源，又是从何处而来？
顾行容尚在思索，顾新又挠了挠他，示意他往秘境里看。
林梦此时已进了冰屋，而在她进冰屋不到一刻，屋外便有人高喊道：“丫头！出来出来！仙人来了！！”
仙人？
林梦精神一震，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批了一件白色皮草出了冰屋。
而在林梦跑出冰屋之后，所有的人，连同心魔境之外的人，都惊了一瞬。
——明明其他村民模糊的看不清身影，明明心魔境幻化的音色喑哑不堪，但唯独这个突然降世的仙人，他所有的一切都真实的与林梦无差。
“丫头快来！”嘶哑的女声呼唤着林梦，“仙人现身了！你可以拜仙人为师了！”
不、不对。
林梦迟疑的看着眼前的真实与虚幻。
不对、不对，她不想过去！
林梦双眼睁大，身体猛地一扭，想往冰屋里跑。
但她失败了。
那一身白袍的仙人手掌轻挥，所有的村民便被他聚集在村子中央。
跟着，这位气度不凡的仙人开口说话了：“——收拾好你们的东西，离开这里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炮仗，将人群震的安静了一瞬，但随即又炸裂开来。
“仙人、仙人，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啊！”
“仙人，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么，您不再庇佑我们了么！”
叽叽喳喳的声音如波浪一般传开，尽管心魔境没有把村民的模样幻化完全，但境外之人依旧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慌与无措。
到最后，所有的人匍匐在地，朝着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叩拜俯首，祈求他不要抛下自己，祈求他依旧庇护村庄。
——除了林梦。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身姿缥缈的仙人。
随着她专注的精神，那位仙人的身体更加清晰起来。
或许他一身白袍看起来潇洒飘逸，
但从袍角开始，有隐约的黑线吞噬着衣边，顺着袍子往上移动，留下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隐没在漫无边际的冰原之中；
或许他面如冠玉年轻风雅，但浓浓的黑青色在他眼角铺开，苍白的冰雪色抚上他的嘴唇，而那本该代表着修士神气的双眼光芒不再，只透露着浓重的疲惫以及无望。
林梦怔愣的看着仙人的变化。抛去了那身仙气仙法，村子所敬仰的仙人精神气色连个白胡子长长的老人都不如！
“仙人是这样的么？”林梦喃喃的道，“明明是不愿意再庇护我们了啊”
那位仙人似是听到了林梦所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林梦打了个激灵，跟着手里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冰链。
“带着他们远去吧，离冰原远一点——”仙人低声言说着，身体也慢慢地化作星光点点，“是吾之过错，不应啊”
林梦猛地抬头，那仙人所化的星子随风飘荡，聚集在她手里的冰链中。
而在仙人消失的同时，狂风骤雪扑面而来，将村子掩埋了大半。
耳畔是村民们不甘的哀嚎，眼前是已经消失了的家乡，林梦神情恍惚的站在雪地中，握着冰链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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