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乡愁
天空渐渐安静了下来，天幕也重新归于黑暗。一切陷入沉寂的瞬间，天空突然又出现一个倒计时牌，仍是10分钟倒计时，不过这回是10分钟跨年了。
倒计时牌出现的同时，地面窜起一道道光迹，伴随着阵阵啸叫，嘭啪声中半空又炸开一朵朵烟花，跨年特别表演开始了。
台上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众人纷纷开始走动攀谈。
那一家三口都是原生公民，小男孩马上要上学，就带着来首都参观一下，正好碰上过年，倒也不是为了在首都过年才专门来的。
而那三位长须老同志都是新生公民，而且是来自不同的世界，但他们各自的世界都已经由于不同的原因毁掉了，在进入修建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时代之前，共和国对这种情况也只能说是鞭长莫及。
在得知王文确实能够认出来自己老家的焰火之后，不免都啧啧称奇，这是件听说过没见过的事，而且是他们都没有机会体验的事。
然后又听到说孙彧和张薇薇等下还有一次，也都纷纷表示出来某种期待。
跨年表演反倒没什么好关注的了，除了小男孩仍然兴高采烈之外，毕竟很热闹。
接下来的各宇宙表演大家也没有上半场那么凝重，都站到了前面，一边看着烟花，一边讨论起异同来，时间似乎也流动得快了些。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
“一条大河围绕山间。”
“岸上山下是稻花盛开的稻田。”
“山坡河边是片片茂密的竹林。”
孙彧和张薇薇突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同时对视一眼，手握到了一起，然后出神的望着天空。
其他人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孙彧他们老家的时间了，并且马上得到了终端的确认，只不过看到两人的神态，也没有马上打扰他俩。
索性也就10来秒的功夫，想来他俩看到的听到的应该不止前面说的那些。
“我们和你们看到的听到的应该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些可能是触发信号，然后在我们的大脑里面就形成了这样的意识或者说回忆。”孙彧收回目光，左右看了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些图案和声音也可能是一种密钥或者运算核，和你们的本征数据混在一起作了某种运算，最终在你们大脑中产生了那样的意识。”小男孩的父亲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体现了影响作为客体的人的意识的能力，只不过和之前体验过的通过电极与大脑皮层直接交互不同的是，这是通过人的正常感官实现的。
“每个人的本征从编码角度来说大体是不变的，估且可以认为是一个系统，通过感官获得的外部刺激，就相当于一系列输入信号，然后这个系统的输出就是大脑产生的一系列意识。”杨凌想了想，觉得可以这样解释。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当然除了小男孩懵懵懂懂的之外。
这可以解释最开始的一个疑问，就是来自各宇宙的公民是如何分辨老家的作品的。
而且有没有人专门负责设计烟花也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从系统的角度看，烟花的图案和声音，都是在已知规则的情况下编码而成的输入信号，这甚至完全是可以自动生成的。
而开头中间结尾的三次焰火表演，应该是没有特别编码的，所以对所有人来说就是热闹好看而已。
只有在人民广场上立了纪念碑的宇宙，才会释放带有独特编码的烟花，让来自这些宇宙的公民以此缅怀自己的故乡。
而原生公民以及像三位老同志那样已经没有了老家的，共和国就是故土，不需要产生特别的记忆，也就不用专门编码了。
孙彧张薇薇老家的烟花放完，众人也回到后面，不过都把椅子拉近到四人组的桌子边上围着，各自桌面上剩余的食物也一并拿了过来。
三位老同志的酒都已经喝完，并没有像孙彧一开始担心的那样撒酒疯，从壶里散出来的气味看，度数还是挺高的，看来人就是酒品好。
孙彧琢磨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你们这酒闻着挺不错的。”
“你也好饮？”
“啊，不，只是闻着确实香气十足，而且你们三个的酒都不一样？”
“是的，而且正如刚才这位小杨同志所说，我们这酒看来也是一种输入信号，还得多谢解惑了。”
说完，三位老同志一起向杨凌拱了拱手，杨凌也赶紧笑着回礼。
“我们平常也不怎么饮酒，这酒也都是自己酿自己品的，往日总是争执谁的酒好，今日闻得小杨同志一言，多年疑惑一朝得解。”
“说起来，往日饮酒总是觉得不甚尽兴，今日听得小杨一言，回头我们可以分析一下原料和工艺，去除噪音干扰，或许能有所得。”
“这便算是从必然王国开始迈向自由王国了。”
说完，三位又一起向杨凌拱手。
杨凌一边回礼，一边略有些哭笑不得：“得得得，三位不用这么客气。”
“其实我觉得共和国在这方面的研究肯定已经挺深了，就比方像这放的烟花，只是在食品上我们还没有体验过。”
“今天年夜饭你们俩没吃出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是杨凌老家的，共和国本土应该没有特别编码，所以我们也只是纯吃了个味道，没有吃出乡愁来。”
“应该是这样。”
“所以有没有应用到食品上还是个无法判定问题，但是编码的研究肯定已经有成果了的，只是已经应用到什么领域的问题而已。”
“唔，有理，回头我们可以先找些论文看看，少走弯路。”
一时举座尽欢，除了小男孩母亲低声教育儿子：“看到了不，这就是知识的力量，你还不想上学？”
首都过年共庆4天，除夕一天，之后连立春当日共有三天。当然这不是说只放4天假，庆祝节日和假期是两套体系。
不过不管怎么说，除夕熬了个夜，四个人在立春当日还是习惯性的睡到了中午，起来也只是看了会当日各种庆典的直播，看到街上乌泱乌泱的人群，直接打消了出去凑热闹的念头。
于是，四人继续在院子里喝茶，一边继续看庆典直播，看了就等于去了。
“我们轮回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过年差不多都这样，你们俩在这是过的第一个年？”
“是啊，没想到会这么巧。最后一天人会不会少一些？”
“不知道诶，你想出去凑个热闹？”
“是啊，来都来了。”
“到时候咱们看看情况，合适就一起去。你们俩呢？”杨凌和张薇薇说完，转头问向王文和孙彧。
孙彧本来想说不去的，看到张薇薇正瞪着自己，只好表示到时如果合适的话就陪她们一趟，王文就无可无不可。
算了一下时间，王文和杨凌的假期要比孙彧张薇薇的假期早结束几天，过完年孙彧和张薇薇按计划要去行政区看看。
“其实那边没什么好看的，建筑就两种样式，方方正正的房子都是计算结点，平房小院都是办事机关，如果不是去办事，花个半天一天就看得人犯困了。”杨凌介绍道。
“来都来了，花个半天一天看看就当打个卡，也算不枉此行。”孙彧倒也无所谓。
“你们见过最高领导人吗？”张薇薇突然想起来。
“没有，就连最高领导人这个词都已经是历史名词了。”杨凌愣了一下答道，三位新生公民一时愕然。
“反正有什么事都是有关部门直接公告通知，自己有什么事也是向有关部门直接提交，反正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和最高领导人这个词有关的事情。”
“那最高决策机构呢？行政中心那边也都只是办事机关？”
“不知道，你们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些事。”
“别说整个共和国了，就算我们学院，也没听说过院长政委什么的，有事都直接发通知下来的。”
“感觉就像个机器，一启动就自动运转下去了。”
“这么一说的话，最初的机器制造者和启动者倒是很明确，他们启动这台机器之后，这台机器就开始自己运行自己增殖自己维护了。”
“最后初创者也加入了这台机器当中，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些知识本来就已经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之中，当然了，其中具体过程并不是这么几句话可以简单概括的。
这也是孙彧和张薇薇新生以来第一次跟人讨论这种问题，主要是以前没有合适的讨论对象，现在王文出身和他们类似，杨凌虽然根正苗红但毕竟年纪不大。
也就是说，4个人对这方面的认识都只是共和国义务教育阶段的水平，但是也足够让他们理解这些。共和国义务教育并不会隐瞒什么，只是细节可能有些模糊。
“要是打仗了怎么办？”
“打仗……共和国无时无刻都在打仗，要是你们注意看新闻的话。”
“不都是些边境冲突吗，新闻上大都是哪哪又签了个停战协定和平协议什么的，都没怎么在意过。”
“是啊，不打一仗怎么签。而且我觉得这种边境冲突可能都还是因你们而起的。”王文说完大笑起来。
“你意思是我们发现了新宇宙，后续开发的时候跟别人打起来？”
“是啊，碰上不认识又不好说话的那可不就先打一架再说咯。”
“唔，有道理，没打过全民动员的仗？”
“我没见过全民动员，我父母还有哥哥姐姐他们也没有。”
想想也对，就算全面战争，也得一个宇宙一个宇宙的那么打过来，一个宇宙的穿越点又是重点防护区域，打穿可没那么容易。
至于国内造反叛乱，那基本上就是听之任之自生自灭的，掐住传送点也蔓延不出去，最终还是得回归共和国。
新发现的宇宙发生冲突自然不可避免，毕竟茫茫宇宙，谁知道谁是谁，说不通就先打一架再说。而且，要评估一个势力的发展水平，打仗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了。
不过要是碰巧遇到认识的势力，那基本上就不会打了，已经开打的也会很快停手，协议条约都不用签的，因为都知道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共同开发各取所需。当然这种默契其实也是打出来的。
而那种愣头青不听劝的，往往就会被打一顿甚至群殴一顿，因为这属于多元宇宙不安定因素，一定得先掐死或者打服了。
当然，这事情不论是杨凌还是三位新生公民都是不甚了了的，严格说起来他们也都不过是大一大二的学生，还处在学习阶段，还属于温室中的花朵。
随着在学校课程的深入，他们很快就能了解到这些。至于终端为什么没有主动跟他们说这些，只是因为终端没有被赋予这样的责任。
作为共和国公民，他们迟早要经历或者说投入其中，并且分别会是宇宙探索的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属于是将要处在冲突第一线的人员。
不过，第二天张薇薇和杨凌还是结伴逛街去了，并没有叫上孙彧和王文，这多多少少是张薇薇有意的，她一早就有些事情想让孙彧问问王文来着。
“你和杨凌好像也没什么？”两人继续在院子里喝茶，过了一会儿孙彧便问起王文。
“放假前我在学校频道发消息找人一起来首都玩才认识的，当然没什么。”王文不以为意。
“其实是我老婆对你以前的事情有些好奇。”孙彧踌躇了一下，不过还是说了出来。
“哦？我以前的事？”王文不禁哑然失笑。
“唔，她有个感觉，你以前大学的时候一定碰到过某个女生，但由于你自己的犹豫迟疑错过了。”
“呃……你觉得呢？”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孙彧看看王文，王文挑了下眉毛，便又笑着继续说道：“因为当初我和她就差点错过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后来做过一个梦，在梦里就是因为我的胆怯，最终我们擦肩而过。现在一来咱们算是校友，二来你又一直没有结婚，她就开始怀疑，不过她主要是想认识一下那位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