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过一个
左修一反常态地穿了身宝蓝色的燕尾服,搭了条青白色格纹领带。比起黑灰色,这明亮迷人的颜色竟衬得他艳色逼人。
他刚登场,就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啊,这是不是左修?本人也太帅了吧!”
“这男人有了女朋友还真是不一样,一年前我还觉得他像个大叔呢。”
“可惜人家名花有主喽。”
“这有什么,我大姨说左家今天想给左修相看未来的妻子,让我好好表现呢。”
“这不好吧?骆明宜多可怜啊。”
“肯定是左家看不上骆明宜呗,谁知道呢。”
时间还早,在这里早早等待的,大部分都是想攀关系的低门户,没有什么真正需要左修亲自招待的人。
他在大厅里站了会儿,露完脸,就去二楼休息室了。
许是左修在宴会厅的消息传了出去,越来越多打扮精致的女孩子过来了。
会场很快就热闹起来。
而左修所在的休息室,也响起了敲门声。
“左修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吱呀’一声,门打开,洛婉宁探了个头进来。
她今天穿了条鹅黄的蓬蓬公主裙,头上戴了个小皇冠,清新可人。
左修正站在窗前,背身对着她。所以她没能第一时间看见他的表情,有些忐忑不安。
洛婉宁轻手轻脚进来,掩上门。
“左修哥哥,我、我是来给你送生日礼物的。”
左修闻言转身,背着光显得他的脸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极具压迫感。
他嗓音低沉:“洛婉宁,我等你很久了。”
洛婉宁一惊,强作镇定:“是,是吗?原来左修哥哥这么期待我准备的礼物呀。”
“呵。”左修轻笑一声:“你心里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他走到她跟前,此刻洛婉宁才真切地看清他眼里的厌恶,霎时间就白了脸,心如刀割:“我,我又怎么会知道,你,你心里怎么想的?”
左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示意她:“坐。”
洛婉宁如坐针毡,抿了抿唇,把自己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出来:“左修哥哥,生日快乐。”
左修伸手接过,脸上的温和消失不见:“你的礼物,我收着觉得恶心。”
他将礼物盒往地上一扔,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你今天去马场了吧。”
左修心里有几个作案人选,自然重点关注过他们的行动轨迹。
洛婉宁,是其中一个。
她嘴硬道:“我是去马场散了散心,有什么问题吗?”
“我都看到了,你再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左修似乎是看她一眼都嫌恶心:“你可真是白瞎了这么个好名字。”
“……”
洛婉宁一时不敢确定,他是在诈她还是真的有监控拍到了她做的事情。
可就是这瞬间的迟疑,已经让左修百分百确定,就是她干的,他笑了:“果然是你。”
他竟然真的是在诈人!
洛婉宁惊得汗毛都立起来了,立即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道:“左修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你不承认没关系。”
左修毫不在意,反而说起其他事来:“你爹虽然也姓洛,但和我奶奶不过是远亲,那年要不是我开了口,你觉得我奶奶,会不会对你另眼相待?”
“把你带回左家以后,要是没有我的关照,你一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又怎么能过得如此滋润?”
他的语气渐渐严厉:“我对你还算不错,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伤害我最重视的人?”
“我……我没有……”
洛婉宁死咬着不松口,既然他诈她,那就代表他没有证据!
可左修根本不给她任何侥幸的机会,一句话就将她打入地狱:“从今以后,你和左家再没有关系。我会让你回到你本该有的人生轨道。孝顺该孝顺的人,嫁该嫁的人。”
洛婉宁有个赌鬼老爹,母亲常年被家暴,不堪痛苦选择了自杀,而她十二岁就差点被他爹卖给一个肥肠满腹的中年男人当老婆。
回到她本该有的人生轨道,孝顺该孝顺的人,嫁该嫁的人……
那岂不就是要她回到那赌鬼老爹身边,任他打骂,等他爹哪天没钱了就把她卖到山沟沟里换赌资?
当年的她都无法忍受,赌上一切,拼了命,都要闯到回娘家小住的左老夫人面前,求她救命。
更别提如今的她,已经享受多年富贵生活,让她再过回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跟要她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不…绝对不可以!
洛婉宁浑身颤栗,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你没有证据,你不能这样对我。”
左修嗤笑一声,他的音色向来就冷硬,如今听在洛婉宁耳中,更像是催命的恶鬼:“我要什么证据?想伤害明宜的人,在我这里,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看他铁了心,洛婉宁终于绷不住了,她带了哭腔:“不,不要。左修哥哥,你别这样对我,我求求你,你不是对我很好的吗?”
“看来你是误会了,我不是对你好。”
他懒得解释,直接拨通了个电话:“过来把人带走吧。”
左修神情嗜血又残忍,一双眼里像是寒冷的冬夜,无星无月,更是看不见半分怜悯或是同情,这恶鬼似的模样,从未在明宜面前显露过。
“你就不要在我的生日宴上碍眼了,今天是我特别期待的日子,要是再有人搞出什么意外,我会发疯的。”
“不…不要!”
洛婉宁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她伸手想抓住左修的裤腿,却被他踢开:“别弄皱我的衣服。”
她像是头次知道他是这么冷酷无情,备受打击,眼里尽是绝望和心碎。
很快,就有两个人,把洛婉宁捂着嘴摁住,“呜呜呜。”她拼命挣扎,却还是免不了被带走的命运。
虽然明宜毫发无伤,但那是因为她马术娴熟,临危不惧。但凡出一点差错,如今说不好她就得躺在医院生死不知。
左修后怕不已,如今只不过是将曾经给予洛婉宁的东西收回而已,已经很仁慈了。
当然,他的所谓仁慈,就足够让洛婉宁痛不欲生了。
而这边明宜,已经做好了造型,见左修还没来,估摸着他被绊住了脚步,也不矫情,自己踩着细高跟,慢慢往宴会厅走。
这里连廊很多,她裹了件长到脚踝的羽绒服,一时倒是不觉得多冷。
路过一个小花园时,看到一个少年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一手夹着烟,一手玩手机。
她觉得还挺有缘分,挥手喊他:“同学,请问一下,宴会厅怎么走?”
许晋抬头:“别问我,我不熟……怎么是你?”
他大吃一惊,手一抖,烟灰差点掉裤子上。
明宜好奇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今天不上学?”
许晋仿佛想起不高兴的事,不耐烦道:“你谁啊,少管我的事。”
“你明明就记得我,而且,我最近挺火的,网瘾少年应该不会不认识我吧?”
嘴皮子没这么溜的许晋不吭声了。
“我穿这个鞋又冻脚又累人,你带我去宴会厅呗,同学?”
“我叫许晋。”
“那就拜托许晋同学?”
许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今天化了妆,非常漂亮,又这么温声细语的请求,一时间难以拒绝。
他站起来,走到她跟前,闷声道:“你跟着我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来帝都了,你不是在c市上学吗?今天也不是节假日呀,你不用上课?”
明宜闲着也是闲着,逗他玩。
一连串的问题给许晋的脚步越问越快,明宜连忙喊:“你走慢点,我穿高跟鞋走不快。”
少年脚步一顿,到底是慢了下来。
刚走到室内走廊,还没进宴会厅大门,突然侧面冲过来一个中年女性,抓着许晋的胳膊就是一顿骂:“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了!知不知道今天这是什么场合?瞎跑什么?”
许晋脸色顿时一变,又红又白,难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跟我找你爸去,不省心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去和别的人家搞好关系……”
“妈!”
许晋又气又急喊了一声,希望她不要再说这种丢人现眼的话。
许楚正想继续教育儿子,猛地发现有个特别扎眼的人站在身侧,失声尖叫:“骆明宜?!!”
原来是明宜把羽绒服脱了,整个人霎时间星光熠熠。
明宜玩味一笑:“哦?这位阿姨,你认识我啊。”
“……”许楚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张脸可是和她那个姐姐很像:“跟你妈一样,就是个妖艳贱货。”
她说完,又一巴掌拍在许晋脸上:“混账东西,谁让你和这种人混在一起了?”
许晋表情麻木,不为所动,他被打了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又不是外人,我怎么不能和她来往?”
这话令明宜心中一动。
“姓许,你们不会是,许固山家里的人?”明宜真是意外:“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呀。”
许楚鄙夷道:“你懂不懂尊卑,你外公的名字是你能直接叫的吗?”
“哦~”
明宜一张嘴似是淬了毒:“这位小同学姓许,难道是我外公聊发少年狂得来的小儿子,这位阿姨……其实是我小外婆?”
她长得有那么显老吗?!许楚差点气出一口老血:“我是你小姨,你妈的妹妹!”
“……”
许晋也被她雷到了,一脸无语。
明宜凉凉道:“我可没有上来就骂我贱货的小姨。”
许楚一叉腰,正准备和骆明宜大骂三百回合。许晋知道他妈不怎么上网,拉了拉她的胳膊,好心提醒了一句:“妈,她如今是左修的女朋友。”
“什,什么?”
许楚气势一落千丈,满脸不可置信,左修?是她想的那个左修?!!
“就是你们疯狂想要巴结的那个左修。”许晋努努嘴:“喏,他来了。”
原来是左修那边办完了事,出来接明宜,正好撞见。
他眼里只看得见明宜,她简直美得发光。
她一头浓密的长发盘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子,浅蓝色的鱼尾裙,显得她身材纤细玲珑,凹凸有致。
像是不谙世事的人鱼,纯真烂漫。又像是惑人的海妖,妩媚风情。这种矛盾糅杂在一起,形成了惊人的美丽。
虽然左修向来不看重外貌,但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明宜本就该美得如此盛气凌人,才配得上她闪耀的灵魂。
明宜见他穿得俊俏,眼里带了笑意:“事情都办完了?”
“嗯,都解决了。”
左修微微弯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朝明宜伸出,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虔诚如信徒:“你美得令我忘记了呼吸,我的公主殿下。”
明宜好笑地把手放在他手上:“我们走吧,王子大人。”
一旁的人都看呆了。
尤其是离得最近的许楚,这冲击让她跌掉了下巴,那小丑般的表情,让许晋无地自容。
与许晋错身而过时,明宜的声音带着些调笑:“多谢你带路了,小表弟。”
许晋耳朵红了红,但神情舒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