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晚来天欲雪
过了足足十来分钟，灵峰才敢小心翼翼的下了树，他害怕熊哥只是暂时的离开，那乐子可就大了。
“呼～”
快速的扫视了一遍四周后，灵峰长舒了一口气，还好那畜生并没有那种智慧，以他目前的体力状况，在树上最多也就再坚持半个小时，如果熊哥那时候还在的话，那灵峰也只能认命了。
“接下来得万事小心了，之前看攻略知道阴条岭是有黑熊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没有其他猛兽了，但黑熊肯定不只一头，也足够我喝一壶了。”
灵峰自语。之前不在意是因为火力充足，根本不怕，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力量被暂时的封存，估计在这七天里都是用不了的，他需要格外的谨慎起来。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灵峰调整着呼吸，先是对着大树拜了拜，感谢了树的救命之恩。因为他看到了熊哥留下的那一掌，树干上嵌入了足足得有十数公分的一个豁口，可以想象到当时的熊哥有多生气。
做完这一切后，灵峰继续朝着依稀可见的岭顶进发。
这次，他很小心，目光放得很长远，动静也压制得很小。
灵峰像是一个无情的走路机器，即便是累到极限也是在走，不肯停下休息一秒。因为停滞一秒就相当于浪费了一秒，他浪费不起。
天很快就黑了，夜晚，灵峰更加小心了，因为视线受阻得厉害。有月光，但树木太密，遮云蔽月，能见的光亮太有限了。
在这期间，灵峰见到了不少阴条岭特有的动物，但还好都是些体型很小，对他构不成威胁的萌物。
“按照我的速度，如果不犯太大的错误，应该两天时间就能到达岭顶吧”灵峰自语。
但灵峰没想到的是，他真正走到岭顶时，已经是第四天傍晚了，所幸一路上没有再遇到黑熊了，还算顺利。
“有些不对，按理说我的速度已经是比正常人快上了很多，更何况我还没有休息过，可为什么却走了这么久？”
灵峰仔细思索了起来，的确，攻略上说过，徒步攀上阴条岭至高点采取最短路线的话，一天应该就能做到。
虽然灵峰的路线很不固定，中间没有太多的地标能给他带来参考，但也不至于四天才上岭顶。
“原始森林迷宫？”
灵峰突然想起了阴条岭山神曾对他说过的话，“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我能到岭顶已经是好事了，怪不得一路上很多熟悉的地方。”
灵峰恍然，一路上很多地方他都重复走过，起初没有在意，以为只是自己绕了个弯子，这时候将这一切的串联起来才猛然代入了进去。
月色清冷，岭顶沐浴月色，顺着岭顶往下望，是一片茫茫的林海，郁郁葱葱，似一幅点缀着星星白雪的山水画。
寒风呼啸，簌簌而下的雪花洋洋洒洒，暮雪纷纷，冰冷中又有些唯美，灵峰心尖一阵激荡，如若不是在考验中，此番雪景，绝对值得他驻足细赏。
灵峰费尽千辛万苦走到的岭顶，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发生。瑟瑟的寒冬下，生机不显，凌冽的寒风像是冰刀，割在灵峰裹满素雪的脸上，有些生疼。
灵峰很沉默，在想着破局的办法，前四天路过的各种之景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重演，甚至连面对熊哥那时的惊心动魄瞬间也是在内。
灵峰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他盘腿而坐，簌簌的雪花很快便把他淹没了，在月色的照耀下只是个人型的雪堆，但他怡然不顾。
灵峰内心空明，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每一次脉动似乎都在与这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做着抗争。
“如果把整片原始森林看作迷宫，那迷宫的起点在哪呢？是岭口还是考验开始之地？”灵峰心中不断自问。
“既然是迷宫，为何没有错综复杂的各个岔口，通往岭顶的道路永远在眼前？还是说岭顶不过只是我的猜测，而我猜错了？亦或者是说，这个岭顶也并非真实之景？”
“现在的我丧失了感知的能力，不能看破虚妄，那是不是说，一开始这个景都是虚假的？是由我心中臆想出来的呢？”
灵峰心中疑惑，如果是迷宫，那必然不能保证他所经历的景象都是真实的，他一路上看到的都可能是虚妄。
“噗！”
灵峰抖落了身上的积雪，他站起身来，内心很平静。
目光朝着岭底望去，视线所及处，是一片雪白中带着墨绿色的海洋，由无数的参天树木组成，各种灌木品种多到灵峰难以辨认。
越是看得仔细，灵峰越是发现这些树木的位置像是有规律可循，但夜晚能见度实在太低，灵峰有心无力，最终只能轻叹了一口气，准备等白天才一看究竟。
夜晚不是很长，灵峰席地而坐，一颗心炽热无比，仿佛感觉不到寒冷。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属于迷宫特性的一部分还是有给自己保留身体机能的原因了，因为最终的解释权一直不是靠他就能想出来的。
翌日清晨，阳光终于还是洒在了岭顶，虽然还是在飘着簌簌的雪花，雾凇弥漫，能见度依旧是很低。
寒意已是慢慢的消退了，暖意在慢慢的上涌，阴条岭在宁谧中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不知名的动物低鸣声络绎不绝，虽然较之夏季多了一些慵懒，但已是足够让这雪景中多出几分生气。
灵峰没有睁开眼睛，即使是闭着眼他也能察觉到此时的阳光还不是那么的明媚。他静静的等待着时机，雪花早已把他又变成了一个人形雪堆，不仔细看甚至都察觉不出这是个人，已与雪景融为一体。
终于，灵峰睁开了双眼，稍微晃了晃头，清除着身体疲惫的同时也抖掉了头上的积雪。
他的眼中已布满血丝，像是一头被困了很久的野兽，眸中是数不清的疲惫。
这四天来，他感觉随着时间流逝掉的，甚至还有生命力，这种感觉，他已经是很久没有过了。
站立起身子来，使劲的舒展了一下四肢，才抖落掉了身上的积雪。
灵峰目光放得很远，在俯瞰岭间的景色。
此刻的岭间无疑是很美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百草裹挟着白霜，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迷人眼。不过灵峰显然是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这雪海，他在观察林海的布置，觉得破局之法可能就在其中。
眼中的森林仿佛有着生命，呼吸间，林中的树木在灵峰眼中就像在变幻着方位一般，这是一种奇特的景象。
“整片林场好似一副卦象，但我似乎从未见过这种卦象？”
灵峰有些疑惑，周易卜算是他们的必修课，灵峰自然是烂熟于心，观察了林海很久之后他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只是可惜，这种卦象很奇特，似乎不属于他认识的任何一种。
“不会是死局吧？”
灵峰开始在脑海里推演，过了很久，没有头绪，他不禁有些怀疑了起来。
灵峰目光左右扫视着地面，在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他从雪地里拾取了很多被雪花裹满了的小石块，灵峰再度盘坐了下来，皱着眉，将小石块一一在地面上摆弄了起来。
不一会，各种奇异的卦象在他的手中都是得到了呈现，但他最终都是摇了摇头将之打乱了。
灵峰没有死心，一遍一遍的摆弄着，小到星宿，大到天相，他都是一一的推演了，但最终，都是摇头。
不知不觉间，夜晚又悄然而至，这已经是第五天的深夜了。
灵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手中不停的摆弄着小石块，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着，尽管月色又是洒在了他的脸上，但他不闻不顾，一心在寻求解局之法。
他眼中的血丝更密了，看起来分外狰狞，面色却很苍白，更像是一个垂死之人在求签问卜。
“不对还是不对“
他喃喃自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已经确信了，破局的办法就隐藏在这个不知名的卦象中，但他已经把所有的卦象都试过了，不管如何推演，变换，都是形不成白天所见的卦象。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了”
灵峰抬头看向月亮，此刻没有下雪，月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清冷。
灵峰的目光中有着深思，还有着神往，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个卦象需要我去解，可是解卦之法，我所知太有限了”
灵峰眸光有些黯淡，他知道，这次的考验，他可能很难通过了，但不管怎样，总归是要试试的，他不想让自己失望。
“求解求解”
灵峰像是被数学题逼疯的数学天才，他抓着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给砸开，只为了让脑子更快的转动起来。
“紫薇离北，破军不显，文曲占东”
灵峰越发的绝望了，对于解卦，他所知真的太有限了，只恨当时玉萱提起时自己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受到了因果之报。
“我不甘心呐”
不知不觉，已是第七日的夜晚。
灵峰眸子已经彻底的黯淡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来阴条岭的意义是什么，在岭顶的最后一天，他几乎都是枯坐了过去，因为他已经黔驴技穷了，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
一缕鲜血悄然弥漫在了夜色中，灵峰嘴角淌血，血液顺着嘴角滴在雪地上，触目惊心的鲜红染红了雪地，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殷红，深深的无力感刺痛着灵峰的心。
“或许我真的就不配拥有这份殊荣吧”
灵峰苦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不认为他还有机会能翻盘，已是死局。
“看来你是放弃了。”
不知何时，一团的墨绿色烟雾出现在了月色中，但只是一团烟雾，其中似乎并没有其他东西。
有着惋惜的声音从烟雾中飘出，对于岭顶的这位男子，声音中有着一股略微复杂的情绪在里面。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灵峰默然，眸子中没有任何神采，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丝丝鲜血渗透而出，埋没掉了他的所有自信。
“你已经找到了大门，只是可惜，钥匙你本来也能找到的。”
声音的主人似是叹了一口气，说出的话语很有深意，让灵峰瞬间便是呆滞住了。
“什么意思？”
灵峰木然的张着嘴，他很不解。
“明日你便知晓了。”
绿色烟雾了散，声音的主人似乎已然离去，只留下了这一句很是飘渺的话语，在灵峰耳边格外清晰。
灵峰拭去嘴角的鲜血，头脑一阵轰鸣，在反复揣摩阴条岭山神的话语。
“只是可惜，钥匙你本来也能找到的。”
他的心中一直回荡着这句简短的话。
不知不觉间，白昼已悄然而至。
这说明灵峰的考验已是正式的宣布结束。
灵峰木然的站起了身子，他的身下，是一些已经凝固了的血花，在皑皑的雪地中分外刺眼。
思索了阴条岭山神的话很久，但他依旧没有头绪，最终只当是阴条岭的宽慰。
“噗！”
然而，当灵峰木然的目光扫过岭间时，一口鲜血再也控制不住，从喉咙中喷涌而上，自口中狂溅而出。
只因为，那原本在灵峰心中已经推演了无数遍的卦象变了，变成了最为普通的一个卦象，那是周易的入门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灵峰跪伏在雪地上，神经质般的喃喃着，心中刺痛无比，一时间，无边的寒冷涌上他的心扉，他瑟瑟发抖。
这种情景很奇怪，因为，即便是暮雪纷纷的时刻，灵峰也没打过一个寒颤，此刻，却是如坠冰窟，面色惨白。
“你太自信了。”
就在这时，阴条岭山神的声音再度从灵峰耳边响彻而起，还伴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
“哈哈”
灵峰苦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紧咬下唇，丝丝鲜血渗出，顺流而下，淌在了衣襟、雪地。
“晚辈，回去吧，你的朋友在等你。”
最终，阴条岭山神一声轻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灵峰默默的点了点头，眸光中尽是戚然。
他发现，属于自己的力量已被悉数返还，这说明，一切都结束了，但他似乎更怀念之前的感觉，那种感觉，才最真实
“怎么样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叶锦宸第一时间便看见了下山的灵峰，他飞速的来到了后者身边，两只手不由分说的摇着后者的肩膀，邪魅的嘴唇扬起的弧度很高。
“那个我没通过考验”灵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啊？”叶锦宸呆住了。
“哈哈，我骗你的，其实我真的没有通过考验，只差一点”灵峰保持着自己一惯的风格，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自己的朋友。
“我靠”
叶锦宸听得灵峰的前半句话被调动起来的情绪戛然而止，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久久没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这考验居然这么变态吗，连灵峰都是没能通过，若是换了自己，估计下场也是好不到哪去。
“原谅我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告诉你考验的具体内容，但还是多谢了，放心吧，我收获挺大的，大不了再去求机缘嘛。我灵峰何许人也，早晚会站在世界的顶峰，俯瞰着曾经弱小的自己！”灵峰说道，只是神色并不像他话语那般洒脱，叶锦宸明显能看出有些勉强，特别是灵峰的眸光，黯淡无比，宛若垂死之人。
“无妨无妨，一直往前看才是对的，逝者已逝，但求杯中忘怀！走！请你喝酒去！”
“哈哈，好！晚来天欲雪，能饮者，锦宸兄也！”
“宿醉！必须宿醉！”
“哈哈”
灵峰再度深深的看了一眼阴条岭后，蜷握着的手掌略微有些用力，终究还是在一声轻叹中离去了。
或许
算了，没有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