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父子散骑谈天下，韩略为质入白马

    上年，韩宛带二万斤西域金币、一万二千骑部曲及分得的一年口粮到达洮水南岸，与韩叶的四百白马羌骑汇合，开始大规模扩建南镇城。

    一开始用部曲做劳力，后来尝试向白马羌雇劳力。不料，在向白马羌雇佣劳力时遭到部落所有豪右的激烈反对。

    和韩宛、韩叶争吵未果，白马羌王杨兴派子中大将王子杨威和贸易管家杨和前来允吾面见韩遂，质问韩家突然增兵洮水南岸和扩建南镇城的真实目的。

    成公英、韩桥、韩略等坐陪。

    韩遂次子韩略自从妻李文侯女李兰自杀后一直精神恍忽，最近基本恢复，带着七岁的女儿韩蓉来允吾游玩。

    韩遂看得出白马羌心疑韩家有吞并白马羌的企图。

    白马羌兵力达一万六千骑，人口九万多，乃西羌南部的最强势力。而老对手参狼羌被韩家与白马羌联手击败后，总人口减为十万，其中骑兵只有一万。

    韩遂和成公英不论如何解释，杨威和杨和就是不信，坚持韩家军主力退出洮水南岸。

    听得出驻军南镇城对韩家继续维持对陇西和汉阳的掌控十分重要，韩略见父亲处于尴尬之境，挺身而出，提出愿带女儿做人质去白马羌部落。

    众人有惊有喜，沉默片刻，均觉得的确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韩遂紧张反复思考，只要韩家军对白马羌关系如常，韩略在白马羌部落不可能陷入险境，白马羌靠近蜀郡，韩略在那儿或可为韩家军二次远征蜀郡做些事，于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杨威开心的不得了，上前拉着文质彬彬的韩略的手问长问短。

    得知韩略才二十四岁，尚无娶续妻，当场承诺不仅为韩略选白马羌中最贤慧美貌之女，而且在白马羌为韩略专门建造一所私塾苑，请韩略教授白马羌中豪右子女读汉书。又答应只收口粮费为韩家出足够的劳力修建南镇城。

    一场无解的冲突被韩略一语化解，众人皆喜，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晚上，韩遂来孙女房看望，只见韩略刚刚把女儿韩蓉哄睡。

    韩家大总管韩兆给韩略配置了丫环和家丁。但韩蓉自母去世后谁都不让碰，整天跟着韩略。韩略出门都要背着或抱着女儿。

    韩略去私塾上课，韩蓉独坐角落里听课。父亲不在，女儿就不吃饭、不睡觉。

    韩遂小声邀儿子趁月色出去骑马散散心，谁知韩蓉听到了，一咕噜爬起来嚷着要一起去骑马。

    韩略只好把女儿绑在背上，和父亲一人骑一匹马，出允吾南门。数名侍卫兵骑马远远跟在后面戒卫。

    不一会，韩蓉在韩略背上睡着了。

    韩遂指着周围轻声感叹道：“今晚月亮如此之圆，为父真怀念和汝母在此骑马、打猎、散步的时光。”

    韩略回道：“孩儿知道父亲加入联军、母亲远走茅山、吾娶李将军女儿为妻都不是父亲的错。也不能简单地归罪于宦官逼反部落和庶民。

    追根到底是士家望族完全控制了朝野，皇帝绝望中不惜动用一切可用之力，包括启用外戚、宦官、鸿都门、黄巾四股势力，来削弱士家望族。结果，位居高位者一个个才运不济，接连坏了国家的大事。

    父亲以开国功勋窦融为榜样，从不自封为王，为将默默为大汉看守凉州、西域，等待明君出世。

    凉州人皆晓这些年全靠父亲约束联军，又用韩家财力勉力维持凉州和西域。

    外人不知父亲须顶住韩家上下多大的怨言。

    这些年虽然天下大乱，凉州和西域各郡国相安无事，灵帝在世时的鲜卑年年入寇也几乎未发生了，父亲大人是有大功的，只是中原望族出身的大臣不愿承认罢了。

    现在好了，朝廷已赦免父亲，还封为镇西将军大官，说明朝野皆知安凉州唯有父亲也。”

    韩遂惊讶夸赞韩略能有如此透彻的见地，叹息道：“儿所言，世人几人知晓？恐只知吾割据一方。为父所为或百年、千年之后才能被解识。”

    韩略道：“即已身在其中，父亲大人可学圣人，坚守德理，何必在乎世人、后者之议乎。”

    韩遂点头赞同。

    见天色已晚，二人向回骑行。

    能和孩儿推心置腹的机会不多，韩遂继续考问道：“吾儿学有深思，甚好。对当今天下走向可有预判？吾韩家该如何顺势而为？”

    看到父亲殷切柔和的目光，韩略鼓足勇气侃侃道来：“孩儿这几日在父亲书房里阅览了许多探部信报，对时局稍有所知。

    当今掌控天下十三州的有司隶李傕和郭汜、冀州袁绍、幽州刘虞、兖州曹操、荆州刘表、徐州陶谦、扬州袁术、益州刘焉、交州李进、凉州父亲大人、青州臧洪、豫州郭贡、并州白波军。

    而尚无一人完全控制一州，都有羁绊者。

    李傕有郭汜等、袁绍有公孙瓒、刘虞有公孙瓒、曹操有青州黄巾军、刘表有荆南势力、陶谦有徐州黄巾军、袁术有江东诸势力、刘焉有高联等、李进有交趾太守士燮、父亲大人有马腾、臧洪有青州黄巾军、郭贡有豫州各郡势力、白波军有南匈奴。

    将来掌控天下大局者必为率先掌控一个完整州之人。”

    韩遂问道：“何人可成率先掌控一个完整州之人？”

    韩略道：“以孩儿之见，不在羁绊者的人马数，要看羁绊者的真实力。十三州羁绊者实力排名大体依次为公孙瓒、郭汜、马腾、豫州各郡势力、青州黄巾军、高联、徐州黄巾军、士燮、江东诸势力、荆南势力、南匈奴。

    青州黄巾军虽然庞大，但曹操北依袁绍，东连臧洪，极有可能打跑青州黄巾军。

    由次推测，率先掌控一个完整州之人乃兖州曹操、荆州刘表、徐州陶谦、扬州袁术、益州刘焉五人中间一人。”

    韩遂好奇地问：“吾儿不看好袁绍乎？”

    韩略道：“幽州骑兵雄天下，袁绍虽人才济济，然，冀州兵击败之恐非三、五年可达成之。届时，中原或已出现一统二、三州的雄主了。”

    韩遂点头，若有所思，又问道：“为父吾当何去何从？”

    韩略反问道：“五人之中，父亲大人认为何人为贤德之人？”

    韩遂道：“刘表乃当世八及之一，刘焉学识深厚，曹操聪睿。为父当下北联白波、南扶刘焉。”

    韩略问道：“父亲不看好袁术乎？”

    韩遂回道：“吾颇识袁术，容不下其兄袁绍，安能容天下乎？如二袁联手，不出三、五年，天下可定。”

    韩略似悟道：“孩儿知晓父亲方略了，助刘焉一统益州，刘焉出益州，父亲出凉州，司隶可定。然后兵分两路，父亲联手白波军，北定并州、冀州、幽州；刘焉出益州，东定荆州、豫州、兖州、徐州、青州、扬州、交州。

    刘焉贤明，则辅佐之；如无德，则举幽、并、凉铁骑南下，平定天下。”

    韩遂笑道：“选择刘焉乃无奈之策，为父只想到和刘焉平定司隶，送帝还都洛阳这一步。有吾在，刘焉未必敢代汉也。故尚未有一争天下之雄心。”

    韩略疑惑不解问道：“父亲只要灭掉马腾，得天下未必不可为之。”

    韩遂叹道：“为父也有过迅速出兵一统天下光复大汉的雄心，但只一闪而过矣。

    身边苦无袁绍身边那些多如牛毛的士家文武子弟辅佐，仅靠韩家军这些人，得了天下也守不住。”

    韩略道：“孩儿将来进京或去中原为父网罗人才。”

    韩遂道：“吾连汝去白马羌部落都舍不得，可否留下？为父另派人去为质。”

    韩略道：“凉州传言，父亲是西羌之主，马腾是东羌之身。对西羌已诺之事，岂可失信。

    吾在白马羌部落，离母亲所在的茅山和兄长所在的涪陵就近了一步，也可为父亲益州方略出力。”

    韩遂眼泪差点掉下来，妻张姜子远在扬州丹阳郡茅山回不来，长子韩韬在益州巴郡涪陵，不仅是自己心中之苦，也是次子韩略心中的痛。

    杨威、杨和又住了几日，坚持不再逗留，马上带着韩略和韩蓉返回白马羌部落。

    韩家只好给韩略打点行装。

    韩家大总管韩兆给韩略随车队带去足够多的吃穿用品，韩遂从年薪里拿出一千六百斤西域金币送给韩略。

    韩遂又给韩略封了个头衔，为镇西将军益州长史，归镇西将军长史兼军师成公英节制，分管韩家军韩叶的白马羌骑都尉部、益州韩支校尉部、丰乡城孙威校尉部。

    给韩略定了五个目标：向孙威输送兵源和物资；助刘焉打败高联占领蜀郡；恢复韩家蜀锦、丝稠贸易；打通穿过益州去荆州的通道；接回在茅山的张姜子和在涪陵的韩韬。

    韩略接到父亲给的如此多极具挑战性的任务非常开心，表示无需带一兵一卒，依靠白马羌就可完成任务。

    临走，韩遂带着韩略拜访军师府，和成公英等仔细推演韩家军第二次远征蜀郡的策划。

    成公英提醒韩略，以蜀郡富可抵国的财力和人力，攻下蜀郡绝非易事，万不可大意。当年张姜子入蜀郡就吃了轻敌大亏，才被迫远走茅山。

    成公英拿出一个已拟好的物资清单交给韩略，需要在白马羌大本营建一个补给仓库，事先屯积好十万石粟米。

    另外，由韩略联络当年一征蜀郡时留在蜀郡羌部落的韩家军伤兵，组建内应军。

    韩略领命和杨威等返回白马羌部落。建仓所需的五百斤西域金币和十万石粟米由西镇卫队随后押运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