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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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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猎遇刺一案中被抓的证人,莫名其妙死在牢里了。这让南絮有些头疼,等李如海到了京城,死无对证,要怎么跟他说呢?

    但很快,这个烦恼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李如海竟也死在半路了。

    距离京城还有不到半日的路程,据说是被看不清模样的人直接刺死,负责看押他的刑部侍郎也畏罪潜逃了——李如海毕竟是天阶贵族,还是女王陛下的隔代表亲,在旧都可谓根基深厚,光他那几个兄弟就惹不起。

    祁庆安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结束修养,回天阶殿复命不到三天。计划被打乱了,他要的是李如海安全抵京。在需要的时候死在牢房里,以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布局谋划,也好控制旧都李家那边的反应。而不是像这样不清不楚地死在半路上。

    这盘棋,还有别的人在下,会是谁呢?一股刺骨的寒冷沿着脊背爬了上来。

    “丞相,何必跪下。朕不会因为刑部侍郎和你的关系,就降罪于你的。”南絮将他扶起来,强打着精神笑了笑。“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查清李如海的死因,给李家一个说法。不然——”陛下摩挲着左手的玉扳指,“朕这群远房的叔叔伯伯们,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父王苦苦守住的江山,终于还是要葬送在自己手里吗?眼下形势让她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加强京城守卫,时刻注意旧都那边的动向。不光是李家,和他们交好的几大家族,都时刻注意。”

    勤政殿中的氛围一下子冷到冰点,相关官员领了命,很快便退出去了。兰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她本来有些事想说,但鉴于祁庆安在,觉得不太合适,便也跟着退了出去。踏出殿门口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为什么感觉丞相和陛下的距离变得近了许多呢?而这似乎比李如海中途暴毙这件事更加危险。

    “你也回去吧。”南絮坐了下来,揉揉额头,忍着倦意问他:“丞相今天状态有些不对劲,没说几句话,脸色也很差。怎么回事?”

    那像剑一般直射过来的目光,让祁庆安忍不住躲开,难道她这句话是在敲打自己吗?

    “难道是身体还没修养好?”南絮托着腮,“就说让你不用着急回来吧。明日不用过来了,有什么急事,朕给你传信。”

    “这——怎么可以,正当此国家安危之际,臣自然应当竭尽全力,站在陛下身边。”

    “还以为你又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南絮勾唇笑了笑,定睛看他,“爱卿,国家安危不会因为你在家还是天阶殿而发生改变的。真要变的话,在哪里都挡不住。”

    他抬头看进她的眼眸,仿佛一汪深海。扼制住了将人拥入怀抱的强烈冲动,他平复了心情,觉得事情还不至于那么糟。甚至在这意外中,品出了一些趣味:这种被陛下特殊关怀、在意的感觉,其实很好。

    退一万步讲,无论旧都那边如何反应,祁庆安都不在乎,哪怕真的打起来——只要南絮不知道真相,还相信着他,就没有问题,计划不算出错。他试图安慰白天受惊的心,回想起陛下关切的眼神,这有了一些效果。但一想到是谁杀了李如海这个问题,就好像有一枚炸弹在帘幔背后看不见的地方散发出淡淡的硝石味,让人心惊肉跳。

    李家故意设计的?用一条人命换取和皇室叫板的理由?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概率不高。而且他直觉上明白是别人。会是谁呢?这个变数在未来还有没有可能真的破坏自己的计划?

    夜风入户,凉意入骨,毕竟是秋天而非春日了。他不知为什么又想起白天南絮说的话,于是赶紧披上一件大衣保暖,她若是见了一定也会催促自己这么做的吧。方才翻腾于心的那些东西烟消云散了,他甚至在路过穿衣镜时瞥见了自己嘴角上扬。于是索性退了回来,站在镜前好好理了理衣裳,想着南絮亲自给自己披上外套的那一天,不知何时能到来呢。

    不寻常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遐想。今天明明没有安排任何会见,他从门缝里看到熟悉的黑衣身影,还是让人进来了。

    “你最好是有足够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今天要出现。”

    “大人,属下明白眼下时间敏感,但出了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得尽快告知您。这才冒险前来的。”

    祁庆安见他似满腹委屈,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赶忙打住:“长话短说,什么事?”

    “刑部尚书,在畏罪潜逃之前,据说给您写了好几封密信,但大人处似乎并未收到。”

    “竟有此事?过去几天了?”祁庆安猛地抬头,似乎全身骨头都同时变硬了。

    “估摸着不过就两三天前。想来是被人中途拦截了。尚不清楚他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所以此事……可大可小。”

    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但大方向肯定是请示李如海死了之后他该怎么办,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难免会有些危险信息在里面。“被什么人拦截的,可有线索?”

    “尚无明确线索,但怀疑对象倒是有。”

    祁庆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身后是“海纳百川”四个字。他扬了扬下巴,提示黑衣人继续说下去。

    “行猎遇刺的那个证人自杀后,兰芷大人觉得蹊跷,一直在追踪这件事。我们有几个兄弟似乎已经被盯上了……”

    哗啦一声,桌上装满水的茶杯被掀翻在地。他很久没这么激动过了,不,准确地说是恐惧。偏偏是兰芷?果然是兰芷?一旦让她查出什么问题来,南絮就不可能不知道了。她比自己更早认识南絮,算得上她真正亲信的人之一。现在兰芷究竟掌握了多少情报,知道了哪些呢?

    不知为何,他想起白天兰芷离开时看自己的最后一眼。她绝不是会打草惊蛇的人,但那眼里分明藏不住的别扭,虽然只有一瞬间,好像认定了他是一个坏人——想把他赶离陛下身边。

    望着黑衣人隐没在夜色中的身影,心慌再也难以掩藏。如果南絮知道了一切,会怎么样呢?过去的几年里,他能明显感觉到她想要看到真实的自己,有时甚至忍不住为此焦躁。但他早不是初见时那个祁庆安了。真的让她看到真实的自己,会惊吓、厌恶到掉头就跑吗?明明……正是因为她,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他又看了看镜子中的人。伸出手去与他相碰,眉头微蹙对望着。“怎么会这样呢?因为她,你既找到了真实的自己,又丢掉了自己?”抬手想把镜中人额前垂下的碎发拢上去,果然只触到了冰冷的镜面,碰不到近在咫尺的发丝。啊,果然有些可笑吧,他终于低下头转身离去。

    但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在他背后,仿佛从镜子背后无尽的黑暗空间中发出。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放任兰芷查下去,然后告诉南絮吗?等着被她抛弃?”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停住了脚步。

    “真可惜呀,好不容易等到她愿意正眼看你了。就这么坐以待毙?”

    “那你说能怎么办?”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让兰芷开不了口呗——你知道的,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不行,她离南絮太近了,基本每天都见,要是出事的话,肯定会引起怀疑。”

    “哦,这样啊。”镜中人一脸阴沉,“旧都李家的那群人不是绝佳的替罪羊吗?他们心有不满,李如海的案子兰芷侍官也算主审,动点手脚杀掉她不是很正常?”

    “可是,京城眼下的情况……”

    “那,你就等着被她害死吧。”

    祁庆安终于平静了,紧握的拳头也舒展开来,他深吸一口气,向镜子里点点头。

    从他下定决心要得到南絮的那一刻起,被他直接或间接算计致死的人已经不少了,不在乎再多一个兰芷。早已没有回头路了。再看一眼镜中,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背后不是书房的桌椅陈设,而是一扇幽幽洞开的门——许多年前,自己不慎跌入的那扇门。

    放下纠结后,他才真正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每多耽误一秒,兰芷都距离查明真相报告南絮更近一步。虽然,目前掌握的线索显示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不能继续再冒险了。

    于是那天早上,有人往兰芷侍官日常进出天阶殿坐的轿子里,扔进了一枚火药弹。当时轿子正走在繁华的路口,爆炸声把来往行人吓得不轻。有个轿夫的手臂直接炸断了,血肉横飞,现场的尖叫声任何人听了都要汗毛倒竖,全身发冷。

    祁庆安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涌上莫大的悲哀。兰芷的脸在他眼前浮现,她聪明、忠诚甚至也算得上美——就这么化为一摊血肉了。更深层的,他想起过去自己担任崇义区书记官时,也碰见过这类闹市炸药事件。那时他是急于解决问题、安抚民众的人,亲自破过几起类似案件。如今,如今却是遥远地听着消息,冷漠地喝一口茶,假装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

    正因为如此,属下悄悄来报告说,今天早上事发时,兰芷侍官并没有坐那顶轿子,他才更加恼火。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却让真正想捕的鱼漏了网?她倒确实受了惊吓,正躲在家中休息。

    休息?祁庆安可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没想到兰芷的防备竟如此高明,还是说真的是上天在帮她?刚好那么巧那段时间不在轿子里,人是去哪了呢?说不定,“受惊休息”也只是对外的借口而已。想到这,他仿佛看见兰芷进了天阶殿,在侍卫护送下朝勤政殿走去的身影……说不定身上正携带着自己策划行猎刺杀、嫁祸李如海的证据。光是想想,就脊背发凉。

    坐立不安之际,他派人给宫里送去了一封急信,以父亲的名义谎称自己旧伤复发,已昏迷了过去,生死难料。南絮会相信吗?她会来吗?能赶得及阻止她见到兰芷吗?

    把信递出去的时候,手止不住颤抖。他明白,自己大概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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