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装逼者导弹
装逼者装逼时，通常极具仪式感和艺术感，打断对方装逼则无疑是粗鄙之举。而作为装逼者，应当将防打断作为重要课题研究，否则多年心血一朝断，岂不悲怆。——装逼者语录。
一行人驱车来到郭大义的小区，此时已经是深夜11点半，他的家门口早已经停满了警车，红灯闪烁格外惹眼。几名警员已经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从他们的神色上看得出焦虑和不安。
周围的住户不少亮着灯，朝这边看过来。庆幸这会儿已经半夜，没什么人来凑热闹围观。
“沈队，你来了。”一个警员激动的上前迎接。
“现在怎么样了？”沈队问，一边说一边已经跟着上楼。
“郭大义的家里人已经被拉到警局了，现在接受问询。现场还在仔细勘察中，尸体在医院，”警员简短回答，“原本我们的王队长也在，但听闻郭大仁也死了，他已经先赶过去了。”
“他真的因为洗碗手滑，然后砸死的？”沈队问。
“他死于钝器击打头部，同时伤口和他手里的碗底吻合，当时他确实是在洗碗，他的老婆孩子已经睡了，她老婆甚至服用安眠药入睡。”警员滔滔不绝。
“有人亲眼看见砸死的过程吗？”沈队问。
“没有，目前只是推测……”警官回答，“我们也知道这很离谱，但……既然平地摔摔是也已经出现了，那我们觉得这也是……额……”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郭大义的门口，里面还有检查科的人在工作，不时传出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众人做好一些基本措施，然后小心翼翼的进去。
厨房就是进门右拐，陈设普通，地上还有血迹，一圈白色的胶带在地上贴成一个人形，代表人是这么死的。地上还有一些碗的碎片，水池里还有三五个碗没有洗……
“死者的伤口在什么位置？”37号开口问，难得她会开口问一些专业问题。
“在后脑。”
“后脑？”众人都有些疑惑，36号接口：“再怎么洗碗手滑，这碗怎么也不能飞到后脑上吧？”
“除非他是背对水池，然后反手洗碗，”陆叁叁发动脑洞，“手一滑，碗飞出来，击中后脑。”
众人一阵沉默，都很想说这扯淡，但由于死法本身就很扯，一时间居然没法反驳。
“对郭大义老婆的审讯加一条，询问郭大义是否有奇怪的洗碗姿势。”沈队开口。
“啊？真的要往这个方向吗？”陆叁叁反而比较疑惑。
沈队没多理会，而是换个话题：“关于飞行器，那又是什么情况？”
“就是有一个大概这么大的，”警员双手摊开，疑似特别大，“就这么一个东西，圆盘状，不过我们都清晰的听到螺旋桨的声音，应该……不是外星人吧？”
众人对视一眼，没有接话。警员接着说：“但飞行器速度很快，中间没有停留，按理说是没机会作案的。”
“好了，我们知道了，我们还要赶去郭大仁家里，这边你们辛苦一下吧。”沈队没再说什么，和大家招呼一声，然后带人离开。
四人坐在车里，话匣子才真正打开。36率先开口：“很显然，这是故意杀人。杀人手法，推测也是特殊机械。外面的飞碟无人机应该只是诱饵，真正行动的是其他机器。”
“设计难度如何？”沈队问。
“首先需要发射碗，威力能杀人，能瞄准后脑勺，最好是潜伏在家里的机器狗，实施完成后，自己跳出窗户跑路，一旦抓住马上自毁。”36号喃喃自语，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听起来还是挺有难度的。”沈队接口。
“恩，”36号不得不承认，“问题有很多，比如碗这种不规则物体，要发准就比较困难。需要相当的前置实验，当然从理论上也不是不可能。”
陆叁叁也插一句：“其实我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半夜洗碗？刚吃夜宵吗？”
“这不很正常？”36号回答，“我也经常半夜洗碗。”
37号忍不住骂道：“你半夜洗碗，是因为你早上中午晚上都不洗，都没有干净的碗给第二天用啦，才洗的！”
“额……那个……”36号尴尬片刻，没接上。
沈队摇摇头：“你的方案技术力太高，而且成本也太高了。能有这种技术力的人，或许会有更简单的杀人方式。”
“会不会是装逼者杀人？”陆叁叁问。
36号摇摇头：“退一万步说，装逼者装错了逼。但拥有如此技术能力的人，一般也会选择更高价值的目标。”
“前面到了，先下车吧。”靠边停车，这边的情形也基本和郭大义相似，区别仅仅死法不同，这边是没盖被子冻死了。
“沈队，”警官上前介绍，“刚刚进门的时候，明显感觉温度很低，但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沈队问。
“暂时还没有……”警官有些迟疑。
“想要瞬间降低房间温度，总共就那么几种手段，”36号接口，“房间地板都是干的，放冰块就不可能，那只能是干冰了。干冰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网购都有卖。”
“额……是的，我们也在朝这个方向调查。”警员回答。
“干冰要长时间储存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初步判断，对方应该买来就用，而且周围没有卖这种的实体店。想要冻死一个人的量应该不小，朝这个方向调查吧。”沈队指示。
“是。”
“当然，同时也调查一下其他的冷冻剂。”沈队追加一句。
“是！”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去看看郭大勇。”这边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众人出发前往下一站。
路上，36号发表了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论调：“其实我估计往网购这个方向调查，多半是不会有结果的。对方既然这么认真设了局，也应该知道网购记录是一个破绽。不论是谁网购了转送他，都会有渠道可查。”
“那你的意思是？”
“凶手肯定有长期储存干冰的能力，或者别的什么冷冻剂，”36号推测，“如果三五年前买的，分批次，那恐怕就很难查。”
沈队点点头：“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二氧化碳灭火器。”
“不错，这东西保质期更长，十年以上吧？”36号回答。
“但用这个降温，总有钢瓶留下来吧？而且可能一个还不够，得好几个一起用。”陆叁叁回答。
沈队插一句：“其实从这里我们基本可以看出问题了，不论凶手使用何种冷冻剂，至少要先给被害人吃安眠药。不然再怎么也冻醒了。当时警方的人就在外面监视，家里除了他老婆孩子没有别人，凶手只能是他老婆或者孩子。”
“但无人机怎么解释？他老婆遥控的？”陆叁叁问。
“凶手不止一人，这是一个组织。郭家从上到下都没血缘关系，他所谓的老婆，可能也是某种杀手一类的人。只要上面有令，要他死，那就动手。”沈队回答。
“那郭大义也是如此吗？”36号问。
“可能性很大，”沈队回答，“如果是他老婆动手，那就简单了。走到他背后，抄起一只碗把他敲死。然后自己吃个安眠药躺床上接着睡。然后静等外面无人机配合，然后警方发现尸体。”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当然我也是推测，”沈队接着说，“你的推测也有道理，但你们应该也知道，新的技术有时候并不可靠，侦探剧里绝大多数的杀人手法，现实中都不可行，要么需要逆天运气，要么需要海量的前置练习。你说的发射碗的机械狗，就算你来做都颇有难度，那基本不会有凶手这么干了。”
“但是这样的话，证据怎么找？”陆叁叁插一句，“难度他们的老婆会坦白吗？审问有用吗？”
“这就是最头痛的地方，”沈队叹息，“就算找到二氧化碳灭火器的钢瓶，她只要咬死不承认，就说是为了防火灾买的，就说买了很久气漏光了，可能也没有办法定她的罪。”
“等等！看那是什么？”36号突然咋呼起来。
众人猛然抬头，就见一个发着黄光的圆盘状物体在上方划过，离地高度大约二三十米，直朝东南角而去。
“那边是什么方向？我记得郭大勇不在那边！”沈队皱眉，但马上反应过来，“是郭老勇！是大勇他爸！”
踩下油门，沈队当即开始加速，试图赶去支援。但这会儿不巧，在高速公路上，两边没有岔路，只能绕远。
“喂，是我！你们郭老勇那边有没有派人？”沈队抄起电话问。
“什么？没有？那完了！”沈队叹息，神色焦急。
确实，郭老勇是已经是一个六七十的老头了，即便他是什么特工，也该退休了。警局人手有限，确实没有往老头子那边派人，当然可能派人也没用。没想到凶手丧心病狂，连老头也不放过。
“靠边停车！看我装逼！”关键时刻，36号沉声开口。
沈队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严肃，不像玩笑。这会儿也没别的选择，当即一个刹车甩到路边，顺手打开双闪。
36号甩着自己的风衣下来，拉出自己的跟随机器人，从里面掏出超高的天线，又翻出一个显示屏，一时间机器嗡嗡直响。
“你想干什么？”沈队忍不住问。
“我发射导弹，把无人机打下来！”36号冷冷回应。
众人：“……”
随着他的一番操作，某个小区房间突然灯光大亮，阳台窗户缓缓打开，一发导弹被被稳稳的推出来，弹体上还写有“装逼者之剑”字样。庆幸此时深夜，周围无人察觉。
“目标位置输入完成，启动！发射！”36号狠狠拍着按键。
一阵尖啸的点火声，导弹从阳台发射成功，然后开始垂直上升，到达100米高度就开始调整姿态，然后朝着郭老勇家的方向飞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沈队他们抬头，还正巧能看见导弹飞过他们头顶，追着那边无人机的方向而去。
“距离目标500米，开始手动引导！”36号大声呼喝，他眼前的屏幕上也显出图像。庆幸黑夜之中，黄色飞碟状无人机非常显眼。
“锁定目标！”
“命中目标！”36号激动大喊，他眼前的屏幕也因为撞击，变得天旋地转。
众人极目远眺，什么也看不见，但隐约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沈队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冷汗，他真的特别害怕这些不知分寸的装逼者，给他炸出一个蘑菇云出来。
36望着远方，激动心情难以平静：“装逼者之剑，是我和多位优秀装逼者合理研发的近程低速小型导弹，它可以提前设定路线，打击固定目标，也可以切换手动模式，打击移动目标。但导弹飞行速度极快，手动一般只用于末端微操。”
“它的优势，在于便于隐藏。藏在公寓里，藏在卡车里，可远程发动，城市之内，无可抵挡……”
咔咔！沈队掏出手铐，把还在装逼的36号给铐上。
“额……”36号辩解，“其实导弹没有加装战斗部，本质上……就是航模！是航模！”
边上37号也劝：“哎呀，毕竟也是立下功劳的嘛！”
“这是一码事吗？”沈队不由吐槽，“就算是装逼者法案，也不允许个人存有这种级别的杀伤性武器啊！”
36号叹息一声：“唉！你太激动了。”
陆叁叁忍不住也插一句：“那个……要不我们还是先查案吧？抓紧回收无人机啊。”
“先上车。”沈队也不再废话，不过手铐却不给解开。
车上，四个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尴尬。陆叁叁犹豫很久，试着求情：“那个……三国时期，关羽华容道放走了曹操，也是触犯军令状的，好像也是……挺严重的哦？”
“你在说什么？”沈队摇摇头，“我只知道诸葛亮挥泪斩马谡。”
36号伸了伸手上的手铐：“无敌神探先生，你要是真逮了我。那你无敌神探的威名……”
“你拿这个来威胁我？那是没用的。”沈队咬牙切齿。
“那个……沈队长，”37号想了想，不由笑道，“可是你刚刚明明知道他要发导弹，你不也就看着嘛，你也没有阻止呀。”
沈队一阵沉默，倒是不好反驳。
“就是，”陆叁叁不由帮腔，“用了人家的导弹，回头拷人家，卸磨杀驴，哼！”
“你们这还真是，”沈队感觉一个人说不过他们三个，“变成我的错了？”
三人一阵沉默，算是默认。
“你还有几发导弹？”沈队问。
“没有了，”36号很自然的摇头，“真的。”
“唉！我先考虑考虑。”沈队明显也是有些纠结的。
36号倒是坦然：“我跑不掉的，再怎么说都会露脸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