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何等美好的人啊
“铃铃铃——!!!”
晚自习下课后,阮紫妍迅速收拾着书包,今晚她思绪还停留在家里的客厅,完全消不下来,心脏就像快要被挤爆的气球,随时都能爆。
同桌怎么和她说话也没回复,径直离开了。
直接来到了托托尔会所,今晚裴深在这儿。她不管裴深怎么躲避她,她也不管之前多么傻的想躲着他,阮紫妍只是今晚想见他。
店里的人告诉他五分钟前下了班,她晚来了一步。
……
裴深回去的路上想起阮紫妍来。当他不久前明白当时自己的心情是对她的倾慕时,他慌了。
因为这没有道理,他不应该喜欢上任何人,这对阮紫妍来说有什么好处?对他来说更是不应该。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对方做,就凭他还想与她交往?在裴深眼里阮紫妍是高岭之花,她是何等美好的人啊!
她是第一次能与我交流深久却依旧第二天来找自己的人,而且乐此不疲,还能看出她很开心。
在他的印象中,学校会有人一时起兴因为他被排挤好心而照顾他,这种好心最多也就持续了三天,等人们过了“救济”同学的新鲜感之后,很快就不闻不问。不管是谁,大部分大抵如此。
而且他个人非常害怕与人相处,不喜欢与人有任何对视。
但却除她之外……
这不可能,自己不可以对她有什么情感……
不对,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第一次有人见到自己而感到开心,而且对方还是女孩,所以一时会错自己脑海的想法。
自己还有要干的事情,不能耽误要干的事情,更不能耽误她。所以他需要与她保持距离。就算承认自己喜欢那女孩,但能做什么?或许他会成为第二个他的父亲,像他一样对母亲拳打脚踢,还第二天道歉,但下次又再犯,口中还说着不是我的错。
裴深现在内心感到害怕,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感到害怕的。
小时候母亲因受不了父亲对她的家暴,早已离开了家。父亲不仅有着暴力的恶习而且还嗜烟酒如命,自从母亲走后,一开始他痛哭流涕,到处寻母亲,最后还是无果。而他没有了母亲这个出气筒,他更是没日没夜的抽烟喝酒,但也有了反省,这段反省只持续了两个小时零五分,之后他便砸烂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父亲并没有对他出手,直到有一次裴深不小心踢翻了喝空的酒瓶,他便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力气极大,导致裴深整个人摔倒在地。当时裴深吓懵了,双手捂脸哭个不停,那是母亲离开的第十四天 ,而裴深才七岁,从那开始他才知道,父亲不是不打他,而是等待着打他的机会。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这句话他经常挂在口中,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
那句话一直在裴深内心环绕,这句话它犹如魔咒,在体内生根发芽,穿透了他的身体。忐忑与不安一直困在它们之间,能感受到这一切如蠕虫一般在肺部、肚子、心脏爬行,啃食,疼痛难耐。
害怕出错,那种害怕是浑身上下都颤抖的,小心翼翼看着父亲的脸色做事,父亲也从不教导他任何事情。就是在一番番拳打脚踢之间,裴深只能学会抱头蜷曲着身体,避开头与心脏。如果在他兴致正野时,躲开他的暴打,他只会下手更重,把裴深从拽房间拽出来,然后打个半死,嘴里还说这那句话,一切都是你的错。
裴深并非每天都招父亲暴打,因为他几乎每天都要到工厂打工,甚至上夜班。就算休息天,他会选择去赌博,裴深最喜欢的日子就是他晚上不必醉醺醺的回来,然后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夜晚。
父亲他心情也有好的时候,手里有了点小钱,那肯定是赌博赢回来的,他会开心哼着歌走回家,然后买了一大桌菜,与自己一同分享,说着最近对不住他的地方,不该脾气这么暴躁,说裴深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可能不疼爱他。
那时裴深明白父亲他是爱他的,甚至认为这就是父亲对自己爱的体现,但母亲已经承受不住早已离开这个家。那他该如何?裴深对生活的一切都茫然不知。
父亲不是坏人,只是脾气差了点。
小时候他会给他买玩具 ,会带我去公园散步,而且拉着自己的手,手是多么温暖。
他相信着父亲每一句话,相信他是好父亲 ,他也承诺过再也不打他,而那是裴深第九次相信他。
父亲好赌,把自己所有钱都拿去赌博,甚至还欠了不少钱。他一直说下一把会赢回来,那么多年过去,变多的只有债务 ,他欠下了整整九十万,对于一个在工厂上班的人来说是天价巨款。
于是他卖掉了原来居住的老房,还掉了债务,我们最后租了附近的房子。
而那时候开始裴深再也不相信他了。
他已经十七岁,而父亲也早已打破自己所有的承诺,不改以往的风格,总是喝得醉醺醺回来 ,之后暴力不止。
可能父亲觉得裴深现在长大了,所以大点力也能承受,力道也是一年比一年重。
十年前的裴深对名为“父亲”的人是无条件信任,不是经常有人说吗?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的父亲。所以我应该承受这份痛苦,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
现在这些话在裴深听来简直是冷血无情。
家被卖掉之后,他作为儿子对父亲的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中清醒。那种感觉就是突然做了个很长的梦,而自己被困在梦里,而梦遽然破碎。
不知为何,裴深却对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犹豫,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即使不习惯与人交流。对父亲失去了所有对他的期待,也就是他失去了依靠。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逃离。如果不这样做,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逼入绝境,或是被活活打死,他不知道,反正结局早已定局。无论何时它原本就是个悲剧,但是现在裴深还选择挣扎。
或许他和父亲会友好相处,在他俩鬓白发的时候,或许就有这么一天。
他没气力,那时他会依旧告诉自己,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非常疼爱自己。裴深不想要‘这么一天’,或许是他的赌友会不知从哪冒出来劝着自己想开点,告诉裴深,毕竟父亲已年老,虽然他做过无法原谅的事情,但他还是自己的父亲。
大部分人大都告诉自己忍一忍。
那剩下的这整整二三十年的岁月里,谁来承担痛苦?
他是自己的父亲,裴深比谁都清楚。
这一却就像是无尽的地狱,还有人撕扯着自己,戴着笑靥面具把他一脚揣入深渊,而有人却做着好言相劝的角色。
裴深只想离开,在此之前,需要钱。
自己能在高中开始如此顺利的打工这一点,还多愧他最近夜间晚回,他依旧赌博,现在欠债还是没欠债已经不想关心,那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行一步攒钱,并把钱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