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九十年代，出来打工的人真的不算特别多。
像杨多多这样的高中学历，在大部分私企都是能看的。至少找客服文员助理这样的工作，真的很容易。更何况杨多多她还给自己制作了一个电子版的简历。这样的简历打印出来，明显比手写的简历强一点，至少能证明她是能打字会用电脑的。所以靠着打印出的一份简单简历，还算不错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有她明显不错的长相和身高。
所以只三天的时间，她就在斜对面的那片高档写字楼里，找到了一个培训学校助理文员的工作。
她在那边的工作，暂时就是负责统计学生上学的情况，给过来上课的老师和同学点名。还有采购培训学校需要那些铅笔粉笔，作业本，签字笔，纸杯，垃圾袋那些。
偶尔前台小姑娘休息请假的时候，她也要坐在前台的位置，接一下电话，打印一下东西。甚至有学生和老师家长过来问问题了，她也要负责接待。
总之她就是一个打杂的，算是那里需要她就要在那里。
但无论什么工作，杨多多都意外的做的很不错。
她刚刚面试时，还是看着有点懵懂纯新人的感觉。
但是一个月过去后，她的穿着，她说法办事的态度，已经给人一种她很老道熟练的感觉了。
有次有两个家长过来咨询，在招生老师都忙碌的情况下，杨多多花费二十分钟的介绍，还给培训学校招到两个新学生。
因为这件事情，杨多多还难得的被培训机构大老板口头表扬了一下。那个月十五号领工资时，杨多多就领到三百五十块。这里面有两百五是她的实习工资，其中一百块是她招到两个学生的提成和奖金。
而在杨多多安安心心工作学习时，祝卿安那边他已经跟画家村的那些画家打的火热了。
别人开画展他过去了，别人举办画家大赛他过去了，别人在小河边举办以画会友他过去了。别人开画画培训班，他也夹着自己画板，过去免费学习了两天。
当然大家约他这个新朋友一起去附近的离京大学打篮球，吃食堂，蹭课，逛图书馆他也去了。
这个年代，有一点点正好处在文艺复兴时刻的感觉。
像在离京，有无数搞音乐的，搞写作，搞画画年轻人。
在离京有无数个像画家村一样的地方，它们特点就是那个地方房租都很便宜，里面有无数年轻人怀揣着自己想学习想出人头地的梦想从离国各个地方赶了过来，再有就是这些地方的很多人确实很有才。他们中的很多人，确实天天在研究怎么把自己的音乐和作品搞好。
也许晚上的时候，他们住在条件艰苦的农村小屋子里。也许他们自己办的培训班画室音乐室，都办在那种一个月只是几十块的合租平房里。
但是等他们出去在附近的小公园把他们小提琴，风琴拉开了，他们就是外人无数人羡慕的存在。
甚至祝卿安参加的很多画画活动，大家都是直接附近圆明园湖边举行的。
而每当旁人看到他们拿着画布，拿着纸笔坐在外面聊天，聊创作时，路过的大家也都是一脸羡慕的。
一方面是文学创作和艺术创作，一方面是并不太好的生活，大家很多人的生活都像是割裂了一样。
想着上次一起吃饭时，祝卿安跟自己说的那些他跟大家一起画画，一起参加活动的话。今天领到工资，专门把对方叫出来吃饭的杨多多就忍不住担心道：“祝卿安已经一个月了，你还要继续待在画家村跟大家画画和打球吗？上个月你租房子就的花费了三百块，我们买东西也花费了五十多。加上你买的画架画纸毛笔燃料那些，应该也不便宜吧。离京的房租和生活费都不算便宜，你这样——”
是个人都不愿意听到扫兴的话，本来杨多多也不想做那个扫别人兴的人。
但听到祝卿安说的那些，那些画画的有人画了几年都没有卖出去一幅画，有人运气好刚刚到画家村没一个月就卖出画作就搬出画家村的话。明白那个地方几百甚至可能上千的文化人里面，可能幸运的就只有一两个，其他大部分都是暂时郁郁不得志的，最后杨多多就没有忍住还是多说了几句。
“没事多多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像大家那样——那样勇敢的。”
斟酌着用了合适的词汇，然后拿着小勺子第一次被杨多多请客吃了冰激凌的祝卿安低声缓缓道：“其实今天如果你不来我家楼下喊我的话，我也会去你家叫你出来吃饭的。”
“……”
杨多多露出了疑惑的模样。
看着最近总是把头发扎起来，身上总穿白衬衫和黑西裤的对方，祝卿安稍微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其实最近我不是只跟那些画画的学生待在一起，我告诉过你，我最近也去了离京的旧物市场的。前天我淘到了一块十块的小砚台，昨天我还花费五块钱买了一个碗。今天我把那些东西都卖掉了，砚台卖了七千块，那个小瓷碗我虽然看不出具体的年代，但我能看出那个花纹和工艺确实不是仿造。所以今天我过去诈了炸收东西的古玩店，最后他们就给了我两万。
反正多多你不要担心我的生活，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养活自己的。像画画写字那种，我没有想靠着这个吃饭的意思。但如果我真的碰到什么苦难了，靠着画画和写字，我感觉我也能养活自己的，大不了到时我收费低一点。总之我不会像别人那样，一直花继续，一直等所谓伯乐和运气的。关于钱方面，我也有好好考虑的。”
看着杨多多惊讶的眼神，祝卿安还立即掏出了自己的钱包。自从来这边稳定下来，像钱包和外出的斜跨包包那些，他都有买的。现在他出门的时候，也是带着身份证，钱包和钥匙这些重要东西的。
“不用拿出来，我相信你赚钱了。”
想起对方的身份好像是真假少爷文里面的真少爷，想到自己到这边了充其量就是一个对照女配。突然有一种他们这样好像所谓的起点男主和晋江女配，上辈子对小说其实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这两个名字的杨多多下意识的笑了起来。
她抬手按着对方要打开钱包的手，然后看看左右，最后又对着祝卿安特别认真道：“你不要动不动就把钱包拿出来，如果有钱，你最好全部都存到银行里，然后自己平时取出来一两百或者三四百放在钱包里就好了。还有身份证也不要放在钱包里，放在包包暗袋里。我们在外省如果一不小心身份证跟钱包一起被偷了，那样很难补办的。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把身份证放在家里，或者放在包包藏得好好。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银行卡？其实办一个银行卡挺容易的，你只要拿着身份证和钱，去银行了，就会有工作人员引导你办理。”
感觉他拿钱包拿的太随意和大胆了，感觉他把身份证放在钱包里不安全。明白他情况特殊，可能还没有把钱放在银行的习惯。
所以在离京小巷的露天冰激凌店外面，同样拿着勺子的杨多多就好好的提醒起对方。
“嗯，好，我明白了，我明天就把钱存进银行里。对了多多，我现在这么有钱了，如果你想买什么，或者急用钱什么，你直接找我借啊。还有你的工作，如果你的老板同事欺负你，或者你在工作上碰到什么委屈了，你也可以大胆辞职的。到时你在空窗期的所有花销，我也会借给你。反正我的就是你的，你如果缺钱了，只要你开口了，我都不会拒绝你的。”
“哇，你还知道空窗期了。放心吧，暂时我不缺钱的，你忘记我兜里现在还有一千多嘛。”
感觉祝卿安太会说话了，尽管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可能就是客气一下，但杨多多还是一下子开心了很多。
其实从很久以前杨多多就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她不把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家里。那么靠着自己的工资，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她都是能活的很好。反正现在即便每个月要付一百五十的房子，即便她每个月的底薪是区区的二百五十，她也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一起美美吃完一块钱的冰激凌，又逛着小巷子一人吃了一碗炒米粉。最后难得一起出来的祝卿安和杨多多，又一起去附近的广场上看了看别人跳舞。
等从八点钟逛到九点半了，他们才慢慢原路返回的。
在走到电厂小区的门口时，想到对方跟自己说的以后缺钱了就可以向对方借的话。
尽管感觉对方只是客气一下，尽管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对方借钱。
但想到对方的难得好意，在两人就要在小区里分开时，杨多多还是在小区的小广场里再次忍不住多言道：“那个祝卿安，我知道你在陇城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不想回老家了，那你可以试着攒攒钱在离京买个房子。不管房子买在离京的什么地方，不管房子面积多大，不管是老房子还是新房子。只要这两年里攒钱买下了，或者付首付买下来了，未来你肯定不会后悔。我——”
无论她说什么都认真看着认真听着祝卿安再次微微侧头，一动不动看向正在说话的杨多多。
在小区路灯的照耀下，杨多多望着现在脸上完全正常的祝卿安，虽然突然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郑重其事道：“我前年去外面打工时，我的那个老板跟我们说，现在这个年代如果在鹏城，沪市，离京这样地方买下一两套房子了，那么以后靠着房子的涨价，这个人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就是你的钱也来的不容易，你不可能每次出去都能淘到好东西，并且能顺利的换成钱。
所以如果有可能，你就攒钱努力在离京买个房子。如果实在不喜欢离京，你也可以去附近的其他城市买房。就是只这么一点点钱，你不要想着买手机或者车子那些。一台小灵通三四千，有的还要八千一万。一辆普通的小五菱要三四五万，这也太夸张了。你如果有钱，千万不要先打肿脸冲胖子买那些东西，要先攒钱付首付买个房子，知道了吗？”
话头打开了，杨多多也就不再多想了。就对着这个意外被系统勾错魂魄的不知名古代男人，她认真的劝解和科普起来。
反正这个年代，如果她有钱的话，想的肯定是赶快攒首付买房子的。
“嗯，好，我一定先攒钱买房子，肯定不会打肿充胖子先买手机和车子的。”
你只有完全的自由，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管你在意你了。你才会明白，有时候有人担心你，管着你，担心着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反正此刻看着穿着工装，提着水果认真教导告诫自己杨多多。自从爷爷没了就再也没有人管过在意过的祝卿安，就是微笑着特别认真点着头。
“你笑什么？是不是感觉我多管闲事了？”
看到对方这样，杨多多反应过来，立马不好意思的质问起来。要不是他身份特殊，要不是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和古人，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不是，不是，我完全没有想过你是多管闲事。在这个城市，我们也就彼此认识彼此，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肯定不会不识好歹的。”
“那就好！我告诉你，要不是刚才你说话让我高兴了，我才不会多管闲事管你的事情呢。”
“明白，明白，多多姐你尽管说，我认真听着呢。”
“切，叫什么多多姐，你不是比我大几个月吗？”
“是这样吗？但我记的在火车上的时候，有人说自己比我大呢！”
“你——”
“哈哈，多多你别生气，你再跟我说说关于买房的事情吧，你以前那个老板真的那么跟你说了？”
“嗯——”
杨多多今天轮班提前下班的，但就算这样她的提前下班时间也是晚上的七点钟。
七点钟收拾一下走回来，又来到这边叫上祝卿安，等他们再次出小区时，已经晚上七点四十多了。
那么晚真正出去，又出吃了冰激凌和炒粉，又在外面转悠那么久，现在时间其实已经快十点了。
但都这么晚了，他们还站在小区广场路灯下，不停的没完没了的说着话。
当今天赚了钱的祝卿安和今天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杨多多，一起提着他们水果零食一起在小区路灯下聊所谓的买房子话题时。在距离离京一千五百多公里外的陇城杨家村，杨建国和李翠花一起趴在他们农村大炕上，也在夜里说起了相同的买房子话题。
“还买房子呢，去城市买房子那是特别有钱人家才能想的事情。我们现在能有几千，能把这里推翻了重新盖一下，我就心满意足了。今天十五号，那个死丫头还没有打来电话。外面发钱一般就五号，十五号和二十五号。我们再等十天，如果十天后她还不给我们打电话和打钱，我们就去派出所报警。那个死丫头，她最好能在二十五号就把钱打过来。她如果出去几十天，连两三百都没有赚到，还不给我们打电话。等到时找到她了，我非活活打断她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