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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太平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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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

    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就像是只柔软温和的小羊羔,求人时眼睛亮晶晶,眼睛又黑又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如同一池清澈见底的春水,眼角和鼻头都憋得红彤彤的。

    这是他第一次脱离温室,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野外没有半点生存能力。

    但这是云乐非要自己作死,厚着脸皮黏上来,就应该考虑到旅程中的危险。

    车窗降下来,谢景烯冷眼看着他。

    一个毫无用处的漂亮花瓶。

    他冷冷道:“想上车就把那四个字吞肚子里,乖乖闭上嘴当个哑巴,可以做到?”

    语气冰冷又无情,踩碎了那段记忆里在混混前保护他的美好滤镜,让人怀疑他是毫无恻隐之心的冷血动物,这样的人确实不值得喜欢。

    云乐点头,“我可以。”

    一声清脆的开门咔嗒声,后车门打开。

    云乐连忙钻上车。

    他站在外面一会儿,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都吹的又凉又红,手指都是冷的,即使是坐回车里了,还是在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地缩着。

    坐在副驾驶的谢景烯只是冷冷地收回视线,仿佛再看他一眼就会恶心的吐出来。

    云乐想到这个眼神,鼻头忍不住的酸涩,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哭没有用,谢景烯烦他烦的不行,现在可以毫不留情的把他留在路边,那之后再遇到有什么危险时也同样会把他丢出去。

    他再凑上去只会死的很惨。

    这儿不是他家的医院,身边也没有爱护他的家人朋友,没人再有义务照顾他关心他。

    云乐只能低着头,快把脸都全埋进围巾里,视野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一点点模糊,眼泪无声地蹭在眼睫上,憋着不敢喘气。

    “哭了?”

    仇嗣的声音一瞬间戳穿了他想伪装的体面。

    云乐不敢吭声,把头扭到一边去,他怕一说话就直接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

    没人会喜欢他这样的拖油瓶,尤其是在危险的环境里。

    仇嗣用舌尖顶了顶颊侧,以前他们不是没有开过更过分的玩笑,但怕被说玩不起不带他,云乐从来都是强颜欢笑地讨好他们,抓紧机会就骚哒哒地看着谢景烯,恨不得下一秒就脱光了求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云乐偷偷掉眼泪。

    眼睫上沾的水花湿漉漉,垂着眼,饱满柔软的唇被咬出下陷的弧度,憋着不肯发出声音,雪白小巧的脸颊都被泪珠打湿了。

    仇嗣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粗手粗脚的青年并不懂怎么哄人,冰凉的戒指硌着他的颊肉,将云乐的脸掰过来。

    他生硬地用纸巾给人擦眼泪,纸巾带走泪水,却将雪白的皮肤蹭得更红了。

    “是你自己说不想去,我们才放你下去,下了车也是你自己反悔,怎么还怪我们了?”

    仇嗣的话里话外都在说他无理取闹,云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怪你们。”

    “那你哭什么?”

    仇嗣将湿了的纸巾丢进垃圾袋里,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他不喜欢你这样的,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

    云乐不接话,但他不吭声就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仇嗣轻呵了一声,压下莫名其妙的不爽,将车里的暖手宝找出来,丢给他,“冷成这样也不知道多穿点,这里生病了没人会照顾你。”

    坐在驾驶位的魏海瞥了眼后视镜,调笑着道:“这不是还有你吗?仇哥,啧啧,你这又擦眼泪又送暖手宝的,大暖男啊。”

    “我们仇哥条件也不差啊,云乐,要不你换个人喜欢得了。”

    副驾驶座一直合眼休息的谢景烯皱了皱眉,冷不丁开口:“闭上你的嘴,好好开车。”

    车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云乐松了一口气,冷冰冰的手指捧着暖手宝,终于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温度。

    恰好系统提示响起。

    系统027:【玩家[云乐],直播权限已经开始了,您可以和直播间内的观众进行互动。】

    【直播内容涉及玩家个人隐私时会自动开启隐私保护模式,您需要注意的是,向观众提问属于违规行为,一切剧透、提醒类弹幕都会被系统自动过滤,玩家无法查看。】

    虚拟屏幕上滚动着彩色的弹幕。

    [我是变态我爱看,宝宝哭的时候好娇,鼻尖的小红痣好纯好欲,想舔怎么办?]

    [都滚,这是我老婆我先舔。]

    [服了你们这群色批了,能不能收敛点,这样会吓到我老婆的]

    [等等我老婆怎么拿的炮灰npc模式?怜爱了,傻逼游戏机制,老婆你要小心!]

    云乐看着上面一口一个的“宝宝”“老婆”,原本雪白的脸噌的就红透了,耳朵红的滴血,斟酌着道:“游戏的观众好热情哦。”

    系统027:【……】

    那全归功于这张漂亮的小脸,这群观众在别的玩家直播间怼人时,简直刻薄又恶毒。

    像是云乐这种漂亮又单纯的,估计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吓哭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云乐看来,这是陌生观众施与的善意和喜爱。

    在紧张危险的环境里,他终于产生了一点作为玩家的勇气,但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谢谢大家喜欢,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系统027:【距离太平村还有一天的车程,请玩家时刻保持警惕,注意保存体力】

    车窗外的天空忽然起了大雾,绵延不绝的山脉时常会被大雾包围。

    此时打开远光灯,公路上也依旧是雾蒙蒙,阴沉沉一片,视野的能见度极低,就像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序章。

    车往前行驶了半小时。

    车内放着云乐没听过的唱片,低低吟唱着听不懂的文字,因为年代久远,播放时夹带着沙沙的杂音,如同一支卡带的催眠曲。

    云乐记得系统的提醒,虽然坐在温暖的车内也不敢彻底放心睡过去,只是闭上眼睛保存体力。

    忽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刮在他的耳膜。

    车子猛然急刹。

    云乐的身体随着惯性往前冲,眼看着就要撞椅背时被仇嗣伸手抓住,揽着肩膀给抱了回来。

    云乐直接回落坐在了仇嗣的腿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

    车前窗玻璃上黏着几张纸钱。

    雾气中缓缓出现了一队出殡的送葬队伍。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上,这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二十几个人都穿着白色的孝衣。

    伴随着哀戚的唢呐哀乐,这些人呜呜咽咽地抽泣,一路走一路抛撒着纸钱,薄薄的纸钱被风刮的到处都是,沿着深色的公路乱飞。

    整个送葬的队伍前面是一辆黑漆漆的灵车,黑的渗人,以极缓慢地速度往前挪动。

    “妈的,一大早就撞见出殡,真晦气。”

    坐在驾驶位的魏海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等出殡的灵车经过,故意增大音量,对车窗外骂道:“要不是我车技好,他这起码再添两幅棺材。”

    冷风顺着打开的驾驶位车窗钻进来,坐在后排的云乐被冷得瑟缩了下脖子。

    扶着他肩膀的手一紧。

    仇嗣另一只手还扶着他的腰,没有将他从自己腿上放下来的意思,低低道:“怕的话喊句好哥哥,我保护你怎么样?”

    “不用,我自己可以。”

    云乐挣脱他的桎梏,坐回贴着车窗的位置,靠着公路内侧,距离殡葬队伍仅仅只隔着一扇车窗。

    他竖起耳朵,警惕地看着车外。

    仇嗣略可惜地垂下眼,看着自己刚贴着云乐腰侧的手掌,仍然残留着柔软细韧的触感。

    真可惜了,胆子比他想的要更大一点,不然就骗到一句好哥哥了。

    副驾驶位的谢景烯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表情似乎变沉了几分。

    弹幕纷纷看好戏道:

    【原来副本简介的‘队内关系混乱复杂’是这个复杂啊,所以之后可以期待一下乱炖吗?】

    【看到谢景烯脸都绿了,我真开心】

    【死装,看能再装多久。】

    【我靠好羡慕仇嗣这狗,这么快就上手抱老婆了,看这幅陶醉的死样子,老婆身上肯定又香又软】

    【没想到现在最沉浸最有危机意识的居然是我宝贝,猫着脑袋盯梢的样子好可爱,像小鹿(色)(流口水)】

    车里的其余四人姿态懒散,似乎完全不把这队伍当回事。

    云乐记得自己是死亡率接近100的炮灰npc人设,一旦有什么危险,这些人就会把自己丢出去挡刀,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

    长长的队伍走了大概一份多钟,他们都低着头呜咽,在浓雾中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但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云乐正想松一口气,忽然发现队伍的后面出现了一抹红色。

    他定睛一看——

    那居然是一队迎亲的花轿,从浓雾中缓缓走来,大红的轿子是最传统的中式花轿,前帘绣着一个红色的囍字,前后各有两名轿夫抬轿。

    飘在空中那哀戚的乐曲也变成了另一种欢快的调子。

    队末拖着一串红色的喜庆鞭炮,点燃后噼里啪啦地炸响,浓烈的硝烟味里纸屑纷飞,和纸钱交叠在一起。

    云乐从小身体不好,八字比较轻,所以遇到一些反复不明的病情时,家里人会给他请大师化解,平时还会隔三差五去寺庙里小住一段时间。

    加上他在医院无聊喜欢看书,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最邪的红白撞煞。

    在传统的民俗观念里,结婚的队伍碰上办丧事的队伍,会引发大煞气,很不吉利。

    云乐连忙在包里翻找起来。

    仇嗣看了一眼,只见他从随身的小背包里翻出了一些糖果,饼干,还有一沓红色的人民币。

    “你饿了?”

    “这是书里记载的解除煞气的办法,”云乐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丢到窗外,连忙又把窗子关上。

    车里爆发了笑声。

    魏海从座位下面拿出东西,搭着方向盘道:“我这还有喝完的矿泉水瓶子,也一起捐了吧。”

    说完丢出窗外,满脸的不在乎。

    瓶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哒一声,花轿侧面的轿帘忽然被风吹起,内里坐着的并不是漂亮的新娘,而是一个穿着喜服的纸扎人。

    纸扎人的皮肤惨白,涂着大红色的嘴唇,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一卡一卡朝着他们的方向转动脖子,没有绘画瞳仁的空白眼眶里,忽然缓缓流出两行血泪。

    云乐浑身一震,吓得连忙往后一缩,后背撞在仇嗣的肩膀,“花、花轿里……”

    “怎么的,你想上去坐坐?”仇嗣道:“你想当谢景烯的新娘恐怕没这么容易,他不喜欢你这样的,而且身上还有家族联姻的责任在,不可能会娶一个男的,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云乐根本没功夫听他在讲什么,脸色惨白惨白,再回头时花轿的帘子已经盖上了。

    红白两个队伍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远,很快就重新消失在了层层的雾气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乐的背上被冷汗浸湿了,他手心也带着一层被吓出来的冷汗,心跳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花轿里的纸扎人会动,并且准确地看着他的方向。

    忽然,云乐感觉手里捻着什么东西,他低头,手里捻着的是一张白色的纸钱和暗红色的炮竹碎屑。

    炮竹碎屑被他手心的汗水打湿后,像是渗出的血水,沾在白色的纸钱上。

    果然被盯上了。

    云乐的眼底发酸,他已经很努力想要避开了,结果还是避不开第一个送人头的命运吗?

    虽然从小一直生病,但不代表他就愿意一直这样被命运反复捉弄,他配合医院的治疗,就算是知道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30,但他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

    所以这次他也不会放弃的。

    就算是最早送人头的炮灰npc模式又怎么样?在游戏没有结束前,他手里依旧紧攥着翻盘的可能。

    坐在副驾驶的谢景烯透过后视镜,虽然一言不发,但一直盯着云乐的表情,看着他从一副快要被仇嗣说哭的表情到无比的坚定。

    就这么喜欢他吗?

    谢景烯拥有出色的家世和容貌,身边从不缺喜欢他的追求者,但大部分铩羽而归后就会很快放弃。

    云乐是唯一的例外,即使被他漠视甚至厌恶,却锲而不舍地从中学黏到了大学,甚至怕得要死还跟着自己来野外冒险。

    就真的这么喜欢他?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弃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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