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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帝王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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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事,单氏一族声望与地位一落千丈,刘桀却深受刘聪倚重,地位日益水涨船高,刘桀高明之处就在于他谨小慎微,喜怒不形于色,刘聪身为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内心其实非常忌惮臣下功高震主,刘桀深谙其道,收敛锋芒,礼贤下士,事必躬亲,素有贤明,备受赞誉。

    风清月朗之夜,万籁俱静,宫廊绵长蜿蜒,廊下碧水清潭荡出粼粼波光,花瓣凋零随水沉浮,带着凄清之美。

    卫玠望着这一波碧潭,宫廷女子的日子无趣而乏味,她不由得想起男儿身之时飞鹰逗鸟,赏宴出游,潇洒而自由的日子。月光落在卫玠莹白如玉的侧脸上,她眉间哀愁萦绕,纤弱而单薄的身影在月下显得缥缈,似乎要随风飘去。

    此景,令刘聪心中微微一颤,他迅速抱住卫玠,似乎怕她随时羽化登仙而去,他低沉而动听的声音带着轻颤。

    “这里风冷。”

    刘聪的怀抱温暖而宽阔,犹如一抹旭阳驱散了心中的惆怅那般,卫玠不由得浅浅一笑,抱紧了他的腰身。

    “我不觉得冷。”卫玠抬眸凝望他湛蓝的眼睛,深邃如幽夜,举手投足之间霸气浑然天成,眼眸中有睥睨苍生的凌然之色,此刻那瞳孔却映着卫玠脂玉般的面容,笑容粲然,卫玠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了抚他清俊的眉眼,不料刘聪却忽然抓住她的手,移至唇前吻了吻她的掌心,湿热温润的唇带着一丝魅惑,只见刘聪眼中染上一丝欲望,卫玠香腮带粉,想收回手,却被他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

    “咳咳……陛下天色已晚了,您该回寝殿休息了。”卫玠结结巴巴地开口,躲闪着他深情的眼眸。

    言罢,只听见刘聪清朗的笑声,怀中软玉温香,他非圣人,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旋即卫玠被拦腰抱起,寂夜漫幽,芙蓉帐暖,烛光摇曳下,卫玠如花艳丽妩媚,尽显娇俏羞涩,良宵千金,一夜缠绵悱恻。

    将贪官污吏捉拿下狱之际,刘桀则趁机将朝堂异己诛连殆尽,人数之多令人瞠目结舌,天下平定之后,刘聪一直想大兴土木奈何百官多加阻拦,刘聪气得牙痒痒。近日趁早朝之际,刘聪再次提出兴建宫室,百官再次反对,刘聪环视满殿得百官,微微晃动的旒珠下,那双湛蓝的眸子似笑非笑,却让人感觉充满危险。

    “食君之俸禄,却不忠君之事,真是朕的好臣子!”

    盛怒之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刘敷战战兢兢地上前,斟酌了片刻,开口:“天下初定,流民之数众多,宿将落草为寇为乱一方,地方政令律法形如虚设,经济萧条,当务之急是轻徭减负,安抚百姓,兴修宫殿劳民伤财,恐起暴乱,万不可取啊。”

    刘聪却盯着刘敷,良久不说话,随后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众臣面面相觑,刘敷心中满是忧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刘桀虽然在殿上一言不发,心中却早有盘算。

    王沈身为刘聪身边第一宦官兼宠臣,自然擅于体恤圣意,投其所好,面对暴怒的刘聪,他安抚道:“请陛下息怒,晋室失德,丧失民心,是陛下兴兵讨伐武定天下,雄韬伟略堪比尧舜,如今百官体恤百姓却不体察圣心,今天下无乱,而军队数目众多,消耗物资亦非少数,如若适当裁减兵士,减少开支,国库充盈,陛下自然可以兴修宫室,安享太平。”

    闻言,刘聪沉默片刻,此刻的汉朝并非王沈说的那么乐观,刘聪虽为天下共主,但是由于实行胡汉分治,弊端仍然显而易见,那就是晋室时期军阀割据的现象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在这个新型的王朝上延续下去了。

    但是面对王沈这个提议,刘聪却动心了,于是很快下了一道敕令,裁军。

    既然裁军了,那国库必然充盈,兴修土木之事马上就抬上日程了。

    其实压在刘聪心底最重要的事还有一件,那就是废除呼延氏皇后之位,只是呼延氏一直没有错处,若无故废黜那帮忧国忧民的大臣们估计又要谏言阻拦个不停,所以暂时搁浅了。

    夜晚,刘聪到了春令殿,见卫玠正拿了书在读,灯光下,美人如玉,珠钗尽褪,纤瘦的身躯轻轻依靠在榻上,眼中有熠熠光芒,那晃动的烛光映在刘聪的心中,他心一片柔软,他缓缓走到卫玠身旁,轻声道:“在看什么书?”

    卫玠微微一诧,抬眸随即一笑:“三国志。“

    刘聪来了兴致,继续问:“看到哪一章节了?“

    卫玠正看到官渡之战,刘聪将卫玠抱在怀中,卫玠身上传来阵阵幽香,刘聪一阵心旷神,他定睛看到书本正翻到官渡之战,开口间温热的气息洒在卫玠侧脸上,引起她微微轻颤,那滢脂般的皮肤迅速染上一片粉色。

    “官渡之战。“

    卫玠轻轻嗯了一下,刘聪唇边扬起一丝笑意,棱角分明的面容在灯光下明晦莫测,他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性感。

    “你如何看?”

    卫玠微微思忖,顷刻开口:“袁绍志大才疏,多谋少断,猜忌无度,识人不清,无容人之量,与其说他是输给曹操,倒不如说他输给自己。”

    刘聪遽然一愣,旋即放声笑道:”官渡乃少数以寡敌众之例,世人皆言曹操用兵如神,以曹操而贬本初,其实不然,袁本初麾下人才济济,只是人心不齐,而袁缺当机立断之能,识人不清,谋士蒙尘,大业难图,可悲可叹。“

    此时刘聪或许不会想到,多年以后自己比之袁绍有过而无不及,以至于险些断送了整个汉室江山。

    言罢,刘聪吻了吻卫玠的左颊,卫玠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刘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而骄傲地道:“爱妃如此博学多才,朕如获至宝啊。“

    卫玠笑颜如花,颇为得意自满道:“那是当然。”

    卫玠宠冠后宫,引后宫诸人不满,自灭晋之后,刘聪君臣志得意满,逐渐耽于享乐,当时京中盛行奢靡之风,官员中穷奢极欲,盛气凌人者甚多,官吏屈颜谄媚,风气秽靡,然卫昭仪御下有方,宽厚大度,温和待人,毫无骄矜之色,勤俭节约,宫殿朴素简约,其贤良之风很快收拢了人心。

    其实张徽光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对,身处于后宫之中,与世无争就是自寻死路。

    如今单太后被囚冷宫,此时刘桀素有贤名,谦卑恭良,更善于笼络人心,与靳准王沈之流私交甚笃,刘桀虽然早已经位尊权重,刘乂地位早已岌岌可危,今只需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皇太子之位早晚是他的。

    刘乂在单太后被废之后整日沉浸在悲伤之中,之前联络大臣接连上奏请求赦免单太后之罪,有结交朋党之嫌,严重触犯到刘聪的逆鳞,刘聪闭门不见,王沈意识到只需要再加一把火,大事可成。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古今常道,陛下承高祖之业,封异母弟为太子,如今单太后被废,皇太弟必然对陛下心怀怨怼。”

    言罢,刘聪却毫无反应,只是清癯冠玉般的脸上闪着晦暗难测的光芒,他凝视着王沈,帝王独有的霸气与锐利直击王沈的心魂,他表面维持着恭敬平静的样子,却早已汗流浃背。

    王沈退下之后,刘聪瞑目沉思良久,王沈之言如同一把利刃插入刘聪的心中,此时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只待萌芽了。

    很快宫中又引发一场比单太后谋害皇嗣更加严重的事情,那就是呼延皇后在宫中使用厌胜之术,自古以来,厌胜之术乃宫廷禁术,邪祟污秽,祸乱宫廷,一经发现,即刻处以死刑,皇后乃中宫之主,不能草率定罪,所以刘聪下令交由相关官员处理。

    此时刘桀意识到呼延皇后这个盟友已经毫无用处了,索性派人暗中给呼延流烟下毒,做成畏罪自杀之状,当官员禀报呼延流烟畏罪自戕,刘聪叹了一口气,只是他并未诛连其家人,只是废除了呼延氏的皇后之位,将呼延流烟的尸首下令安葬了。

    早在单太后谋害卫昭仪之事真相大白,张徽光便从冷宫放出,恢复贵嫔之位,如今宫中有三贵嫔一昭仪,妃嫔稀少,更何况皇后之位悬空,此时许多位高权重的官员动了送女入宫的心思。

    王沈向来体察圣意,知晓陛下早晚要扶卫昭仪上位,便有意无意地在刘聪面前称赞卫玠宽厚贤明,刘聪自然对其越发信任。

    很快刘聪便有明确地在朝堂上提出要立卫昭仪为皇后,更是在宫中修建凰仪殿,廷尉陈元达进谏不可。

    刘聪大怒,他忍无可忍,自己乃雄才大略一代帝王,莫非都不能立一个自己心仪的皇后吗,这个陈元达犯颜直谏,令刘聪颜面扫地,不杀陈元达难平心头之恨。

    当卫玠得知此事之后,立即前去劝慰刘聪赦免陈元达,她看见陈元达把自己挂在树上以死进谏,心中叹了一口气,旋即跪在刘聪面前,声音铿锵有力。

    “陛下,臣妾无意于皇后之位,陛下不能因此诛杀陈元达,寒了满朝忠臣之心啊,求陛下赦免陈廷尉。”

    刘聪见卫玠泪如雨下,旋即将她扶起,他伸手擦了擦卫玠的眼泪,心疼不已,挺拔俊秀的面容上全然是怜惜之色,心中的怒火亦少了几分。看了一眼把自己挂在树上的陈元达,冷笑了一下,厉声道。

    “陈廷尉恪守人臣本分,忠心明鉴,朕赦免其死罪。”

    听到刘聪的话,陈元达仍然惊魂未定,良久才走了下来,脸色依旧惨白,其实陈元达并非不同意刘聪立卫玠为后,只是呼延氏刚死,朝廷诸臣利益盘根错节,呼延氏根深蒂固已久,恐引起其怨恨,招致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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