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解惑
门外，一个黑衣人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戴着一副墨镜，身穿黑色大衣，相貌沉稳刚毅。
他走进院子，没有理会满院的狼藉，而是径直走到大黄狗身前。
俯下身，黑衣人轻轻抚摸着大黄狗，动作缓慢而轻柔。
“它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的声音沉稳有力，语气中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温柔。
“大黄。”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沾着鲜血的牙齿。
“不好听。”
黑衣人摘下眼镜，露出一双诡异的双瞳。
他将手贴在大黄狗的眉心，眼中“王”字迅速旋转。
老头见状，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收回手，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的额头布满汗水，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他有些踉跄的站起身子，这才将目光落在老头身上。
“它没事了，我们去外边谈……”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也很轻，似乎怕吵醒了沉睡中的大黄狗。
老头低低笑了起来，一缕鲜血从口鼻流出。
他只是随意抹了抹，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踩着满地的碎肉，一瘸一拐地向门外走去。
黑衣人并不多言，戴上墨镜，跟在老头身后。
“你很喜欢狗？”老头一边走，一边问道。
“除了人类，我都喜欢。”黑衣人淡淡回答道。
“哦？”老头有些意外：“你身上有很浓厚的浩然正气，若不是亲耳听到，很难相信，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没再做声。
月光清冷，夜风徐徐。
两人没再交谈，一路走到后山。站在一座山坡上，老头这才停了下来。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它吧？”老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拐杖，轻叹道。
“是有这个任务。不过，他的任务是用一枚真元丹与你交换。我的任务是，一旦他要杀你，就杀了他。”黑衣人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老头有些意外，却听黑衣人继续说道：“真元丹已经被他私吞了，但是任务还要继续。只要你将手里的东西给我，我不会为难你。”
老头沉吟许久，突然一把捏碎拐杖，一道金光从中冒了出来。
他单臂一抓，竟从拐杖里抽出一柄金色长枪。
“这是我师门的东西，本来打算留给孙子的，可惜了……”
老头转过身，眉心处的印纹逐渐淡化。
封脉咒解除，老头的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先是长出了一对漆黑的牛角，瘦弱的身体慢慢变得粗壮，一双粗长的腿从胸口伸了出来。
四腿着地，老头的上半身霍然立起，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月光下，呈现在黑衣人面前的，是一个拥有着牛的下半身，人的上半身的古怪生物，类似于西方的半人马，只是他的头颅上，长着一对牛角。
他四腿踏地，单手持枪，一对牛角闪烁着寒光。
“你不是人类？”黑衣人眼中的“王”字疯狂旋转，沉声问道。
“不用紧张。我是人类，魔界的人类……”老头低笑，笑容有些沧桑。
他看着黑衣人，握紧手中长枪，长叹道：“不必留手，我的时间所剩不多，哪怕是传说中的真元丹，也不会改变什么。之所以显露本体，只是想在死前倾力一战。”
黑衣人沉默数秒，缓缓摘下墨镜，随手扔至一旁。
老头则继续道：“你身上的正气很浓，却说自己不喜欢人类。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在魔界，我守护人类数十年，像你这样的人类也见过不少，却没人告诉我答案。”
黑衣人看着他，眼中的“王”字忽明忽暗。
夜风在两人之间徐徐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魔界的人类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在这里，人类是一群肮脏的生物！”
过了半晌，黑衣人望向夜空，沉声说道。
“他们自私，残忍，虚伪……我为体内流着人类的血，感到耻辱！”
老头皱了皱眉，却见黑衣人双拳紧握，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神色。
“我也曾守护过人类……甚至梦想，有一天会和华帅一样，成为这一界的守护者。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我的家人被他们杀死，被我一直守护的人类剥去了衣服，切下了乳房，挖去了眼睛，砍下了四肢……我这才明白，原来我所守护的人类，竟然是如此的肮脏！”
“我问华帅，为什么会这样？”
“他告诉我，这是人类的劣性。”
“从那天起，对于人类，我有了新的认知。”
“你见过，世界上有哪种生物，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就将自己的同族凌辱致死？”
“我做了调查，想要说服自己，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然而，横看万千种族，纵观整个历史，竟然只有人类……”
说到这里，黑衣人惨笑一声，笑容里有自嘲，有愤怒，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杀意。
“你见过，人类为了满足变态的嗜好，将其他种族剥皮、抽筋、放血、断骨的场景吗？”
“你见过，人类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将其他种族灭绝的场景吗？”
“而我，竟然一直在守护着他们。”
黑衣人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头。
“这样的回答，你是否满意？”
老头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多谢……”
黑衣人眼中的“王”字开始旋转，老头缓缓举起了金枪……
金光闪烁，狂风大作，树林成片的倒塌！
碎石四溅，大地震颤，轰鸣声在山中回荡不绝！
残月当空，冷冷的注视着下方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安静下来。夜风吹过，卷起一阵沙尘。
牛家村后山，一只大黄狗从地上爬起。它看了一眼四周的狼藉，呜咽一声，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黑衣人，他的手上拿着一柄金色长枪，见大黄狗跑来，缓缓俯下了身子。
大黄狗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警惕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伸出手，冲它微微一笑。
大黄狗慢慢走到他面前，在他手上嗅了嗅，然后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跑过，直奔远处的深山而去。
黑衣人仍保持着伸手的动作，眼帘微微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