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一直跑，别回头
接下来的事情，空记不清楚了。他像是发疯了一样，在天台上狂笑着，伸出双手用力地抽打着自己的头部，最后被冲上来的警察按倒在地上。他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他抱不掉。
癫狂，恍惚，出神，迷离。当意识再次回归身体，他已经身在五方总部，关押特殊罪犯的地牢之中。
四周昏沉暗淡，牢笼坚硬冰冷。空呆呆地坐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没有去解释，没有为自己辩解，不仅因为没人会听他的辩解，更因为他内心的愧疚不容许他做出这样逃避的事情！
他最终没有救出林清澄的父母，待他赶到之时，他们早已死去多时。什么劫匪，条件，全部都是假的，这场局从开始就只有一个结局。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林清澄交代，明明不久前，他才向林清澄保证，她的父母一定会没事的。待到另一侧楼道里面的林清澄最终来到天台之上，看见那孤零零房间中的惨剧，她又该作何反应？
痛苦地闭上双眼，空一拳一拳地砸向了墙壁，直到他的右拳鲜血淋漓。
……
地下牢房中，突然传来了一片骚乱。原本看守空的那些人，不知被什么动静所影响，乱做一团。紧接着，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照明灯一盏一盏破碎，让整片地牢彻底地陷入了昏暗。
在这骚乱之中，地牢的监控系统彻底瘫痪，摄像头被生硬地切割下来，砸落在地，像是在放鞭炮。一时间，狱卒的呼喊声，其他牢房中囚犯的吼叫声，让空不禁恍惚，他现在是否是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这就是过年吗？”空的表情呆滞，对周围的变化失去了敏感度。他慢慢地踱步到铁栏旁边，伸手抓住了金属柱，那似乎是他在黑暗之中，唯一的依靠。
他身后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很快，一个少女就凭空出现。她轻轻地走到牢门旁，拿出钥匙一点一点地开始了解锁。
门开了。空不为所动。少女手中亮起了手电的光芒，这光芒照亮了她的脸，露出了憔悴的面容，深红的眼眶，杂乱的头发。
“林…林”空张张嘴，却无法叫出对方完整的名字。
“学长。”林清澄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没有一丝颤抖。她抓住了空的手臂。
“我们快离开这里。”
空没有动。他目光闪躲，林清澄通红的眼睛像是两把尖刀，一寸一寸地剜着他的心脏。他没办法面对林清澄，他……没有力气离开。
“学长怎么比我还要承受不住打击啊。”在这小小手电照亮的范围内，林清澄忽然笑了，她笑的有些勉强，泪花重新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没有去擦眼睛，而是一个背身将空背起，快速地逃离了牢房。
她的时间不多，五方的高层很快就会察觉到这里面的异变，从而会封锁整座地牢，到那时，空绝对跑不了了。
在空被逮捕的这几个小时内，林清澄的内心经过了过山车般的剧烈起伏。事情的发展不会让她继续悲痛，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五方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空是残忍杀戮平民，嗜血失控的恶魔，毫不知情的警方在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下将空列为了头号囚犯。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有计划的栽赃与陷害。
林清澄知道，空不会对自己的父母下手，他也绝不是那些不知情的平民口中的杀人狂。可结果已见分晓，这场游戏，空失败的很彻底，他现在是阶下囚，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她没时间哭了，她要将空救出去。
雷刚负责放风和善后，保证整个过程不会被立刻发现，罗奈负责制造混乱，瘫痪警力以及监控。而林清澄，她凭借着自身能力的特点，迅速摸清楚了整座地牢的排风和排水系统，顺利潜入地牢，找到了关押空的牢房。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一个娇小的人影正背着一个少女不停地奔跑着，脚步声随着滴滴答答的的水声有节奏地律动着，冲向了那看不见的光亮处。
沿着这条道在走一百多米，然后向上走排风道，之后右转，然后再上梯子……林清澄心中默念这些线路，仿佛出口就在她的眼前。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被五方的高层发现！
“对不起。”
空寞然开口，在略显空旷的下水道里格外洪亮。
林清澄一怔，停下了脚步。空缓缓从她的后背落下，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空不住地道着歉，声音不断地回荡，在墙壁与地面间相互碰撞。
“学长，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林清澄缓缓蹲下，轻轻地用手将空的下巴抬起，“明明不是学长的错…我的父母，不是你害的啊……”
“可他们，他们是因为我而死……”空的声音变得激动，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那些被暂时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失去的理智与思维再度回归，“这场戏，就是在针对我！有人想要除掉我！他设下了这样的局，一边逼着你们与我决裂，一边置我于死地！”
“是‘崇’！还是‘镇’，亦或是‘羯’，‘罡’？还是他们都参与了？这些都不重要，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非要挑战他们……”
“我太自大了，我太疏忽了，我太怠惰了，我以为那场饭局之后，我们今年就算是过关了，谁知一切都完全没有结束！”
“林清澄！我才是一切的祸端啊！”
空嘶吼着，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倾诉而出。他对不起林清澄的父母，更对不起林清澄！明明说好了要照顾好她的，可他就是这样兑现自己的承诺的吗？
可林清澄只是柔和地看着他，轻轻地为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空，他们这样对你，就是为了要取你的命。所以你必须逃走，不然的话，我的父母不就白死了吗？”
空一怔，嗓子像是被卡住了，原本激动的话语戛然而止。
林清澄站起身，拉起空，重新在下水道里奔跑起来。
冷静的话语声再次响起。
“空，过去的事情已然无法改变，活下来的人要带着记忆继续向前。杀人凶手是‘崇’他们，所以我们要努力地活下去，用他们的血，来缅怀死者，不是吗？”
空的眼神亮了一下，驱散了过往的迟滞。
是啊，现在不是悲伤或者愤怒的时候，他要先活下去，然后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推开顶上的井盖，两道人影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寒风萧瑟，冲刷地面掀起阵阵雪雾。林清澄松开空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缓缓朝后退去。
“学长，要活下去。”
林清澄的声音空灵而又忧伤，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雾气中。
空看着那消失的少女，眼神闪烁，握紧了双拳。
雾中，又传来了那少女的叫喊声。
“空！一直跑，别回头！”
少年点点头，毅然转身，冲入了雪雾之中。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空，一直跑，别回头。”罗奈说。
“空，一直跑，别回头。”雷刚说。
灯光摇曳，少年的身影划破了狂风，在雪地里不停地奔逃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哪里，他只知道，要活下去，然后，复仇。
林清澄，他们杀了你的至亲，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