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添加
“总结报告如上，如果有问题再给我邮件回复，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还请妈妈见谅，关于博士论文的研究请在期末考试结束后联系我，两周后的期末考试我会如期参加，不会耽误学业，谢谢妈妈。”
【是否确认发送？】
“确认。”
发完邮件，江喜往后一靠，瘫在椅背上。他知道王女士这个时间在研究所，不接电话不看信息更收不到邮件，估计要到明天中午才会看到，这就说明他还要心惊胆战一天的时间。好的情况是王女士对他的总结报告非常满意，同意了他的请求，不好的情况就是王女士对总结报告满意但不同意他的请求，或者是她不满意，那就不仅仅是不同意请求这么简单的了。
江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打开台式。
其实后两种情况对于他来说都没差，一直以来也习惯了。
宿舍里就他一个人，位居浅川市中心的宿舍楼一到这个时候就会被对面707酒店玻璃反射的光线照亮，宿舍的劣质窗帘遮光度几乎为0，阳台的落地窗此时更像一个大型灯泡，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跳舞，让人看了有一种忍不住咳嗽的冲动。
江喜将脸埋入掌心，他头发很软，陷入指缝又从缝隙中翘起，尾指重重地摁在眼窝里，手掌根部托住下颚，低缓了十分钟，江喜抬起头，眼皮有一瞬不适变成了多眼皮，眨了几下后又恢复正常，他熟练地点开台式电脑桌面的游戏，想了想，把直播也打开了。
将近三周时间没开播，江喜的突然开播的时候很多粉丝都没反应过来，一涌而进在弹幕里刷问号，刷了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俺的喜蛋儿，可想死俺了！！】
【终于知道回家看看了？没良心的东西】
【这个月任务一点没完成，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都要陪我们了，是吧喜蛋？】
【怎么不说话？在加拿大温哥华ame世界赛决赛现场学习学傻了？】
【前面的干嘛要强调他去了加拿大温哥华ame世界赛决赛现场学习，即使不说，大家也知道他去了加拿大温哥华ame世界赛决赛现场学习】
【就是，喜蛋儿这种国家未来栋梁，即使在加拿大温哥华ame世界赛决赛现场，也要学习】
于子愿不在，不然他现在一定能收获到来自江喜狠狠的一脚。
说了不去看比赛非要拉自己去，从出门开始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最后还是被轮椅推回来的，江喜回想起那天出门前打碎了一个随身携带一年多的玻璃水瓶，这就是预警啊！！当时就应该意识到前方有多凶险，死都不能跟于子愿出门！
弹幕还在疯狂阴阳怪气，江喜趁游戏进度条加载中，拿起手机想用小号给自己砸一个花海清一下屏，手指还没打开直播软件，里面就已经有一个人连砸了三个花海，弹幕被满天花雨挡住，画面顿时好看了不少。
江喜放下手机，看了眼砸金榜上的名字，还是那个“huahua19738652”，江喜微微皱了一下眉，没再多想，按亮麦克风漫不经心道：“再说就下播了，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马上就要期末了，到时候我就趁你们考试的时候播。”
【？？长进了？】
【你也敢？逆子！】
【这逼就会口嗨，绝对不敢的，说的好像他不用期末一样，一看就是未成年】
【前面的新来的吧，喜蛋是大学生，于子愿是他舍友】
【大学生？？你们确定不是未成年？？】
被议论年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江喜淡定地进入游戏，道：“在道上混的不能打听别人年龄，懂不懂规矩？”
【？你在装什么？】
【反正肯定满16岁了，没满16岁的注册不了账号的】
【17？18？19？感觉没有20，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发育不良的样子，在学校没吃好？每个月爹给你砸的钱不够？】
江喜手搭在键盘上，眼神专注游戏一点没分给弹幕，但他不看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撇撇嘴道：“未成年？你看我像吗？”
【是是是，不像不像，不像才有鬼】
——与此同时，gtt电子竞技俱乐部总部。
池奉正在办公室里跟人煲电话粥，“知道了，我当然也爱你啊宝贝，今晚可能不行哦，我那杀千刀的老板刚才说他今晚留在基地不走，看样子我也是没法走的了，我没有找别人，当然就你一个！亲一个——”
最后一句“mua~还没说出口，”他口中那个“杀千刀”的老板破门而入，池奉没刹住车，“mu……啊……”
开了免提的手机传出女人娇滴滴的声音：“mua~~~那你记得一定要来找我~~”
纪睿辞当即脚步一滞，皱眉道：“挂了。”
池奉马上摁灭电话，变脸微笑道：“敬爱的老板，有什么事吗？”
纪睿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脸上和手机上来回了好几次，池奉翻过手机屏幕，“真的挂了！！”
纪睿辞这才道：“一队成员签的直播平台是哪个？”
“就花花tv呀，国内流量第一的那个。”池奉打开电脑，调出合同数据文档以便老板突然要查阅，“跟你那小朋友同一个，诶不是，你连我们俱乐部小孩签的哪个直播平台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下载那软件是为了监视自己人呢？原来是私情！！”
纪睿辞没理他，跳过了后面那句话，直接问：“签约限制年龄是多少？”
“最小16，上不限制，glory今年要20了，tc和十一刚17岁，relai马上21，kilig23。”池奉将一队所有成员的年龄报了一遍，疑惑道：“怎么？你要带大家跳平台？我告诉你这可不行，平台给glory签约费八位数呢，违约我们就要赔八位数了……”
“没要跳槽。”纪睿辞最烦跟池奉说话就是因为他说几个字，池奉能自顾自地编排出几百字几千字，思绪乱飘没有重点，然后把自己绕进去出不来，纪睿辞无语了一阵，说，“这是职业选手的年龄，普通主播呢？也一样？”
池奉脸上出现了一瞬空白，显然他也没关注过这个问题，“这个我要问问，你很着急吗？我现在打电话去问一下，一会告诉你。”
“嗯。”纪睿辞说完，转身往门外走，手握上门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回头道：“基地每个办公室都装了有声监控，俱乐部那群小孩有事没事会去监控室看监控找乐子，你……注意一点。”
闻言，池奉抬起头，脸色如遭雷劈，“你……没事在我办公室装摄像头干嘛！！！”
纪睿辞咔嚓一声打开门，头也不回道：“钱多。”
池奉：“…………”
纪睿辞走出办公室，毛玻璃门在身后自动关上，将池奉声嘶力竭的那句“畜牲”阻隔在了门后，他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电子烟，打开盖子轻轻地抽了一口，走到露台双手交叠放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
大学生，应该是成年了吧。
纪睿辞回想了一下在加拿大的江喜，个子只到他下巴上下，皮肤白得像是没见过太阳，可能是好几天没睡好，黑眼圈有些重，使他本来就深的眼窝更加深邃，自带了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但只要将关注点放在他的眼睛上，就会发现这是一双绝对不超过20岁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直径比寻常人大，带来的幼态感冲淡了眼窝深邃的年龄感，在面相上达到了一种平衡。
面轮廓线条柔和，五官标致得有些不像话，纪睿辞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小朋友不上镜，真人比直播好看一百倍。
那天江喜后脑勺的头发在路上不小心站了小片的桉树叶，纪睿辞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捻了下来，他当时太紧张了，根本没发现，想到这里，纪睿辞眼前浮现出小朋友欲言又止急红了脸的表情，不经意微微翘起嘴角。
啧，还挺有趣的。
纪睿辞微微思考了一下后续的事情，想到满意的点，收起烟管打算回办公室继续看直播。
“叮——”电梯门应声打开，纪睿辞刚要走进去，里面就迎面飞出来一部手机，直冲冲地往纪睿辞脑门上砸。
他反手接住，冷冷地看着电梯里一群呆若木鸡甚至想一死了之的人，问：“你们在干嘛？”
“…………”场面一度寂静。
两分钟后，原先电梯里的两个小孩并肩站在墙角，后背离墙一公分，双脚并拢，双手自然垂下紧贴裤缝线，颈椎挺直，上牙咬住下唇，额角不停地往下滴汗，露台那扇没关的门吹进一阵热风，却激得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目视前方的眼睛忍不住偷瞄站在一旁的纪睿辞。
两个字，完蛋。
纪睿辞一手拿着那部飞出来的手机，一手拿着电子烟在屏幕上轻轻地敲着，“哒，哒，哒”的声音仿佛是敲在两人的心脏上。
纪睿辞看着两个头顶冒汗的人，没什么语气道：“北京时间十六点二十八分，距离下午训练时间结束还有一小时三十二分，你们这个时间从五楼训练室下来，想干嘛？”
两个人你用肩膀撞我一下，我用膝盖碰你一下，最后脖子上挂着一块开过光的保平安的长命锁的tc扭扭捏捏回答道：“老大，我们就是……”
“不要告诉我五楼厕所满了你们下来上厕所，五楼就一队五个人，三个厕所，还不够？”纪睿辞瞬间预判了他想狡辩什么借口，马上堵死了他的后路。
tc：“…………”
纪睿辞举起手机，对准tc的脸，命令道：“看摄像头。”
手机一秒被打开，跳到了关闭前的页面。
纪睿辞低头看去，一个穿着黑白配色花边裙的金发女生坐在地上，照片是俯拍，女生抬头用一双水汪汪带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镜头，涂着水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打在胸前，俯拍的角度将她白皙的前胸拍的很清晰。
手指一碰屏幕，照片自动回弹，页面变成了这个女生的朋友圈。
纪睿辞只看了一秒就迅速撇开视线，摁住狂跳的太阳穴，皱眉问：“你们用训练时间看这些？”
“我发誓我没有！刚才那局训练赛结束队长一个人去会议室了，让我们先休息一会。”
“我也发誓我没有，我连这主播微信都没加！是tc先加的！”
tc狠狠地踹了旁边的十一一脚，十一瞪了他一眼，继续举报道：“刚才在电梯我就看了一眼，他就要把手机抢回去，所以手机才飞……出去的……”
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纪睿辞脸色，奇怪的是后者脸色并没有很阴沉，反而问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可以加主播微信？”
两人同时：嗯？？
tc最先反应过来，“可以！有些主播就是砸金榜前几就会给好友位，或者我们可以偷偷跟后台房管联系……”
“嗯。”纪睿辞点点头，将手机扔了过去，转身抬腿就走。
tc双手接住，追上去狗腿道：“怎么了老大？你看上哪个美女了？哪个啊？在哪直播？我帮你问问呀！只要不是我的樱桃酱酱就好了——”
纪睿辞脚步突然停住，回头双指一点，交代道：“一人俯卧撑50个，完事后回去训练，明天中午午饭前检讨书交到我办公室。”
tc：“…………”
纪睿辞回到办公室，没关的电脑屏幕上江喜还在直播，他换了件衣服，一边打游戏一边凶巴巴地偏头对右边说话，表情凶狠，说完还要露出自己虎牙以示威胁。
“我告诉你于花生，当年要不是你爹哭着求了我三天三夜，你也留不到现在，还没到你翅膀硬的时候就敢往我身上泼水了？！回头我把你赶出去让你留宿街头你就会知道这里到底谁做主！”
弹幕对这种闹剧早就习以为常，一边笑一边劝。
【别气了别气了，别跟狗一般见识】
【不就是一件短袖一杯果茶吗？支付宝账号报一下爹给你报销】
【你再骂，你再骂待会他跳上来给你一脚，到时候我看你找谁哭】
【欢迎收看特约栏目——《江喜蛋与狗的那些年》】
【笑吐了，在宠物搞笑频道你竟然能看到游戏】
【喜蛋别骂了，你也泼它一杯，去！】
【花生：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镜头外的花生好像是不堪辱骂跑去了阳台，江喜往阳台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后心思回到了游戏上。
纪睿辞仔细看了看他的直播间，没有找到“砸花海就给好友位”类似的标语，思考了两秒，沉默地点开了打赏页面，往他的直播间又砸了五个花海。
等到顶级礼物的特效散去，纪睿辞打开直播后台，找到【联系房管】按钮，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