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二二
申城的阳光中透着几分闷沉,连光明都穿不透。
这座海岛城市却截然相反,艳阳铺天盖地,连我的身体都给穿透了。
尽管我此时身处酒店的卧室内。
我试图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躯体。
许星河却不依,我的手腕被牢牢固定在床上。
——专心一点。
许星河在我耳边不满地告诫。
海鸥们停在窗沿,对我指指点点。
我别过脸去,闭上眼,试图用下肢达到我的意图。
却再一次被禁锢。
我祈求许星河:关窗。
许星河置若罔闻,甚至变本加厉的背道而驰。
海鸥在我耳边聒噪地发出嘲笑。
我羞耻不已,紧闭双眼。
天渐渐暗下来,脖颈也被禁锢,窒息的感觉越来越甚。
我坠入许星河编织的情网,身体动弹不得。
意识却感受到再清醒不过的甜蜜。
热潮汹涌席卷全身,我口干舌燥。
水,我要喝水——
想说的话不能说出口,声音发不出,身体已似有似无。
身体……被爱之液分解了吗?
不,不要只这一回,我想长久的爱——
意识回笼,我睁开眼。
许星河摸摸我的头,看起来如释重负:“烧退了。”
艳阳高照的晌午,我倚在酒店阳台,俯瞰沙滩上嬉水的男男女女,安安静静地陪伴一旁正在召开电话会议的许星河。
完事儿后发起了低烧,醒来就被许星河送去医院,最后检查出对避孕套乳胶过敏。这一幢幢、一件件丢人现眼的事令我压根儿没脸在许星河面前肆无忌惮的说话,更遑论向他滔滔不绝展示我的各种海洋冒险的旅行计划。
豌豆公主只能睡在软绵绵的床上,安安静静地呆着,哪儿也不能去。尽管她心里装着星辰和大海。
我收回目光,踢开椅子,在许星河对面坐下。
我的新婚蜜月旅行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泡汤了。
我提议:“等太阳下山,我们两去夜市逛逛呗。”
许星河道:“休息好了再说。”
瞧着许星河那幅醉心工作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怼道:“是等你工作完了再说吧,可你的工作总没完没了。”
许星河抬起头看我,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变得冷若冰霜。
我扯了扯搭在椅背上的防晒外套,在许星河低眼不再看我时,又扔回原位。
许星河眼皮也不抬:“快变天了,外面风大太冷,回房休息。”
我指了指正盛的日头:“那么大的太阳在那里,怎么会变天?”
许星河说:“风是冷的。”
我反驳他:“海风当然凉爽。”
许星河握住了我的手,捏了捏我掌心,到底是没说什么。他没有放开我的手,曲起的手指展开,将我的手链往前推了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梭我手腕上残留的割痕。
这道割痕是三天前留下的,我用我的不理智换回了他的理智。
伤口浅到医生说再晚点就愈合了,许星河却时时在意。
他不知道的是,每每他如此,我就心痒难耐。
我左顾右盼,没见有人窥探我们。
我起身,到他身旁贴贴他:“我冷,你热。”
许星河稍稍起身,空闲的那只手将椅子拉开。
我顺势坐下,背靠上他性感的锁骨。
许星河的下巴搁在我肩上,继续注视眼前屏幕里的ppt汇报。
昨晚那些已经模糊的记忆渐渐明晰,如潮水般涌至大脑。脑中海浪翻滚,拍打到心脏,心脏不堪重击,几近失律。
不,不能这么没出息。
我没话找话:“你这会开的也够长的啊。”
许星河没接话,喉结抚摸我的肌肤。
我转头,只见许星河长睫垂下,显然专注的不是他的正事。
脸如火烧,我辩解:“我可不是故意勾引你,我有贴胸贴。”
立时证明给他看,证明到一半却被他抓住手腕。
许星河长指捻着我已松到胳臂的小吊带肩带,将其归位。
天呐!光天化日的,我在做什么?!
我双手捂住胸口。
失了支撑,身体后仰。
许星河长臂一拢,及时揽住我,轻轻地嗯了声。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眼底笑意的狡黠再明显不过。
脸上瞬时升温,我立时推开许星河,从他身上下来。
不对啊?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登记在册,那啥啥连法律都支持的。
我有什么好害臊的?
他有什么好嘲笑的!
我一把将正欲起身的许星河推回椅子,缠回他身上,吻上他的唇。
许星河眼里的惊讶显而易见,但稍纵即逝。
可惜也不可惜。
没得意多久的我便被他反客为主,吻得云里雾里。意识稍稍回笼时,已被他带回了卧室的床上。
哪知我这厢还预备着水深火热,许星河却相当冷酷地下床,直奔卧室门外。
烦躁又生气,我跳下床,边扯衣服边往外走。
许星河果然热爱工作胜过一切,是去阳台拿他的笔记本电脑。他一见我便皱紧了眉头,拉着我的胳臂将我拽回室内:“衣衫不整的,不像话。”
我立时将锅甩到许星河身上:“是谁让我衣衫不整的?!”
许星河举了举他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和防晒衣:“外面要下雨了,我把电脑和你的衣服拿进来。”
我跳着脚冲许星河嚷嚷:“正做着呢,你怎么还能有心思去拿电脑和衣服!”
许星河摸了下我的脑袋,莫名其妙地将那件防晒衣扔到了我头顶。
我一把扯掉防晒衣,眼睁睁地看着许星河拿着他的电脑就往书房去。
脚步轻盈、神态自若。
怒从心头起,我奔到许星河面前,对着那代表着奚落的笔记本抬手就拍。
咔哒一声,电脑落地。
许星河没说话,屈膝蹲下。
我低头一看,目瞪口呆。
电脑被摔得一分二裂,屏幕和键盘都剥离了,可怜兮兮地摊在我脚边,控诉着我的无脑暴力。
真没想到这笔记本能这么脆弱,不过是摔到地毯上而已啦……
许星河将键盘和屏幕都拾起来,我心虚道:“你这电脑质量也太次了……”
话说到这儿,脑中莫名闪过许星河纽约那不见阳光的住所。
我安慰他道:“大不了我给你买一个新的……”
许星河便叹了口气。
好嘛。
这是在叹我还不是花他的钱买嘛?
许星河教育我:“一生气就摔东西,这习惯可不好。”
我张嘴要辩解,许星河表情更严肃的看着我。
我闭了嘴,既然是我砸了我们吃饭的工具,那就给点面子乖乖听他的训,见好就收罢。
许星河用更正经的语气说:“砸到自己得不偿失。”
我愣了两秒,扑哧一声笑出来。
许星河依旧摆着张冷脸:“我和你说正事……”
我跳起来抱住许星河的脖子,啄了下他的唇。
许星河更冷酷了:“不闹了,你准备准备,我们……”
我又啄了下他的唇。
每当许星河要说话,就啄他。
最后许星河干脆不说话了,跟站桩的木头人似的,一动也不动,摆着张可能被我啄麻了的麻木脸。
我心满意足地不啄了,笑道:“许星河,你知道你脑回路有时候异于常人吗?”
许星河立时又皱起了眉:“没大没小。”
我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大我小!”
许星河瞬间瞳孔震惊,很快又把这副表情给收回。
我打趣许星河:“我还没下来呢,想和我当连体婴啊?”
许星河一把将我从他身上撸下来,转头便往门口走去。
正中我下怀,我跳到许星河背上,箍住他的脖子啃他的红耳朵。
许星河直到将电脑安放于书桌才失了“耐心”,我坐在书桌上,被他禁锢在双臂之间婉转承爱。
许星河像个孜孜不倦的学霸,非要一题解开所有的答案才到下一题。
我却没有这个耐心,急切的找寻他的身体,体会他的存在,他对我的真实感受。
许星河低语着危险。
我哄骗许星河:“国家鼓励生孩子,大学生也能休产假。我们总会有孩子的不是吗?早有早恢复。”
许星河皱起了眉:“你自己就是个孩子。”
我们默契地没有就这个破坏气愤的话题深入讨论,我和他都做了妥协,他用着他的想法来顺从我的心愿。
夜晚来临,星星从黑幕中冒出来,告诉我它们其实一直都在。
我将薄毯拉到鼻子上,有气无力的踹身旁的许星河,让他关掉落地窗前的窗幔。
许星河用遥控操纵完窗幔,从床上下来,开始穿衣服。
我问许星河去哪儿。
许星河淡淡地说:“太阳下山了,我正好去夜市逛逛。”
许星河望着我,表情平和。
我却读到了嘲讽。
想起了这话是我对他说过的,只不过许星河将“我们”替换成了“我”。我动了动虚弱无力的四肢,勉强朝许星河扔了只枕头泄愤。
枕头软绵绵的跌在许星河脚边,更印证了这嘲讽的真实。
许星河将枕头拾起拍了拍,搁回床头,倾身摸了摸我的额头,温声说:“很快回来,给你带吃的。”
因着长久以来对我“身弱”的判断,许星河对于我吃食的选择很挑剔,若非他放心的餐厅,极少点外卖。酒店的餐食中午被我吐槽过,故而已经脱离了选择范围,他这是要亲自验食去。
我点点头:“避孕套记得买,要聚氨酯的。”
许星河笃定地表情呈现出一丝裂缝,他深深地看着我,无语地批评我的人菜瘾大。
我抬起下巴,挑眉挑衅。
许星河用尴尬地扶了下眼镜表明了他的认输,迅速地遁出房门。
我将自己挪到窗前,用窗幔做掩护。
许星河如一阵风般走出酒店大门,台阶下了几步,他忽地转头,朝我的方向望过来。我赶紧将自己用窗幔遮掩,心脏莫名奇妙的砰砰直跳。
我将电视打开,调到当地的电视频道,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
好巧不巧,里面正在直播夜市探店。
我从中寻找美食,以便同许星河交代我突然想吃什么。
许星河熟悉的身影撞进我的视线,很显然,也撞进了主持人的视线。
许星河坐在小吃摊旁的简易桌前,接受主持人的采访。他面前摆放着一碗清凉补和打包好的椰子鸡。
主持人问许星河是来旅游的吗,许星河很浅的笑了下:“和太太来度蜜月。”
这么说完,许星河莫名其妙地皱了下眉头。
摄像右转,显现出正坐许星河对面的身段妙曼的女子来。
俨然就是好几次偶然闯入我和和许星河视频时的镜头的那位不速之客。
主持人说:“恭喜恭喜,祝你们新婚快乐。”
我关掉电视,给许星河发去消息:“老公,我也要吃清凉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