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棋子10
分组确定后,林牧野笑道:“莫公子,咱俩先是结伴乞讨,之后又要组队打怪,还真是有缘。”
夏天更是高兴:“确实有缘!我师父说我话多你话少,我说你听,绝配!”
莫待道:“听姑娘说话没问题,只是在下现在就是个普通江湖客的身手,恐怕会拖累大家。”
雪凌璧道:“莫公子不必有顾虑。我来此原不为名次,只为开眼长见识。”
“这话听着顺耳。原本我也嫌麻烦,不想参加试炼,是我师父说不参加就不能继续留在星辰殿,我才来的。名次什么的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玩得开心最重要。”夏天盯着林牧野,看他如何说话。
林牧野道:“姑娘看我干嘛?还得我表态?不用了吧。我已经是莫公子的人了,自然不会有意见。”
“不对不对!林大哥这么说不对!你是莫公子的使唤小厮不假,但不是他的人,他的人是我师父的。在这件事情上,林大哥切莫乱说话,我师父那个人可小气得很!”
林牧野笑道:“不至于吧?开玩笑而已,凌寒上仙还能真跟我生气?”
“不相信我说的话?以为我言过其实?行,那回头你当着他老人家的面说这话试试?看看他会如何反应。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判断,轻则,你会被他要吃人的眼神逼得想找个地洞藏起来;情况严重的话,你可能会手起剑落把自己的舌头割了。”
林牧野笑得更欢了:“有这么严重?那我就更得紧跟在莫公子身边了。这样的话雷霆之怒下来,还有人帮我挡一挡不是?”
夏天一挑大拇指:“高!高!实在是高!小女子佩服得很!”
“佩服就不必了。回头我要是惹凌寒上神不高兴了,妹子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就行。”
“好说,好说!只要你不去碰我师父的逆鳞,我都能帮你圆场。”
“明白,明白。我一定会跟莫公子保持安全距离,不过从甚密。”
“上道,上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任凭二人如何玩笑,莫待始终一言不发。
雪凌璧道:“前面有石台可做书案,要不二位去说一段?”
林牧野道:“得,没惹上凌寒上仙,倒惹上你这尊大神了。”
“没事,不用怕。来之前我跟凌波上仙仔细打听过了,凌璧上神是个好脾气,只要我不触及他的底线,怎么闹都没事。他呀,是看莫公子难为情,好心解围而已。”夏天凑到莫待面前,笑嘻嘻地道,“我以后也是你的徒弟吧?”
莫待极不自在:“我不收徒……我……你……你不是。”
夏天大笑:“我师父常说你不善言辞,叫我别总叨扰你,我还以为他是在忽悠我。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是。行了,我不逗你了,免得你日后烦我,那我可就没好果子吃了。我走了,三天后见。”她笑着追凌秋雁去了,边跑边嚷嚷着要吃香喝辣给自己长胆。
莫待辞了林雪二人,去了碧霄宫。雪凌玥屏退众人,拿出一个锦囊:“当初我重罚你,原是为了保全你,谁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此一去,你千万不要死守规矩,一定要保命为先,剑与术法哪个能派上用场你就用哪个。如果因此你被追责,我自有办法替你开脱,你别有顾虑。这锦囊里有我两千年的灵力,若遇到紧急情况,你打开它,它就能变成你的力量,助你脱困。”
莫待盯着锦囊上的六瓣雪花看了片刻,才说:“多谢上神好意。我会见机行事,请上神宽心。锦囊我就不收了,有凌寒在,我很安全。”
“别任性!仔细收着!”雪凌玥不由分说将锦囊系在莫待腰间,“那么多人需要阿凌看护,他就一双眼睛一双手,难免有顾此失彼的时候。你得自己放机灵点,别猛打猛冲。记住我的话,任何情况下都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重,其它的事都不重要!只要你不做有违天道的事,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莫待低着头,闷声道:“好的。我记住了。”
雪凌玥笑问:“怎么蔫蔫的?被我感动了?”
“才不是呢!”
“那是为何?”
莫待抬起头,眼神平静:“我是在想该如何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你平安回来是对我最好的谢礼。”
“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你的徒弟。”
雪凌玥看着莫待眉间的飞花令,含笑道:“傻孩子,因为是你呀!”
莫待没再说话,转身出了碧霄宫。与子舜擦肩而过时他也没打招呼,自顾自拐过花园,隐身在花木中。
子舜道:“来琅寰山这么久了,还是这个倔性子!亏得师父脾气好,换做旁人早就不乐意了。”
雪凌玥笑道:“未必吧!庄羽和展翼现在练剑就只找他,尤其是展翼,两天不见就会抓着我问他去哪儿了。”
“他们见面不是斗嘴就是打架,没一刻钟消停的,哪里会像师父说的这般和睦?琉璃盏的事不就是他们仨胡闹,才惹出的祸事么?”
“那你知不知道,打碎琉璃盏的并不是他,是庄羽。”
“这怎么可能?”子舜叫道,“师父您弄错了吧?”
“这样的事情我还能弄错?那天晚上,庄羽和展翼比剑,他是那个坐在房顶观战的人,滴酒未沾。”雪凌玥失了笑容,脸色凝重,“仙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身居高位者犯错,罪加一等。庄羽是天将军,犯下这种错误几乎是致命的。神界会如何处罚他咱先忽略不提,单单是仙界的惩罚他就承受不起。庄羽打碎琉璃盏后,莫待回姻缘殿偷了余欢的酒,然后装成是他与庄羽比剑失手,将过错全盘揽下。如果不是他,琅寰山已经没有天将军和大护法了。事后,他还不让庄羽与展翼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其实是不希望我在处罚他时为难,被人看出端倪。后来,他犯错被我关进了蛮荒之境,庄羽和展翼担心他的安危,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当真?”子舜惊道,“看不出来他这么侠义!”
“侠义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侠义,沽名钓誉的人才会。”雪凌玥叹道,“我很庆幸自己诳他来琅寰山,不为别的,只为他的侠义与善良。”
“难怪那天庄将军和展护法听说他被方启信刁难,一个气得直拍桌子,一个跳着脚指桑骂槐。我还纳闷呢,这三人的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庄羽和展翼已经完全认可他了,拿他当小师弟待。就你出去那会,展翼还缠着我,让我想办法把他留在琅寰山,别参加试炼。幸好庄羽出任务了,不然我这耳根子清静不了。”
“是该留下。此行凶险,他身体刚好,不适合试炼。”子舜似乎觉得自己前后态度变化太快,有些难为情。“我……我是根据实际情况,实话实话。”
“我知道。其实母后的话也不无道理,让他去试试也无妨。况且他本就是江湖侠客,所行之事与除魔试炼并无差别,算是殊途同归。但愿他能顺利挺过这一关。”雪凌玥见几上放着一杯深绿色的花茶,问,“千色来过?”
“是的。公主要去海神门送信,特意前来跟您辞行,还让我转告您,一路顺风。”
“她哪是来辞行,是来跟我耍赖的,可又等不住我,这才借口作罢。不信你等着看,送完了信她必定去骷髅山凑热闹。风神那边有消息么?”
“消息刚到。风神门的事差不多已经处理好了,门下弟子会在季怀安的带领下按时到达指定地点与大家汇合。”
这么快?季晓棠这个老狐狸倒也真不怕我拆穿他。“行,你传令下去,今晚我就启程。”雪凌玥边说边整理书案,“子舜,我和庄羽不在,父王也要带兵远征,再往后几天阿凌又得去骷髅山,琅寰山兵力空虚,你务必配合好展翼,守好家门,别让心怀叵测之人趁虚而入。”
“师父放心!我绝不会让琅寰山有半分差池!”
“对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放心不下的是千色,她好像对父王和母后起了疑心。从去年冬天起,她就总是缠着我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因为相爱才结合还是因为利益关系。”
“您这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公主问我,有没有听您说起过仙帝仙后年轻时的事。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公主以前可从来不关心这些。那天傍晚,我奉您的命送东西去瑶光殿,看见公主躲在暗处听仙帝和仙后说话。”
“他们当时在说什么?”
“我一出现他们就不说了。不过,看他们的神色,显然是刚吵过架。仙后劈头盖脸痛骂了我一顿,骂得我找不着北。”子舜挠挠头道,“我……我隐隐约约听见仙后提起了一个名字,好像叫柳……柳……柳什么烟。”
“柳朝烟。”
“对对对……就是柳朝烟。该不会她就是那个……”
“是,就是她,一个让父王牵心挂肠了几十年的女人。”雪凌玥揉着眉心道,“他们三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柳朝烟对父王来说意义非凡。从他们的言辞中我得知:当年,父王为了能与柳朝烟在一起,已与母后商量好和离,条件是:父王将帝位传于母后,剥去仙身,逐出仙界,永为凡人。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母后接掌了帝位,父王却没有离开。这中间的隐情怕是只有他们才知道了。但愿这件事不会对千色造成困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说,“父母的婚姻对孩子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我希望千色从父母的情事里学到的是如何去爱,而不是恨。不然,以她那与母后如出一辙的心性,我真担心她将来行差踏错,误了终生。”
子舜正要说话,展翼慌慌张张闯进门来,高声叫道:“师父,师父……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惊慌?”雪凌玥说着脸一沉,“是莫待出事了?”
“不是!莫……莫师弟好着呢!”展翼缓了口气,话终于说顺溜了。“是星翊上仙虚化了!”
“啊?他在哪儿?有没有危险?”
“在星辰殿。二殿下在照顾他。”
“那没事的。他虚化成什么了?”
“小白兔!一只特别温顺特别萌的小白兔!”展翼边说边比划,已经兴奋得不知所以然了,“师父您是没看见,那小兔子太可爱了!”
“啥玩意?小白兔?哈,倒挺符合星翊温吞的性格。只不过他打小就不喜欢兔子,说细身子三瓣嘴,一双眼睛红得像妖怪,两只耳朵长得怪异,尾巴却又那么短,像被人砍了一截,总之就是个四不像。”雪凌玥已乐不可支,“你赶快去弄点胡萝卜青菜啥的来,我带去喂喂他。哈哈,好玩好玩……这事我可以糗这小子一辈子。”
“二殿下说他不吃青菜萝卜,让我去跟梅先生要点青草来试试。”
“还挑食?前两天他才教育知微和思齐,说要好好吃饭,不能挑食,不然影响长个子。这倒好,轮到他自己倒挑上了。这要是让那俩小崽知道了,看他以后还如何说道。”
“梅先生好像不在琅寰山。”
“那你找莫待。他跟桃林的兔子混得熟,知道哪里的草长势好。”
“他要问起来我要草干嘛,我怎么回话?仙后不让这件事外传。”
“他又不是外人,知道了就知道了,知道了他也不会到处乱说。”
当天晚些时候,整个仙界都知道方星翊虚化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在什么状态下以何种形态虚化为神的。这件事对仙界而言,是福非祸。对笑春风的兔子来说,那就一言难尽了。它们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它们喜欢吃的东西会进到一个上神的胃里。等到方星翊虚化结束恢复人形时,笑春风里的兔子草已被拔得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