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排除异己
此时正值冬末春初之际,皇宫内随处可见的桃花树陆续冒出了嫩绿的牙尖,残雪消融,初春的艳阳还在着冬日的一点寒意,早莺争暖树,经过冬日的寂静,春日迎来了期待已久的热闹。
平阳,高楼绮阁,飞檐反宇,身着浅红色宫服的宫娥穿梭在宫廊上,曲折的宫廊外,湖水荡漾起一层层波纹,碧绿的水波浮光如金,美不胜收。
刘聪在攻取洛阳战役中虽然战败,但回到平阳之后还是被刘渊封为大司徒。
刘聪此时正在前往练兵场的途中,却见刘乂迎面走来,他一见到刘聪便热情的喊道:“四皇兄。”
刘聪微微一愣,很快眼中便闪过一丝笑意,他莞尔道:“八皇弟。”
刘乂信步走来,略有些好奇道:“不知道四哥要去哪里?”
刘聪扫过刘乂稍显热笼的面容,狭长的眸子里很快掠过异色,稍纵即逝,他沉下声来,声音犹如山谷中的泉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练兵场。”
刘乂露出了然之色,随即他又轻轻一笑。
“那臣弟便先走了。”
刘乂走后,刘聪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
这个刘乂,到底想要做什么?
……
洛阳
春雨如一层密密匝匝的细网,清冽的雨水落在瓦片上四溅开来,落在湖面激起小小的波纹,流过碧绿的柳枝,将枝条染成清新的绿色,春意肆意的飞舞着,仿佛要将一切洗刷干净。过了一会儿,春雨仿佛得到某种讯息便停了下来,太阳从厚重的云层里冒出来,春雨里洗过的太阳,带着一种宜人的清亮感。
卫玠近几日频繁与垣延走在一起,卫璪与卫玠已经连续好几月不曾交流了,上朝的时间都是错开了,吃早饭的也各自在院子里用。
宫道上,卫玠与垣延走在一处,卫璪单独在后面,垣延看了一眼这兄弟二人,语言中有一丝揶揄之色。
“卫玠,莫非你与卫璪吵架了?”
卫玠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一丝浮躁,看着垣延面上的好奇之色,她有些冷漠的道:“怎么了,垣太守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家事?”
垣延闻言,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到也不是,只是喜欢打听你的家事。”
卫玠一时语塞,唇角微抽,这家伙有时候真的有点烦人,卫玠也眯起来眼睛跟着笑,皮笑肉不笑那般。
“垣太守莫不是吃饱没事干。”
垣延眉毛微挑,唇角微掀:“确实本太守刚用完早饭,撑得很呢。”
卫玠微微一噎住,这家伙伶牙俐齿的,根本就说不过他,于是干脆就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垣延一看,唇角微勾,急忙道:“干嘛走这么快。”
卫玠头也不回的道:“你的话太多了,我想清净清净。”
闻言,垣延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卫璪,随之追了上去。
身后的卫璪看着远处的卫玠,目光暗淡,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愁色。
在早朝的大殿内,卫玠也是基本沉默的一眼不发,垣延站在卫玠身后,看着她头低垂着,从垣延的位置上看,只能看到她白净的脖颈,小巧的耳朵,侧脸的皮肤凝白如脂,仿佛能够吹弹可破。
垣延无声的笑了笑,这家伙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此时一道浑然霸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事要启奏。”司马越缓缓从百官之列走了出来,他脸色阴沉。
司马炽眸子微闪,宽袖下手指微动,轻薄的眼皮下一双眸子隐隐流动着冷色。
“不知道大司马有何事要启奏?”
司马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王延身上,声音中却满是猖狂。
“光禄大夫王延在汉赵攻城之时,暗中作乱,臣请求陛下,将王延处以死刑。”
闻言,王延脸色发白,急忙走出来朝重重的跪下,面上满是惧色,他颤颤巍巍道:“请陛下明察,臣是冤枉的,臣一直忠于晋室,从未有反心啊,大司马口说无凭,全然是诬陷啊!”
见此,司马越冷冷一笑。
“陛下,王延根本就是反贼,若是不除掉此人,我晋朝哪有宁日!”
卫玠一听,急忙想替王延分辨,却被垣延拉住了手,垣延眼中之意,分明是示意她冷静下来。
“司马越不是你能得罪的。”垣延用只有卫玠能听到的音量缓缓说道。
卫玠刚想挣脱开来,又听见垣延警告道:“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你也不为你哥哥卫璪着想!”
闻言,卫玠蓦然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良久,她看了一眼王延,双眸微瞑,终究是没有讲话。
而一些平时与王延交好的臣子却一言不发,他们很明白,司马越手握重兵,身居高位,又肩负着保卫洛阳的重任,连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生怕惹祸上身。
司马炽沉吟不语,他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王延,又看了一眼面容倨傲的司马越,眸子散发着寒气,犹如一块难以融化的冰晶,随后,他开口道:“大司马所言在理。”
司马炽忽然顿了顿,眼中凝结着无尽的寒意。
“王延犯上作乱,其罪当诛,将王延拉下去,斩首。”
司马越一听,垂下的面容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王延身形一震,咣当的倒在地上。
下了朝,卫玠不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垣延脸色深沉,他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气愤,可是我们,只能忍耐,明哲保身才是这个时代生存的法则。”
卫玠看着远处一尘不染的天空,眼中映着袅袅白云,眉宇之间却凝结着一丝愁色。
“我知道了,以后我都不会这么冲动了。”
此时宫中的桃树已经结出了粉色的花苞,尚未干去的雨水留在花苞上,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太子殿下,您慢点!”忽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朝卫玠他们走来,卫玠二人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撞到一旁的柱子上,幸好垣延及时挡在她身后,卫玠并没有受伤。
“垣延,你没事吧?”卫玠回过神来,看见垣延手被划出了一道血痕,着急询问道,却见垣延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
“大胆,见到本太子还不行礼?”蓦然一个凉薄而阴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皇太子司马诠一脸阴翳的走了出来,身后几个太监婢女紧紧张张的跟在身后。
垣延脸色一暗,垂下头缓缓道:“弘农太守垣延,见过太子殿下。”
卫玠虽然心中有怒,但还是低下头向太子行礼。
“太傅西阁祭酒卫玠,参见太子殿下。”
闻言,那太子只是冷冷一笑,漫不经心的看着二人。
“既然你们没事,便不要在这里挡道,省得本太子心烦。”
垣延眼中满是冷意,而声音却异常平静。
“太子恕罪。”
太子冷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卫玠抬起头,狠狠的朝太子离开的背影瞪了一眼,这太子真是蛮不讲理。
“我扶你回去吧。”卫玠收回目光,又一脸担忧的看向垣延。
垣延只是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太子离开的方向,并没有说话。
卫玠回到卫府之后,卫璪来到她的院子外徘徊了片刻,随之他缓缓走了进来。
“郡公。”阿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卫玠翻书的动作蓦然一顿,却没有起身。
卫璪慢慢的走了进来,脸色带着一丝苍白,他唇瓣紧抿,眼中尽是歉意。
“叔宝。”
卫玠充耳不闻,继续翻着手中的书籍,卫璪脸色暗淡了下来,他缓然走到卫玠旁边坐下,手指交缠着,泄露了心中的紧张不安。
“叔宝…哥哥知道,我不该利用你,不该……算计王聿,可是如今他已经是汉赵的皇子,如今汉赵的铁骑频繁践踏我们的疆土,足以可见,刘聪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卫玠沉默了片刻,随之她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
“我已经没有生气了。”
闻言,卫璪面容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哥哥的,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卫玠温下声,言语之中早已经没有之前的冷漠。
“我,早就原谅你了。”
卫璪轻轻一笑,他就知道,弟弟一定不会怪他的。
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血脉相连的亲人。
……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司马越自除掉了王延之后,又开始排除对他有异心的臣子。
御书房内,司马炽看到了司马越的递上的折子,看完之后,他清冷的眸子犹如凝着化不开的寒冰,隐隐泛着森寒之色。
司马越真的越来越得寸进尺。
借口顷兴事多由殿省,居然奏请罢免有爵位的宿卫。
如今能够制衡司马越的人,唯有苟曦了。
第二日,司马炽便下旨,将有爵位的宿卫免职,因为晋室殿中诸将皆被封侯,故此一律罢免。
自司马越自从诛杀王延后,又罢免宿卫,大失众望,引起众人的不满。
月色暗沉,三月的暖风拂过湖边的绿柳,司马炽很快将一道密旨传给了苟曦。
其中表明了他愿意支持苟曦对抗司马越之意。
苟曦原本就与司马越构怨,自然暗中接下了这道密旨。
而潘滔彻底倒戈司马越,与尚书刘望等诬陷苟曦,令苟曦极为愤怒,于是苟曦上表请求斩杀潘滔等人,亦请司马越的从事中郎刘洽为他的军司,但司马越都一概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