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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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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威胁果然震慑了帝王,  沈青琢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京都,甚至还带走了一些金银细软。

    他和小德子沿途游山玩水,最后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花银子买了三间破旧的小屋,  修葺一新后,  就这样落脚下来。

    小村庄与世隔绝,  村民世代都住在这里,  乍来了外人,  一开始村民们难免防备又好奇。

    但这位沈小相公相貌好看,长得比女子还漂亮,  说话又温声温气,笑起来春暖花开似的,实在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一段时日后,村民们不由放下戒心,  甚至热心主动地帮他融入乡村生活,送一些自家种的粮食蔬菜。而沈小相公每次要么按价付钱,  要么回赠从集市上买来的稀罕玩意儿。

    “公子,  这小白菜好像被我种死了……”小德子蹲在院子里,  望着苗圃里耷拉脑袋的菜苗,  语气很是沮丧。

    “没事儿,  慢慢来。”沈青琢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隔壁王大妈送的小白菜,  还没吃完呢。”

    “不行,我得再好好研究!”小德子叉着腰站起身来,“我还要学会养鸡养鸭,  到时候杀来给公子吃!”

    沈青琢含笑回道:“不错,  还敢杀鸡。”

    明媚的日光下,  小德子瞧着公子的笑颜一愣。

    村子里喝的是山上流下来的天然清泉,目之所及皆是美景,又没了那些烦心事,公子终于长了些肉,皮肤愈发瓷白温润,美得仿佛浑身散发着光。

    又过了些日子,沈青琢去往村子里唯一的私塾,开始教孩子们读书。

    活了两辈子,他从未如此自由过,刚开始时心情极其愉悦,尽情享受着山间的清风。但无所事事久了,不免又有些无趣,想了想,他决定重操旧业。

    时光飞逝,寒冬腊月,皇宫里的帝王生了一场病。

    自打先生离开后,萧慎就形同行尸走肉,白日死死抱着先生用过的物件,夜里深深嗅着先生留下的衣衫,却仍然无法避免整夜失眠。

    偶尔睡着了,梦里是先生当着他的面跳下城楼,他肝胆俱裂地扑上前去,却只能抓到一片衣角。

    帝王日渐消瘦,太医院和御膳房想尽了法子,也没能让圣上的龙体好转起来。

    一入冬,圣上染上风寒,继续拖着病体上朝。

    满朝文武战战兢兢,自打帝师离京后,帝王越来越喜怒无常,往往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瞬突然就雷霆震怒。

    锦衣卫指挥使看不下去了,私下里找到裴大人,询问端王殿下的去处。

    裴言蹊从诏狱出来后,被夺去实权,如今做了个闲散官员,见了锦衣卫指挥使也要行礼。

    但他只是淡淡回了句“不知情”,就将人请了回去。

    锦衣卫指挥使只好自作主张,暗中调查。

    开春后,他终于寻到了端王的下落,立即向圣上禀报。

    帝王听闻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问道:“他……过得好吗?”

    “穷乡僻壤,粗茶淡饭,算不得太好。”指挥使跪在地上,小心谨慎地回禀道,“圣上,过了这么久,也许殿下气消——”

    帝王抬起手示意:“你先下去吧。”

    那一夜,萧慎枯坐于灯前,指腹反复摩挲脖颈间的玉坠,直至天亮才起身。

    他忍了又忍,半月后到底是没忍住,悄悄来到先生所在的村庄。

    他心想,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先生就走。

    当他站到那个村子里,远远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霎那间心跳骤停,随即又疯狂跳动起来。

    只一眼,他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他的先生站在一群小孩中间,挨个发糖果,清隽昳丽的面容上洋溢着温柔好看的笑意。

    他简直快要看痴了,他有多久没见到先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但很快,他瞧见另一个青年男子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替先生拂过肩头落花,两人亲密耳语。

    一瞬间,萧慎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一股难以控制的妒火喷涌而出。

    这人是谁?为何与先生如此亲密?

    他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贪婪的喜悦,一半是丑恶的嫉妒,就这样藏在树丛里偷偷看着,直到先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这日后,沈青琢时常感觉暗处有一道视线正注视着他,但四下寻觅,又了无踪迹。

    他怀疑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可村子里一切风平浪静,他只好暂且打消疑虑。

    这天夜里,他口渴醒来,推开窗户时,分明看见窗边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心里一咯噔,打开大门走出去。

    门外一片寂静,唯有一轮圆月静静洒下银辉,但沈青琢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只因那道凝视他的目光,太过熟悉。

    “出来吧。”他轻声唤道,“小七。”

    半晌后,高大瘦削的身形出现在夜色中,“先生……”

    沈青琢面色平静,“你答应过我,会放我自由。”

    “不是,我没有——”萧慎立刻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没想打扰先生!我、我只是想看看……”

    “你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沈青琢冷淡地回道,“你可以回去了。”

    发亮的黑眸黯淡下去,萧慎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先生,对不起。”

    亲眼目送人走远了,沈青琢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门。

    时隔半年,再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他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七年的朝夕相处,无论他装作多么冷漠,其实早已将小徒弟当作最亲近之人,所以,裴言蹊的提议才会被他一再否决。

    他被软禁之时,恨得只想亲自手刃这个逆徒,但后来明明有机会的,他却还是迟迟下不了手。

    假如逆徒没有犯浑,假如……

    次日,沈青琢发觉窥探他的那道目光消失了,却隐隐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村庄里来了一波人修桥修路,有人出银子翻新扩大了私塾,还有人畜养鸡鸭鹅猪,专门布施给鳏寡贫穷人家。

    村民们的生活条件一下子改善了不少。

    又一个深夜,沈青琢从荒唐羞耻的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热汗。

    他细细喘着气,心道都怪逆徒出现在他面前,害他梦到了……

    他坐起身子来,忽听屋顶上传来一声响动。

    沈青琢顿时警觉起来,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找了件趁手的武器,又叫醒小德子,一起开门走出去。

    “大胆毛贼!”小德子大喝一声,“还不快束手就擒!”

    这一声爆喝,屋顶上的人脚下一滑。

    “小心!”沈青琢快步冲上前,幸好那人及时抓住了屋檐,这才没摔下来。

    “圣、圣上?”小德子目瞪口呆,“您怎么在这?”

    萧慎狼狈不堪地借力一跃而下,表情生像一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大狗,“先生,我只是想修补一下屋顶……”

    近来大风多雨,屋顶上确实有几片瓦被吹翻了。

    沈青琢啼笑皆非:“堂堂一国之君,大半夜偷偷翻墙修瓦,瞧你这点出息。”

    “先生!”萧慎眸光一亮,忍不住朝先生走了一步。

    当然,他还是被拒之门外。

    萧慎咬了咬牙,干脆撩袍跪在门前请罪。

    后半宿,果然下起了大雨。

    沈青琢躺在床榻上,静静倾听着雨滴拍打窗户的声响,难以入眠。

    但他还是没有开门,逆徒是疯又不是傻,下这么大的雨,自然会找地方避雨。

    翌日一早,他打开门,惊讶地发现逆徒还跪在门前,浑身湿得像只落汤鸡。

    “先生……”听见响动,萧慎努力抬起头,眼眶红红地道歉,“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沈青琢无言,叫小德子扶他进去。

    跪着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换得了进门的机会,萧慎面上满是难掩饰的激动。

    然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后,沈青琢便冷漠地下了逐客令,并叫他不要再来了,否则就会搬家,走得更远一些。

    刚冒出头的希望火苗,霎时被浇灭得透透。

    萧慎回到落脚客栈,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天一夜,吓得随身侍卫直接将郎中抓了过去。

    醒来后,他推开药碗,决定再去见先生最后一面。

    先生永远不原谅他也好,至少这样就不会忘记他。

    雨后初霁,村落里空气愈发清新。

    沈青琢摘了一束野花,打算带去私塾,起身便瞧见不远处的人。

    “先生。”萧慎低低开口道,“我来向先生道别。”

    沈青琢微微怔了怔,一时没出声。

    仅仅过了一夜,他瘦得更厉害了,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俊美的眉目间笼罩着无尽的疲倦和哀伤。

    “临走前,能向先生讨一个拥抱吗?”萧慎望着他,语气卑微地请求道,“最后一次。”

    这一刹那,沈青琢心里酸酸涩涩。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过整整七年,那样艰难才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却还是走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在无声的默许下,萧慎鼓足勇气上前,颤抖着将先生拥进怀里。

    他贪婪地嗅着馥郁迷人的梅香,双臂用力到仿佛要将怀中人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令人窒息的拥抱中,沈青琢缓缓闭上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萧慎终于松开胳膊,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敢再看先生,怕再看一眼就会发疯将先生抢回去,只能颠三倒四道:“照顾好自己,先生……我不会再来了,先生安稳住着,需要什么东西——”

    “小心!”一声惊呼,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沈青琢猛地一把推倒面前的人。

    但那道冷箭的速度太快了,他来不及躲开,一箭正中胸口。

    事发突然,守在林子里的锦衣卫齐齐奔出护驾。

    “先生……”萧慎骤然回神,迅速爬到先生面前,双手抖如筛糠,根本不敢碰他一下,“先生!”

    沈青琢摸了摸胸前插着的箭,苦笑一声:“我真是欠你的。”

    “没事的,没事的……拔出来就好了!”萧慎扭头暴喝道,“来人!找郎中!去找郎中!”

    等他再转过头时,沈青琢唇畔溢出黑色的血,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先生!”萧慎目眦欲裂,慌忙一把接住他,“先生不要怕,我抱你去找郎中……”

    他嘴里说着不要怕,却颤得不成字音,想要将先生抱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小七……”沈青琢张开口,一股又一股黑血涌出来,“箭、箭上有毒,没救了……”

    “不、不可能……”大滴大滴眼泪争先恐后地掉落下来,“先生,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沈青琢声音越来越虚弱,勉强笑了一下,“真奇怪啊,明明……明明心里恨不得你死,怎么就……”

    萧慎如同一头彻底发狂的野兽,撕心裂肺地吼道:“不许……我不许你死!”

    这一回,他终于奋力将先生抱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不许离开我,先生!就算追到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开你……”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沈青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指尖碰了碰他的下颌,“小七啊,下辈子……下辈子别再这样对先生了……”

    修长如玉的手指无力落下,萧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仍下意识紧紧护着怀中的先生。

    天启四年,帝师薨。

    帝王疯了,终日抱着帝师的尸身喃喃自语,不允许任何人碰。

    谁碰,谁死。

    后来,在裴大人的百般劝说下,帝王终于同意让帝师安葬在皇陵中。

    同年,帝王召见秦王,赐了秦王一杯毒酒。

    秦王死后,帝王将自己活埋进了帝师的棺椁中。

    生同寝,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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