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苏醒
似一场梦，她奢望许久…许久的梦……梦里，是她的半条命……
“阿韵……是你吗……”
未语泪先流，咸涩的滋味未化不开心尖的甘甜。
女人红衣似血，无比熟悉的面容上，是平日的温婉笑意。
女人对着跟前哭成泪人的她招了招手，语气轻柔唤她，“阿衍，过来。”
若眼前是一团火，她便是那飞蛾，心甘情愿扑入她的怀抱。
“阿韵！”
怀中搂紧的是真实的触感，而非一触即散的泡沫幻影，是真真切切的……她的阿韵。
温热泪水湿了衣襟，南宫乐韵笑得无奈，眼里是心疼，暖热手心一下又一下，轻轻拂去她的哀伤，轻哄她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好了好了，乖，别哭，我心疼。”
她从不吝啬，对她的怜惜与爱意。
而她也从不扭捏，在她面前狼狈不堪。
双手力道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女人揉进骨肉里，再也不分离，“阿韵…阿韵……阿韵……”
一遍又一遍，轻唤着她的命，她的一切。
“嗯，我在，我在。”
她亦如此，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回应她的呼唤。
良久，怀中抽泣的身影渐渐平缓，南宫乐韵才轻轻推开她，看着她哭红的鼻尖和双眸，心疼的捧过她的脸，轻柔抚摸着。
楚嫣泠双眸哭得有些红肿，睁着并不舒服，但还是舍不得眨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很怕一眨眼，她的阿韵就再也见不到了。
微微红肿的星眸太过炽热，南宫乐韵摸着摸着，面上忽而泛起了粉，一开口，沙哑的嗓音令她一呛，“阿咳…咳嗯……”
楚嫣泠连忙手搭上她后背，轻拍着，满脸紧张，“阿韵，没事吧？”
南宫乐韵没料想自己这般不矜持，面颊越发红了，偏偏楚嫣泠目光一直不曾挪来过，只好微垂着首，搂过女人胳膊，带着她走到了一旁的青石板上坐下。
二人并肩坐下，南宫乐韵十分熟稔自然的靠近她怀中，望着远处云霭山峦，白云于半山腰处若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祥和之景。
“阿衍，你还好吗？”
楚嫣泠搂紧怀中女人，一下一下拂过女人青丝，闻言，忽而扯了扯唇角，想露出个轻松的笑，可却失败了。
“阿韵，能再见着你，胜过万千喜乐。”
没有说好，或是不好，但，她才是解她千愁万绪地良药。
搂在腰间的手倏尔紧了几分，勒得楚嫣泠呼吸有些沉，却没有表现出不适。
或许她们都一样，若是可以，定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血肉中……
片刻后，怀里女人忽而轻声问，“阿衍，她…如何了？”
“她……”楚嫣泠目露疑惑，似是不解。
但心尖却是一揪，疼得她呼吸越发沉重。
南宫乐韵自她怀中坐起，双手捧过她的脸，一双眸子温温柔柔地将她望着，女人唇边噙着了抹无奈的笑意。
楚嫣泠心头沉沉跳了一下，目露哀求，“阿韵……”
她知道的，她该知道的，是她太过贪恋了，可是……可是……她真的想她了……
“阿韵，我能不能……”
“嘘——”
抵在唇边的手指纤细，却有着让她无法抗拒的力道，她再说不出任性的话。
“阿衍，与我说说她好嘛？我们的……小楚儿……”
楚嫣泠重重阖上眸，再度将女人搂进怀中，不让她看见，眼角滑落的泪滴。
“好。”
“她长大了，现在有十九了呢，是个大姑娘了，师姐给她取了名，叫南宫楚，我的南宫，你的楚……”
南宫乐韵轻笑出声，被她的话逗笑了，确实是我的楚，她的南宫。
“只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对不起，阿韵，我差点…差点……”
……差点杀了我们的女儿。
南宫乐韵在她怀里轻轻摇了摇头，青丝扫过颈间，有些痒，她说，“不是你的错，小楚儿不会怪你的，我也不会，阿衍，辛苦你了，谢谢你。”
辛苦你还好好活着，谢谢你还活着。
“可惜，我还没见过她呢。”
“喏，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小楚儿。”
楚嫣泠信手一挥，一副人像浮于眼前，正是未曾戴着面具的楚離影像。
南宫乐韵目光热切看着，忽而泪湿了眼眶，“像我。”
“是啊，像你，她的娘亲这般好看，像你自是好的。”
南宫乐韵怔然着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女儿，然而手穿过影像时，方初初清醒，苦笑着收回了手。
楚嫣泠一把抓住她的手，“阿韵，小楚儿也不会怪你的，她去过，去看过你了。”
感受到手中回握的力道，楚嫣泠舒了口气。
“再与我多说说她，可好？”
楚嫣泠轻笑，不知想起了什么，歪了下头蹭着女人发顶，再度轻声与她说起，二人共同的牵挂。
直至日头西沉，楚嫣泠话音也随之一顿，微张着嘴，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眼里的不舍和悲怆欲化实质溢出，南宫乐韵贪恋她的怀抱，搂着女人腰际的力道一再收紧。
楚嫣泠被勒得呼吸有些难受，却依旧纵容，毕竟，她手上的力道也不轻。
二人就这么静静拥着彼此，待月儿爬上云端时，南宫乐韵动了动身子，从她怀中退出坐直。
捧着她的脸，深深望着，女人眼角晕红，唇边却噙着笑，“回去吧，阿衍，她需要你。”
“阿韵，可我也需要你啊！”
女人笑着，倏尔凑近，深情于唇边落下一吻，低声耳语，“可小楚儿需要你啊。”
“阿韵，你不能……”
不能这么狠心……
女人微凉唇瓣不曾离开，说话时，微微阖动的双唇轻扫，欲抚平她的不舍，她的悲痛。
“阿衍，照顾好她，我们的女儿，好嘛？”
咸涩泪水划入口中，诉说着她的不舍，可她还是应了，“好……”
“我很庆幸，还有小楚儿陪着你。”
怀中倏然一空，楚嫣泠怔愣在地，双手虚环着，怀中，却再无她的身影。
远处，谁人呼唤忽至，她在喊，“阿～娘～～”
楚嫣泠茫然泪眼循声望去，少女满脸焦急，大喊着她。
阿娘——
“阿…娘……阿娘！”
“阿娘！！！”
“小……楚儿……小……”
“阿娘！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听到楚嫣泠的声音，楚離声音越发哽咽，双手紧紧攥着楚嫣泠渐渐回温的手，满眼庆幸。
楚淮站在她身后，面色有些惨白，迟疑一瞬后，还是将手落在了她肩上，轻轻拍了拍，眼神看向正颤着睫羽掀起眼皮的女人，“姑姑……”
今日，他照常给楚嫣泠送药汤，刚想给她喂药时，忽觉女人面色不对，伸手在颈间一探，登时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本调养的不错的楚嫣泠，怎么一夜过去，心脉却越发虚弱了。
正准备为楚嫣泠探探身体时，恰好楚離推门走了进来，见他面色不对，楚淮知瞒不过，只好如实告知。
随后，在楚離的搀扶下，二人将楚嫣泠扶着坐起，楚淮身前给她传入元力续脉博。
楚淮输了一日元力，脸色白的吓人，楚離几度提出由她接替，也被拒绝了。
楚離身子如今已大好，元力自是恢复了七八成，可也楚淮不敢轻易让她接替，怕她把自己耗空了。
只得自己咬牙坚持着，好在夜幕将至时，楚嫣泠的体温回暖了。
故而，当楚嫣泠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两副同样带着后怕与侥幸的担忧面庞。
“阿娘！”
见楚嫣泠醒来，楚離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哽着喊了声后，一把抱住了楚嫣泠。
少女的泪水，润湿了肩上的衣服，楚嫣泠一怔，而后笑了，“乖，不哭了，都是大姑娘了。”
阿韵，你说的对，小楚儿需要我。
抱歉，不能去陪你了……
楚淮对着楚嫣泠微颔首，而后轻手轻脚离开了，给她们母女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楚離似是要把这些天来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她没有大声嚎啕，只是闷声流着泪，最后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也依旧没有止住。
楚嫣泠顿时懊恼不已，只能一下又一下帮她拍抚着后背顺气。
今夜，母女二人并未说得上话，因着楚離，哭累了，趴在楚嫣泠身上睡着了。
外面的楚淮并不清楚里面情况，他正打算收拾东西准备择日离开此地。
远处天际，不祥的阴云已经渐渐逼近，不能再待下去了。
只是他没料到，楚嫣泠在得知如今的情况下，竟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两日后，九晟玄域九离幽浮岛上，被偌大结界困住的众人一身狼狈，眼里充着血丝。
这两日来，他们互相警惕着，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皆坚信自己无辜，他人才是修界的叛徒。
然而，却没一人真的下过死手。
凫屿受命在结界外守着，看着里面众人的情况，恨不得一刀劈死这些装模作样的家伙们！
他最恨得就是叛徒！
身为修士不思进取，竟还伙同那些臭虫来坑害修界，若非有九尊大人之令在先，他如何能坐的住？！
九离幽外悬梯上，行三人正缓慢而坚定地往上走去。
九离幽内九幽阁中，九尊大人斜躺在坐榻上，神色间不显焦急与忧愁，倒是下方的嵇虔和流风岚几番眼神交流，又示意着将目光瞄向女子，似乎想说什么。
忽而，九尊大人唤了声，“嵇虔，你亲自走一趟，有客来访。”
嵇虔一怔，暗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人来？
对于九尊大人的话却不敢不从，“是，大人。”
见嵇虔没有半分迟疑往外走，流风岚连忙起身跟上，不忘跟女子道一声，“九尊大人，我也一起去。”
二人离开后，阁内，女子幽幽看着屋外，轻喃，“希望是个助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