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林太医跪在地上大汗淋漓，不敢回话，这……他只是一个太医，不会查案。
李肃冷笑一声，道：“既然太医都说没毒，那宴席就继续吧。”
众人不敢揣测皇帝的想法，虽不解但也不敢违抗，便又硬着头皮陆续回到座位上。
李连奚朝着身后的有福招了招手，随后轻声吩咐了几句话。
声音恰巧是秦琼能听到的范围，她向李连奚的方向挪了挪，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问道：“你认识这个宫女？”
李连奚见秦琼探过来的脸颊绯红，应是殿内暖气烘热的，便向后退开一点距离，道：“不认识。”
秦琼更不理解了，又道：“你受过她的惠，还是她有恩于你？你竟然会救她？”
她所在的末世无利益不帮人，人类自身都难保了，为了点东西都能互相残杀，要不然那群人也不会为了抢夺物资，将欧炀残忍杀害。
李连奚只说：“这是一条人命。”也不再过多解释，他做想做之事即可，从不妄想谁能懂。
皇帝既然放了话，那宴会就是要继续进行了，仿佛刚刚那个宫女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只是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宴席上。
李连奚亦是，父皇处于暴怒边缘，不知宴席过后谁会遭殃。这下毒之人手段高明，若是不查，恐有后患。
身侧之人突然靠近，甚至差点撞进他的怀里，李连奚以为秦琼还在纠结宫女的事。只见她一脸认真道：“熏炉还没验过。”
李连奚瞬间会意，凝神看她一眼便叫住了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太医：“太医留步。”
见太子出声，周围又瞬间安静下来，这场家宴早没了之前的喜气，有的看笑话，有的则是祈祷太子不要惹陛下生气，连累无辜。
李连奚站起身，朝皇帝一躬：“父皇，林太医还有一样东西没验。”
李肃表情莫测，抬眼缓缓盯着太子，默认他继续说下去。
林太医恭敬等候，李连奚指向桌面：“熏炉。”
林太医一听又看向皇帝，皇帝没反对，他便连忙又和其他太医一起验熏炉。第一个熏炉验出毒的熏炉便是四公主桌上的，李有仪顿时吓得远离了桌子，一旁的李连景倒是淡定。
大殿上几乎每桌上都摆放着一个熏炉，有人面前的熏炉还未验过就急忙远离开来。
太医们依次验完之后，惊恐发现殿内摆放的熏炉都有毒。
太医们满头大汗，神情惶恐，如实禀告给皇帝：“陛下，这熏炉的确有毒但并不伤身，也并不是宫女所中的毒。”
李肃板着脸看向林太医，道：“林太医，你的脑袋是摆设吗？”
林太医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其他太医也连忙跟着跪。
李连奚略一思索，走到了跪着的林太医面前，脚尖所指的地方正是刚刚那宫女手中洒落豆腐的地方，现已经打扫干净，看不到任何脏污。
李连奚缓缓道：“若是和这豆腐结合在一起呢？”
林太医默了一瞬，回道：“这豆腐先前已经验过……”
李连奚重复道：“孤是说两者结合在一起。”
李连奚面色依旧有些惨白，但此刻太子的威严尽显，林太医不得不将头颅垂的更低，道：“是是是，微臣这就去验。”
李连奚居高临下看着林太医，淡淡道：“顺便可去问那宫女之前是否吃过这豆腐，又或者吃过什么其他的东西。”
若真的是那盘箱子豆腐有问题，他猜测宫女应该是提前偷吃，再加上闻过熏香，在他们之前毒发了。
太医们领了命令便告退了，李连奚适时的弯了弯腰，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似乎体力不支才坐回了位置上。
段皇后看了二皇子李连景一眼，随后露出和蔼得体的笑容，对太子道：“还是奚儿考虑的周道，竟然能联想到两种吃食……这一般人真是想不到呢，奚儿是怎么想到的？”
李肃依旧冷着脸，众人听着段皇后的话也默默不语，这话听着总觉得有另外一层意思。
李有仪刚想说话就被李连景拦住了，他倒要看看李连奚怎么回答。
李连奚缓了口气，面色不惊，看向李肃和段皇后，说道：“只不过是那宫女倒在了儿臣的桌前，儿臣碰巧猜到了而已。”
“那也说明太子殿下观察细致。”李连景道。
秦琼几乎下意识听见声音就转头看去。
李连景也察觉到目光，一双桃花眼看向秦琼，一触即离。
“好了，在朕的诞辰作乱，朕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有几个胆子，交给大理寺去办。”李肃冷道，却闭口不提太子。
殿内的熏炉自然是要全部被撤走，箱子豆腐更不可能再端上来。
李连奚不露声色的观察众人的神色，能在宫宴上做手脚的，必定是熟悉皇宫的人。
“陛下可千万别为了这等恶人动气伤身了，臣妾祝陛下福如海深，万寿无疆！”
段皇后为了讨皇帝欢心，又夸了皇帝几句好听的以及吉利的祝福语。座下的妃嫔们也接着开始拍皇帝马屁，且越夸越离谱。
宴席快要结束时，有福过来在李连奚身侧耳语几句，随后李连奚便起身离开了正殿。
太子走后，许是殿内的地龙烧的热，秦琼正想出去透透气。余光见李连景起身离开，她思考一瞬便也跟了过去。
……
李连奚随着有福出了坤宁宫，走了有一会儿，不远处候着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秦世忠见李连奚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李连奚站定，喘出的白气喷在狐毛领上，有福弯腰退到远处守着。
李连奚看向对面，道：“不必多礼，秦相有何事找孤？”
秦世忠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微微低头拱手道：“殿下，今日昭庆殿上实在不妥啊。”
昭庆殿今日宴请朝臣，百官献礼祝贺。
李连奚反问道：“有何不妥？难道是指孤不该替你说话？”
秦世忠：“殿下不该意气用事，这等事臣来做就是了。”
众臣献礼过后便是宴席开始，由于膳食酒水实在是过于豪奢，秦宰相便向皇帝谏言。
皇帝皇帝当然领情，却也没怪罪。
直到秦宰相提到往年太子筹办就十分合理，眼见着皇帝脸色变了，李连奚出来替他分担了些怒火。
后来李肃彻底黑了脸，“看来朕这赐婚是做对了，你们真像是一家人。”直接甩袖离开。
李连奚想到了这，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阴沉起来，道：“秦相该不会以为孤真的在帮你吧，孤只是觉得这样能引起父皇的注意，故意的罢了，秦相不必当真。”
秦世忠挺直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道：“殿下怎可拿政事当儿戏？陛下本就对您有偏见，您可不能……”
秦世忠口中呼出的白气急促的往外冒，李连奚摆摆手道：“秦相若是没什么事，孤要回去继续喝酒了。”
太子态度实在敷衍，秦世忠见他油盐不进，一只耳朵听不进半个字的模样，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无力，咬牙问道：“殿下，太子妃……身体可无恙？”
距离太子妃跳湖已有几日了，要不是没机会进宫，何苦拖到今日，秦世忠这段日子整颗心都焦了。
李连奚见他岳丈眼下乌青，眼中有明显的疲惫，看来他这几日的确过的不好。“太子妃身体无碍。”
秦世忠的心放了放，随后想到了什么直接撩袍跪下：“殿下，琼琼她自小娇惯了，臣没有管教好，若是以后琼琼她犯了错……”
若是以后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秦家世代忠诚，他也实在没有脸面求饶。
“请殿下给她个痛快。”
李连奚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一个字，秦世忠又道：“当然，若是小错还请殿下教导，若是殿下不愿意，请直接送回宰相府。”
秦世忠知道，他家琼琼性格的确有些问题。这次跳湖事件，太子没追究已是大德了。
李连奚看着跪在地上的秦世忠，秦家的确为忠良，当日大殿上若不是替他说话，父皇也不会一气之下将秦家千金赐婚于他。
李连奚收起心绪，转身道：“孤知道了。”
秦世忠再抬头只能看见太子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他才缓缓站起身，朝着昭庆殿方向而去。
李连奚带着有福绕了些路，四处闲走，估摸着宴席结束时时辰再回去。
投毒一事幕后真凶未知，他这个太子空有名号，想来也轮不到他插手，只是最后不知要牵扯出谁来。
眼看着就是坤宁宫了，太子却是迟迟不进去，有福担心太子的身子，只能劝道：“殿下，这天还冷着，您注意些身子……”
“嘘……”李连奚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抬眼朝不远处一处小亭子看去。
这是坤宁宫外的一处水榭，屋脊脚高翘的亭顶下，正站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