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鉴声步步超佳音 景色处处存碧波（终）

    一个男的乐道：这大妹子可真逗人。今天初一日大早清即是吉星高照，万福登山。这可是历来没有过的。今年娘娘请来诸仙赴会，麒麟监山。

    金玲问道：你怎知道？这汉子道：每年钟不响，鼓也无人敲。大妹子你听不到。金玲嗯嗯道，还真得你提个醒。嗯咿嗯咿这人怎么爬着走，莫非也是为病许的？烧水的道：今天是吉日良辰，可不能说这个事。他就在山下住姓聂，他就叫小聂。

    玲珑扯一下金玲道：走，下山，回家我和你们去说。可是一到家七事八事都来到，又得忙头换脚换穿的。这上几句那上缝缝补补。吃着饭那四面八方的二响早震天动地，惊心动魄。碗放在桌面上，十个一簇九人一拨互相拽着跑步。这个朱攒玉在家可哪有这种的活泼气象。每天死气沉沉，哪里能逛逛庙会？就是李遂镇四月二十九的庙会也没有这孤山热闹，这回可宽心多。金玲拽她小妹不离她，她在中间，这时变成富贵小姐，经过戏台，戏台上下都无人，谁都奔山去望。这时山坡上人烟如蚁，小姐妹们那是直奔十八登，从高俯瞰还是美丽的。路遇担水的三四拨，上山是闯下山还是小跑，黄旗招展开路真是威势，可都是汗流脊背。

    这时小姐妹小弟兄都集在月台两厢向下遥望，只见路上和山坡遍地黄旗招展，人烟各路朝着山底集中而来。真似那大海洋的浪涛一拥一拥，朝着山顶步步挤上来。

    金玲一回头又看见这个爬行的小聂，只见他双手垫枷锁形，一手一个是木头抠的。双脚没有，双膝缠破布很厚，这是为爬行减轻这膝盖的磨擦，他爬的很快。

    这金玲是非问个详细，方使心中愉快。可玲珑也忘掉说这事，这时玲珑也想听听他自己的说法。趁着会还没上来也是机会，可这小聂急得向下爬。金玲左迎右挡不叫他下十八登，一个劲逼他退向门殿西部墙根下。他一屁股坐起来乐道：我还真没碰见过这么截人的。玲珑笑道：叫你坐下歇一歇多好，可是一个村的。小聂他不认得这玲珑，可玲珑认他。说道：你这两脚怎没的呢。他嗐的一声，你们姑娘家别打听事。我这是为媳妇拜丈人。

    金玲道：你这句话可真蹊跷。怎叫是为媳妇拜丈人呢。这小聂放下两个木锁枷出溜，金玲笑道：还真快，想跑。可你不说清白你可走不去。这小聂周身不知怎么麻木起来，不由自主又坐在原地。他又一乐道：姑娘家，非打听。金玲道：你不说出原因你是走不出去。

    小聂道：好事出嘴多光彩，这坏事怎能出口。我是自这脚没后，就该辞别人世，可我现在是偷着活呢。他低头看地说：我不说你不饶恕我，我这人又不会说谎。原因我家祖辈传，我不知有多少年纪。总种这个庙香火地二十五亩，轮至我身上不知是苦命，还是命中就定，我爹妈给我娶个媳妇，只三年五载都去幸福长眠。我也纳闷子，这种长眠怎么施行的呢？至今我想不通，是个心中疙瘩，睡不醒我也没好主意。

    他这么说把小姐妹们逗个抿嘴笑，哏哏哏。

    最后过得二年，我媳妇真不错。痛我心切道：你这样闹丧，还过不过日子呢？我想也对，打起精神吧。我老丈人来到，我自己有十六亩地，我说老丈人你别走啦。你指望是追集卖香，从诸葛店香铺趸着去各镇或串村，这样挣钱养自己。要说是哪村，就又多嘴多舌。这不是为媳妇拜丈人吗？我老大人见台阶也就溜下来。玲珑道：这有多好呢。小聂道：对对对。不为好我还不下肩留呢。这一年里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顺百顺，大囤流小囤满。吃干粉换豆腐，买河西大白菜不用费劲。可事有变化，爷俩争嘴，我媳妇说：你拣我这么个丫头，我很对得起心。我一听哦一声，是捡来的。我张嘴道：拣来的黄金也随市价，也不能贱卖。

    我媳妇笑道：那是一定啦。后来后来，小聂嗐嗐道：我这老丈人是三头六臂牛魔精，我这媳妇是个白骨精变成。嗐嗐姑奶奶我不能说了。我这事无一个人知道，我总给我自己搽胸抹粉，我是要强的心连捂带盖。

    这时拔完麦子挑绿豆，我这位三头老丈人——我有一条大半黑驴，压场拉车拐磨，我日子颇足。这样老丈人我不好撵。撵嘛，嗐！对不起媳妇。我媳妇已然明说，你跟我过个鸿福齐天日子，你看玉皇爷对我瞌眼。你就更得捂耳装瞎。不这样你过不了鸿福日子。我说：对对。我指望我是海角天涯，孤雁长飞自鸣，这无何不可。

    这不是挑绿豆，我这六臂老假丈人牛魔精，驴拉犁在前他扶犁挑沟，我拉粪箕掩垄点绿豆种子。驴四腿走的快，我是怎快也盯不上，他挑十个沟我点掩一半。我把十个垄点完掩完。我这假丈人没个影子，只驴在地头站呢。我纳闷子人哪去。哼，不能向家跑。我这地即在庄头东北角，我家就在山坡西北角下方。说句实话地是宝。得到雨水不能误种下地。那么时间一长我能不找人么。明知找人是个事，我还得回家找。他去回家喝水那我也就势喝口水。天气不算不热，庄稼人粒粒皆辛苦么。你想把这块地挑完，不行不行不能依人算，依人算无穷汉。我一方紧相连脚步一边盘算。心里热潮向头项攻个激烈，心里敲锣打鼓。明知不好，不好，这脚不答应。我进得屋、不是三头老丈人。嘿嘿嘿是这孤山和尚。我抽头向外跑。这和尚脚快，一把把我掐住。

    我急的干瞪眼抓他一把，欠点没把眼抓出来。可心想是这样，谁知一点都不起帮助我的力量。这和尚抄起切柴刀，真狠，当当两下把我两只脚都剁了下去。我当时一点都不知疼，站是站不起来。和尚扭身走脱头没回。我那有头有脸的媳妇。我在屋地躺呢，她夹个包袱从我身上迈过，趁热头没回也走掉，我想她知道羞臊，缓两天得回来。谁知她一去至今未回头。谁问我脚怎没的，我说怨我得罪和尚。他向我要粮我和他耍，不给他粮。谁知他恼变成怒呢。姑娘我不说，非叫我说。

    我也不知是怎回事，我这肚子热热乎乎。嘴呢不说不行，向外说好受似的。莫非你是四娘娘？

    金玲边赞叹边道：谁遇上是难。解开他穴道，叫小凤给他二两银子。小聂千谢万谢的退下十八登，因他不能头朝下爬，如果头朝下会翻下去。小妹手拽攒玉说：你听见吗。攒玉只嗐嗐感叹。

    金玲这回听完，心里突突一个劲蹦，心里念人与人，你恶应何日休？随拽玲珑道：你知他这些隐情吗。

    玲珑答道：不知。可谁都承认说和尚跟他要粮，小聂耍赖不给。这时听小聂说个明白，不然心里还说他惹事呢。

    金玲回道：我就不信因不给粮就剁脚，岂有此理。你想祸害人，没有心头怒火仇恨，怎能动刃搜杀？随向攒玉道：你听见了吧。所以说别在屋炕上想主意。你听小聂处处躲，高低还碰上。他这灾难苦楚还未曾躲掉，他没这双脚还是愁死，没这口气为止。你看这人世之间是多复杂。

    攒玉听完，心里又愣又难说。仍说道：我的姐姐，人间的事真难睁眼，嗐的一声长吁。

    小娟笑道：你这一出风心就亮堂啦。妓院明门子和暗门子，偷机奸淫可多呢。你别乱了心绪，把心秉正。你看山下的各当会都上来山，眼前就要登十八登。

    二踢子大鼓震动山谷，击破天空。看那高幡拿扇旗罗，遮天蔽日。一条长龙从山底人山人海，如蚁似蟆蚣，步步逼上山尖。哎呀，不好！攒玉搂住小妹急喊姐姐我怕我怕。小妹急搂着：那是假狮子。

    对呢，一个人没见过的事物很多，在屋炕上什么都熟。一离开熟地就生，也就生出一个胆屈怕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