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谈判过程实在有些离奇,因为左修太大方了,如果说他只是想泡她,未免有些太看得起她了。
明宜怀疑,他想在她这里搞犯罪交易,从中获得巨大利润。而她本人也确实姿色不俗,他可以在温香软玉里快活几年,待时机成熟就把她推出去顶罪,直接要她的命。
这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呢。
但风险与收益并存,和左修合作对大禹来说,是质的飞跃。这对明宜也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一旦入局,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明宜一锤定音:“投资一千万占股49%,钻石矿我们大禹拥有优先看货权,细节条款后续我会委托律师和你们商讨拟定。”
“一千万太少了点吧,我又不在乎你亏钱。”
明宜横眉冷对:“就这样定了,你再哔哔我不和你合作了!”长公主现学的脏话都出来了,可见她真是急了。
左修委委屈屈,不说话了。
合作归合作,追求归追求,要是混到一块儿,哪天这狗东西翻脸不认人了,她上哪说理去?
明显无效的不对等合同,她不想签。至少法律层面,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
但明宜被左修的态度搞得有点炸毛了,她总是会忘记身份的差距,甚至会忘记她虎落平阳的事实。
在他面前,心经彻底失效。身为长公主时的强硬和说一不二,不由自主地就会显露。
她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别那么焦躁,然后伸出右手,语气变得轻柔:“手链帮我戴上吧。”
既然他要当追求者,那她就当钓鱼爱好者。时日久了,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左修帮明宜把手链戴上,动作带着些虔诚,满钻手链在明宜手腕上熠熠生辉,衬得她肌肤越发白皙。
然后,在明宜猝不及防中,左修小心地捧起明宜的另一只手,解开她系的丝带,露出那还未消退的伤疤。
他轻声问:“很疼吗?”
他的眼神专注,是那么心疼。明宜心里微动,像是在替前世的自己回答:“当然,很疼的。”
不知道为何,左修突然想把她拥入怀里,亲吻她安慰她。
他的内心有个小白人在告诫他不能僭越,可又有个小黑人在怂恿他世道早就不一样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最终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手腕上的伤疤。
明宜有点触动又有点不高兴,这狗男人不知道哄过多少女孩子,这么会勾搭人。
俩人前后脚走出包厢,明宜走在前头,还有些恍若隔世的不真实的感觉。
看似她掌控全局,实际从头到尾,她没有一步踩在实地。
像是父皇驾崩那一夜,她一步步走过汉白玉石阶。更像是她从四面环敌到大权独握的那八年,这其中哪怕一步行差踏错,她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刀尖上行走,危险,却莫名有些迷人,令她感到一丝兴奋。
明宜死过一回,接受到现世的一些观念洗礼,才明白,前世束缚住她的不是皇城,而是她自己。
前世的她仍无法跳脱出那个时代强加于女子的一些思想。
所以哪怕她站到了顶峰,也受限于礼法世俗,别人怎么看她不好说,但至少她自己心里从未想过要做女皇。
也因此,被皇弟赐死的时候,她是万念俱灰,真切地感受到兔死狐烹的悲哀。
骆景珩那个白眼狼确实也得不到什么好,在她死后,就是落入狼群的一块肉,迟早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但她终归是拿自己的生命去报复他人,在这种蠢事上,她也没比原主强多少。
“骆明宜?”
到走廊转角,对向正好来人,明宜差点和人正面撞上。抬头一看,是林子牧。
明宜有点不爽,她应该踩个高跟鞋出来,她假笑道:“好巧啊林总。”
林子牧下意识用舌头抵了下前几天被她抡的那半边脸颊,最近有点忙,他还没来得及和骆明宜算账,刚想开口讽刺她几句。
突然看到骆明宜身后走出来一个男人,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利刃般的目光朝他审视过来。
林子牧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就绷紧了。
“他是谁?”
“这位是?”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完开始互不退让地打量对方。林子牧是越看左修越觉得眼熟,他应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明宜指着林子牧,对左修说:“这是蒂亚珠宝的林总。”
又指着左修说:“这位是万泽集团的左总。”
万泽集团四个字一出,林子牧脸色微变,他立马认出来了。
虽然俩人一个在c市一个在帝都,混不同圈子,但有些场合也是有交集的。
区别是,左修年纪轻轻就已经执掌整个左氏帝国,是以当权者身份出席,而他,在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眼里却还只是个小辈。
比地位已经矮了一截,只好比比容貌。以往他自认要胜一筹,毕竟之前左修爱蓄须,虽然很有男人味道,但终归不够俊朗。
现在林子牧却有些不自信了。
林子牧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微妙的攀比心理,他伸手与左修握手,补充了一句:“我爹是林丰瑞。”
左修礼貌性回握:“你好。”
话刚说出口,林子牧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有毛病啊,炫爹多tm掉价。
心里憋着气,林子牧把矛头指向了明宜,阴阳怪气道:“骆明宜,你倒是有本事,竟然能勾搭上左总这样的大金主。”
明宜皱眉,林子牧估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原主的情感,因为他实在是太不尊重她了。
这人就是欠收拾。
左修听不得别人诋毁明宜,开口解释:“是我在追求她。”
结果这句话就像是引燃了炸药桶,嫉妒、愤怒和莫名的恐慌冲昏了头脑,林子牧一下就发疯了,口不择言道:“那左总的品味可不怎么样。”
他轻抬下巴,轻蔑地看了明宜一眼:“骆明宜都被我玩烂了,真没想到,左总竟然有兴趣捡别人不要的破烂。”
明宜神色转冷,此时,一直跟在林子牧身后毫无存在感的乌诚,突然上前一步。
“林总,易小姐还在等您。”
适时地打断让林子牧清醒些许,找回了点理智。他冷哼一声,不想再在此多停留,径直越过明宜二人。
乌诚向二人表示歉意:“左总,骆小姐,抱歉。”然后转身跟上林子牧。
因为左修在场,明宜不想闹大,想着暂时咽下这口气,待日后找回场子。
却没想到左修突然开口留人:“林先生。”
林子牧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面色无比难看。
“你错了。”左修微微一笑:“明宜对我来说如珍似宝,若是能得到她的青睐,我是死了也甘愿。”
他竟然,在帮她出这口气。
明宜心情复杂,任由左修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子牧看着他们携手离去,像是一对璧人。心里似是扎进了一根针,刺得生疼。
他烦躁地走进包厢,易欣看到他,兴奋地喊了声:“子牧哥哥!”就像炮弹一样笑盈盈冲过来想要拥抱他。
林子牧此刻心情极差,拿手一挡,语气冷淡地拒绝:“离我远点!”
易欣笑容僵了片刻,随即带着点委屈的撒娇:“子牧哥哥,你不准凶我~”
“行了。”林子牧不耐烦道:“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吃完饭赶紧滚蛋!”
“不嘛。”易欣缠上来抱住林子牧的手臂:“我可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同意,你算我哪门子的未婚妻?”
“林叔叔都同意咱俩的婚事了。”
林子牧甩开易欣坐到餐桌前,嗤笑一声:“那你嫁我爸去,谁答应的谁娶。”
“你怎么这样!”易欣气恼地跺脚,她嘟着嘴坐到林子牧对面,等了一会,发现林子牧没有要哄她的意思。
她生了会闷气,看了乌诚一眼,不满道:“你和我约会,还带着阿诚干什么?”
“谁会跟你约会?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林子牧手里转着餐刀,心中恨不得把骆明宜大卸八块。
易欣努力挺着胸脯,大声反驳:“我不小了!”
“嘁。”林子牧瞥了一眼她的一马平川,无声地嘲笑。
“啊啊啊,气死我了。”易欣气得小脸通红,拽着林子牧的手往自己胸口上一按,大喊:“不信你摸摸!”
林子牧脸色大变,猛地抽回手,骂道:“易欣,你他妈有病啊?”
易欣扯着嗓子开嚎:“对!我就是有病!呜呜…我得了喜欢你喜欢得要死的病,是绝症治不好了,你必须得娶我,负责照顾我一辈子,呜哇哇哇……”
“艹。”林子牧被吵得脑袋突突疼,这个粘人精从小就烦,他示意乌诚去哄。
“易小姐,别哭了,这是我们公司还未发售的新品,林总特地给你准备的礼物,你是第一个佩戴它的人。”
乌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易欣打着哭嗝接过来,打开后欣喜道:“好漂亮的胸针。”
她擦擦眼泪,带着鼻音撒娇:“子牧哥哥,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易欣哭得跟花猫一样,本来妆容精致的她还称得上可爱,现在却显得有点滑稽。
林子牧万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但实在不想听她再哭闹,帮她别上了。
易欣立马转阴为晴,夹着嗓子道:“谢谢子牧哥哥的礼物。”
“嗯。”林子牧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他不可能去费这种心思,但乌诚向来办事妥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明宜跟着左修,看着来接他们的车,是那辆曾停在他们楼门口的宾利,她惊讶道:“这是你的车?”
“是。”左修替她打开后座的门:“我送你回去。”
明宜也不矫情,抬脚坐进去,左修跟着进来坐到她旁边。
“你调查过我?”明宜语气有些不好。
左修狡猾地自我辩解:“我想认识你。”
“这样啊…”明宜嘴角噙笑:“那你早知道林子牧是我前男友了?你真不介意我和他的过去?我可不是雏了,你没有什么处女情结吧?”
明宜故意刺激他,想看他言不由衷,伺机寻找破绽。
因为,很多男人总是很奇怪的,他们可以婚前随意和女人上床,但却特别在意自己的老婆是不是处。更别提,当这个男人他还有钱有势的时候。
真是令人唏嘘,在这提倡男女平等的时代,贞洁仍旧是女人逃不开的枷锁,比她的大禹朝强点但也没强太多嘛。
果然,左修一脸不高兴,开口却是在反驳她:“他不是你前男友。”
“什么?”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明宜有点没明白。
“在我心中,他不是你男人,从来都不是。”左修又强调了一句:“但我仍旧很讨厌他。”
“……”明宜眼神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喂,你这样自欺欺人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