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牛棚
一路无话，两人窸窣窣的走到牛棚外面，能看到牛棚里面透出来的微弱亮光。
林武上前敲了敲几块木板随意钉起来的木头门，“吴叔，开下门，是我林武。”
吱呀一声，木门很快打开，一个一米七左右瘦瘦弱弱，佝偻着腰的男性身影走了出来，因为背光，苏珠珠一时看不清面容。
“吴叔，我跟珠珠过来看看陈阿姨。”
苏珠珠跟在林武后面微微低头进了牛棚，牛棚里面四处漏风，充斥着一股牛粪味，仅仅是用木板跟牛栏隔了开来，中间挂了一块布当帘子。
连同吴叔一共四位老年男同志坐在煤油灯周围说话，气氛有点凝重，隐约能听到帘子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女同志住在里面。
“吴叔，珠珠懂一点医，我回去后说了陈阿姨的情况，珠珠不放心就让我陪她过来给陈阿姨看看。”
林武跟苏珠珠跟大家点头招呼后主动对大家说明了来意。
“吴叔，我想看看陈阿姨的情况，麻烦您跟陈阿姨说一声。”
吴叔看了苏珠珠几眼，对这个漂亮的女知青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新来不久的知青，不过林武还是信得过的，有会医的来帮忙只有感激的份儿，不管怎么样也是一丝希望。
吴叔冲苏珠珠点点头，掀开布帘挂起来。
只见里面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体消瘦眉头紧皱，捂着小腹微微蜷缩着，面色很难看。另外还有两位年纪相当的阿姨陪着轻轻说话。
“陈阿姨，我是新来的知青苏珠珠，跟着家里人学过一点医，我现在给您检查一下。”
陈有仪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是迟钝的对着苏珠珠微微点头。
一番按压询问，得知陈阿姨经常性右下腹疼痛，尤其是吃过东西或者劳动量过大时格外明显，人也没胃口，还有便秘的毛病。
苏珠珠拧着眉仔细按压了一下陈有仪的右下腹，确诊是阑尾炎，而且已经比较严重。
“陈阿姨，初步判断您这是得了阑尾炎，情况比较严重了要动手术才行，不然会有危险。”
止痛药药效已经逐渐过去，陈有仪说话有气无力，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
“苏知青，有仪是我妻子，你别介意，有仪现在太难受了，不是她不想跟你售后，你跟我说要怎么办。”
吴叔听到苏珠珠的诊断后一脸焦急的开口，妻子的情况眼见着越来越差，他内心备受煎熬，夫妻三十多年，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方寸步难行，无论如何不敢想象失去妻子他该怎么办。
“吴叔，陈阿姨这个情况应该早就出现了，应该早点去医院治疗，就不用拖到现在这么严重。现在只能把坏死的部分动手术切掉才能痊愈，得尽快送去县医院，这个手术很成熟了，县医院应该可以做。”
听到苏珠珠这么说，吴叔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都怪我，早就该送有仪去医院检查的，都怪我没用。”
“老吴，别这样，谁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而且我们想出去太难了。”
牛棚的人纷纷安慰起吴叔，虎落平阳啊，谁能想到他们也有这种时候，连看个医生都艰难无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命回京市。
“苏知青，这事儿不怪老吴，我们是被下放的，轻易不能离开红星大队，当时有仪肚子时不时的痛，也没严重到现在这个程度，有仪能忍则忍，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看着眼前这几张饱经风霜的脸，苏珠珠心里难受。
这几位光看气质就知道必定是高级知识分子，尤其是都是从京市下放来的，在各自行业里面必定是领军人物，如今困在这个地方一腔才能与抱负无法施展，还要备受磨难。
苏珠珠跟林武对视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这是苏珠珠提前准备好的药。
“吴叔，这个药是镇痛与消炎的，您先给陈阿姨吃下去，今晚能好过很多。”
苏珠珠把油纸包递了过去，里面是两颗白色的药丸，是苏珠珠从空间手术室配套的药房里面拿出来的。
吴叔一点迟疑都没有的打开油纸包，倒了一碗温水递给地上陪着陈有仪的两个人，一人扶着陈有仪，一人喂药，很快就把药吃了下去。
“吴叔、陈阿姨，林武是我弟弟，这次是开车过来的，明天我们送陈阿姨去县医院，尽快接受治疗。”
苏珠珠说完，牛棚里面的几位面面相觑，吴叔更是双手捂住脸蹲了下来。
“苏知青，实在是太感谢你们姐弟，只是，只是，交通问题好解决，还有个大难题，我们轻易不能离开红星大队，没有证明我们出不去。”
说话的是身材魁梧的宁叔，宁叔一脸沉重，之前有事要去趟县城，也去找过大队长，好说歹说都没开到证明。
“大队长人不坏，可能是比较谨慎，我等会就去找他，人命关天，相信大队长也不想有人出事儿。”
看苏珠珠这么有把握，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倒是几位都开始在牛棚里面翻找起来。
一时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还没等苏珠珠问，大家手里就都拿着东西凑了过来，都纷纷递给苏珠珠或者老吴。
有的是零零散散的钱，有的是金戒指，还有新的鞋子，有一位阿姨小心的打开一个包着的手帕，里面是一个玉镯，“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是我的陪嫁，我也没有其他可以换钱的，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换成钱，不管多少都换，先给有仪治病。”
吴叔跟陈有仪眼泪掉个不停，难啊，是真难啊，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你们别想那么多，我们一起从京市来这里，什么都没命重要，身外之物，能拿来保命就算物有所值了。”
众人纷纷劝解吴叔夫妻俩，让他们安心收下，钱太少了，几个人也没凑齐二十块钱，只能拿东西换，要做手术肯定得花不少钱。
“各位叔叔阿姨，治疗费你们不用担心，我先垫上，先给陈阿姨治疗才是当务之急，县医院我有熟人，明天一早我就跟林武带陈阿姨过去。”
时间比较紧，苏珠珠赶紧把事情定下来，然后在大家的千恩万谢中跟林武急匆匆的往大队长家走去。
大队长也听说了牛棚那边的事儿，今天去了公社开会，听说知青们帮了忙暂时没什么事，还没时间问清楚情况。
听了苏珠珠的来意，大队长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苏知青，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主要是牛棚里面的那几位身份比较特殊，你说陈有仪情况严重必须要做手术我也相信你，平安那孩子受伤就是你帮忙处理的，只是陈有仪两夫妻同时去县城恐怕不行，吴先生必须留下来，还有就是这个医药费肯定不便宜，大队里肯定没有支持，不知道他们医药费能不能交上，不然也是白去了。”
“大队长，如果吴叔不去，换成其他人可以吗，就去一个照顾的人，也要不了几天就能回来，而且我跟林武还跟着去呢，您放心，医院我认识人，会叫人帮忙注意的，还有就是医药费也不用担心，大家都凑了凑，应该是够的，不够到时候再想办法，毕竟是条人命，又不是治不好的病。”
苏珠珠瞄了瞄外面忙着的春秀婶子，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
“大队长，您也知道牛棚那几位原来的身份，现在政策也比以前松一点儿，他们都是有大能力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就当结个善缘，毕竟要是人在这里出了事，咱大队还多少得担点责任，您说对吧！”
大队长抬头看了看苏珠珠，又看了看林武，可能是林武一身严肃的军装给了他决心，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手上拿着纸笔跟印章。
大队长给苏珠珠、陈有仪还有牛棚另一位叫唐爱玲的人都开了三天的证明，当场盖了章递给苏珠珠。
“大队长，您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苏珠珠面带笑容，给大队长发了个好人卡，必要的马屁还是得拍一拍，毕竟在乡下，大队长的权利还是蛮大的，关系维护好办事方便。
“你这姑娘，不用给我带高帽子，你不说这些我也会开的，叔不是那没人性的人，毕竟人命关天，拿着赶紧回去歇着吧，这几天就不用上工了，明天早点去县里。”
大队长把人赶回去就把门关上睡觉，也算了了一桩事，也是真怕这些人在这里出了问题不好交代。
苏珠珠跟林武回了知青所简单跟贺母讲了一下情况，就各自洗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