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墨绯晚动念极快，她立即失声惊叫起来：“啊啊啊，救命！！”
一边四肢乱挥地挣扎，一边像是慌乱自救，在空中翻着跟头。
此时她所处的绝对高度得有数百丈，这么跌下来就算是双脚先着地也能摔成一团肉饼。墨绯晚赌这九渊混蛋不会真让她死，只要看出她确实不会驾云术，就会出手救她。
两千多米的高度，几乎须臾就能跌落到地面上，墨绯晚确实调整过来了，也是双足朝下了。但她已经下落到离地面仅有数十米高度了，那混蛋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
看来他也在赌，赌她在生命真受到威胁时会情不自禁自救，毕竟遇险自救是人的本能。
而她一旦使出那驾云术，虽然不能真正驾云而起，但能瞬间减轻下落的速度，减轻本身重量，落地时会受重伤，但不会死……
现在她这样落地的话就死定了！
墨绯晚闭了眼睛，她也豁了出去。
不就是死嘛，这身体这么丑，她还不稀罕哩！
系统不让她自杀，现在被别人摔死就应该不算她违规——
眼看她双足离地面不足一丈，地面上突然升腾起一朵云，墨绯晚的身子狠狠砸进云中，砸得那朵云上下起伏了三次，才在空中稳住。
墨绯晚惊魂未定，睁开眼睛，只看到下方地面的乱草被她带出来的狂风吹得疯了似的起伏。
而她足下那朵云则又载着她冉冉向上升起。
墨绯晚二话不说就向下跳，直接跳进乱草之中，脚踏大地的那一刻，她松了一口气。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再然后她就择了个方向拔腿就跑。
刚跑了两步迎面就被人拦住，墨绯晚像是刹不住，狠狠一头向他撞去。
对面的人显然不想和她有这样的亲密接触，衣袖一拂，一股柔风将墨绯晚阻住，半步也前进不得。
墨绯晚在心里问候了一句对方的祖宗，然后小脸煞白地抬头，视线颤巍巍地看向对面的罪魁祸首，一横心开始飙戏：“不……不要杀我，呜呜呜。”然后噗通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出了声：“表爷爷，画画虽然丑，但不想死……”
对面九渊仙尊唇角隐隐一抽，眸中划过一抹失落。
据他所了解的霞光魔尊，是一位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狡诈如狐，又心硬如铁的人物，喜欢笑不喜欢哭，无论是她的对头还是属下，只见过她各种笑，却从来没见她哭过。
这样一个人就算附身在他人身上，也做不出来像个孩子似的崩溃大哭。
难道真不是她？
可看星象墨绯晚分明重生在路府所在的这个方位，或转世投胎，或附体而生。他已经派人将路府方圆百里之内才出生的孩子以及性格忽然有所变化的人都调查了一遍，没有一个是她。
路画画其实也不像，但她是他唯一看不透的。
“本座没想杀你。”他淡声解释。
墨绯晚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可您却将画画从云上丢下来！”
“不是丢，只是失手。”
骗傻子呢！你个大乘中期的仙尊驾云载个人也会失手？
墨绯晚在心里吐槽一句，继续瞧着他。
她一双熊猫眼里含着泪，在眼角将滴未滴，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我见犹怜气质。
九渊仙尊顿了一顿，又解释一句：“是本座错估了你的体重。”
墨绯晚：“……”
滚你爷爷的！
她掉头又走：“我要回家，我要坐马车去上学。”
刚走了两步，她又一脚踩进了凭空冒出来的云里，那朵云载着她迅速飞起，速度太快，眨眼就升上了几百米的高空，让墨绯晚不能再向下跳。
她转头斜睨身边站着的九渊仙尊。
他并没看她，只是说了一句：“放心，不会再让你摔第二次。本座既然答应送你去就不会食言。”
……
天风浩荡，脚下的云朵大如小房子，墨绯晚就算在上面打个滚也不会跌下去。
九渊仙尊应该对她已经死心，不再管她，自顾自在云上摆上一个小几，在脚边摆了一个墨黑色的小火炉，小火炉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燃料，被九渊仙尊弹指燃着后不用添柴就能燃的很旺，哔哔啵啵的火苗舔着炉上的壶，壶中有水，片刻而沸，咕嘟嘟冒出气泡。
九渊仙尊又拿出一套茶具，用银匙在小茶壶里添了茶叶，再用开水冲泡，茶香四溢。
作为一名曾经的茶艺大师，墨绯晚只闻味就能知道这茶的品种。
这是生长在云雾灵山一年只产一斤的紫银毫！价值连城！
她前世就得到过一次，只得了三两，每次都珍而重之对待，亲手冲泡，争取泡出最好的味道，然后再慢慢细品。
但现在——
这么名贵的茶居然被这位仙尊像泡树叶子似的冲泡，简直就是造孽！
墨绯晚捏捏手指，再捏捏手指，忍住了想要指点对方的冲动，任凭对方暴殄天物，她坐在那里，佯装观景，心里在琢磨未来的事。
四个圈没明说她需要做的任务，她一时也没地儿下手。
只能先看看褚折莲方面的，不知道他的剧情崩成什么样了。
还有，她还得打听一下魔界的那些下属情况，她前世虽然只是为做任务入魔，但她那些下属对她是真的忠心真的好。
她回想自己前世那一生，还就是做魔尊时最是痛快肆意，活得也潇洒，是让她死遁前唯一有些贪恋的。
现在既然回来了，她自然要再找找他们，就算不再做他们的魔尊，但她还是想知道他们的近况，是否平安。
“喝不喝茶？”九渊仙尊淡声问了她一句。
“不喝。”墨绯晚随口应了一句，又扫了他一眼。
他那壶不大，也就泡两杯，九渊仙尊很快喝完了那两杯，然后他将壶里面的残茶随手化掉了。
他知不知道紫银毫的精华都在第二遍冲泡里啊。
唉，牛嚼牡丹！焚琴煮……煮那什么来着？焚琴煮鹅？
墨绯晚轻吸了一口气，微闭了眼睛，免得看着糟心。
堂堂仙界至尊居然不会泡功夫茶，看来这厮也不是真正万能，也有短板。
她正在肚里感慨，一回头发现他已经将茶具全部撤下去了，居然在小几上摆上了棋盘。
两人视线一对，他将黑子向她这方向推了推：“陪本座杀一盘？”
墨绯晚：“……”
她微眯了眼睛，揉了揉手心。
她是棋痴，前世霞光尊的棋艺在三界都是极有名的！
现在看到九渊仙尊把棋盘摆出来，她只觉自己手心都在痒，但是为保险起见——
墨绯晚果断摇头：“不会。”
九渊仙尊挑眉：“不会？你父曾经在本座面前夸赞你棋艺了得。”
墨绯晚：“……”原来路画画棋艺不错呀，那还行，那她可以来一局解解馋。
墨绯晚捏了捏手指头，正要说两句漂亮话，然后和对方杀上一盘，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
——这厮不会是诈她吧？
她可没记得青碧那丫头说路画画棋艺好，只对她的画和字赞不绝口。好像还说她琴棋书画只精其二……
算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藏拙吧！
所以她抿了抿唇，摇头：“画画只粗通点皮毛，和不会也没什么区别。我父亲……他疼我，看我啥都好，一分的本事他能吹成十分，最是不可信的。”
“能懂皮毛就好，过来坐下。”九渊仙尊吩咐。
找虐不是？想让老娘把你杀个屁滚尿流爹妈不识？呵呵，她那就成全他！
墨绯晚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坐在了九渊仙尊对面，在心里盘算是否大杀四方给对方留点心理阴影什么的。
“本座让你三子，你先。”九渊仙尊用手指敲了敲棋盘。
墨绯晚在心里冷笑一声，也没和他客气，开始布局下子。
她当然没打算赢，不过她也手痒，很想看看这位仙尊的棋艺到底咋样，所以她下子很慢，每一子都很慢，都要考虑半晌。每一子都和曾经的下棋习惯反着来。
总之，墨绯晚装像样的臭棋篓子装得颇为辛苦。
一局罢，九渊仙尊毫无意外地赢了，墨绯晚颇为萧瑟地缩回手：“晚辈输了。”
有一说一，九渊仙尊的棋艺能当得上大师级别，是位难得一见的高手，可惜她现在还要装孙子，要不然就能放开手脚和对方大杀几盘了。
这种缩手缩脚的感觉真不好！墨绯晚真实有些抑郁。
“再杀一盘。”九渊仙尊倒上了瘾。
墨绯晚：“……”
“不要了吧，晚辈压根不是仙尊对手嘛。仙尊如是手痒，可以去找棋艺高手对弈。”墨绯晚推脱。
“报酬。”九渊仙尊说了两个字。
“啊？”
“当做本座送你的报酬。”
“画画并没有求仙尊来送……”
九渊仙尊瞧着她，墨绯晚也抬脸回望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她半点没有躲闪的意思。
九渊仙尊手指在棋桌上轻敲，看着小姑娘不服输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动。
多少年了？
多少年有人敢这么大喇喇直视他的眼睛了？
这么多年习惯于高高在上，习惯于芸芸众生对他俯首跪拜，他几乎忘记了和人平视是什么滋味。
眼前这个小姑娘年龄幼小，没想到有这个勇气，九渊仙尊觉得有点新奇。
“虽然你没有求本座送，但本座既然送了，还是需要索要报酬的，这是本座的规矩。”九渊仙尊悠悠开口：“你不服也只能憋着。”
这仙尊原来是这么无赖不说理的？
墨绯晚感觉自己的三观裂了！
她默了半晌才问：“那仙尊需要什么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