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鉴声步步超佳音 景色处处存碧波（一）

    只见得，只见得周围的男群女簇鸦雀无声，只是目瞪口吸气，身麻体木胆颤心寒惊心动魄。多一半是为马上之人担心挂胆，少一半是说自己无能为力。此时只见马上花朵翻飞，人不离马马不离人，可看个眼中缭乱，花朵交错屡变无穷，也说不上都是什么节骨眼，请看下笔略解，即是：

    朝顶进香，祝娘娘普济四面八方。麻姑献寿摇身过海，十方同庆。仙女捧桃，童女拜祝颂福，赐桃。仙境守桃，大鹏护殿太鹏展翅，左斜飞右斜飞，左伏虎右伏虎，丹凤朝阳喜鹤登枝，金鸡独立倒插垂柳，仙女散花嫦娥奔月，美女梳妆，凤凰单展翅双展翅，挎虎登山，卧望星斗，燕子超水刘海戏金蝉，灵猫捕鼠鹞子翻身，一龙治水，海底捞月，鲤鱼跃龙门，戏水抖翅，挎蹬晒翅，观音普度，阿弥陀佛，五谷丰登，谢天谢地，拜谢八方。只见：

    马上的鞭梢平指，鼓点慢下来，马的步数从快减慢，而后变成四六步。此时又从外围进来二十匹青鬃马，马鞍轿上坐着的姑娘都是和前一样打扮，随着前马盯上后尾，跟着仍是脆调一字一板：我们初步学练演的不好，请多加指点，做个互学。婶们大妈们姨的姑的，姐姐们妹妹们，别有话不说，在肚装着可憋疼。我们原来也是不敢说话，都是学出来的。

    至男的这边仍是如此，叫大伯大叔哥哥弟弟们，我们演的还差很远，请多指教，如不指点我们没得改进。

    周围的男女只有羡慕的心肠，可哪里有能挑这个担子的呢？还都在惊心拉肝的回想呢。这可能都是天仙女，凡人练的出来吗？

    围观的众人都在井里闷坐，未解宇宙之中的来源。只见从外围进来二十个英姿凛凛，壮气十足，神气活泼的青春萌芽子弟。小伙子看见赞赏不绝，姑娘媳妇看见扬眉吐舌。嘿真是人上有人，人家如何我又如何，别想多，可不容多想！只见青绸包头，上穿烟色浅一些褂，对襟，白扣很密，簇边衣边都是白引条。裤子是天蓝缠腕，脚蹬青缎武士靴，站在中央架子周围。都深深一揖，每人一双乌睛，对周围仰面一笑。

    这边有位太姐呦的一声，这些小伙子可能要挑媳妇，可别把我剩下，正想个香甜，只见这些小伙子顺绳的扒绳，顺竿的爬竿。呦嗐呦瞎真不害羞！这位大姐臊个大红脸。看上竿干什么，妇女有认字的，男的那边也有秀才。还是这位大姐喊上话，这是一个天字！又一变，呦是个地字！忽然又折合一翻，呦呦呦是个仁字，又突然一变是个和字，哟是天地仁和！但只见形成一个人字，都是编腿稳坐一根竿上，双手合掌在胸前闭目养神。还是这位大姐喊呢，这是我阿弥陀佛！我的妈哪，一个人在地上编腿还嫌坐不稳呢。坐在那一根独木竿上真真是个神劲。再说可不是矮呀，得有六七丈高，这可真是神异啦！呦呦呦这回是五谷丰收。

    小娟在马上看准，这丫头够俊的，还有好奇心，一个厚厚的大辫一双一字眉，大眼睛。还认得这些变换字，等收场给她扯住追追根底。她盯着这丫头，这丫头一眼也盯住小娟的神目，而且都有意思的做个笑脸。她一转乌睛，见一人蹬上旗杆顶来个喜鹊登枝，忽然一翻身，头朝下。她妈哟一声，好好好好真有你的。只见红旗缠身，脚勾住旗杆，旗子一抖哗啦啦，周围都听到这声音，霎时人是已然立在旗竿下方一把椅子上。椅子上原有两个人，只见三个人互相一携手，中间人早立起身来，双脚冲直头朝下。三个互相一放手，都落在中腰一根横竿上。二十个人一比齐，呦的一声，这是个义字，只见向两旁一分，都顺大绳头朝下。各个欠点头戳地，而后一翻身站立平地，又向四方作个揖。这时只见架子旁突然出来一个敲锣的，镗镗镗镗镗镗，这三通过，山西人认出是谁。这是玲珑，她就爱敲锣，你说她敲锣做什么呢。她把山西人都招逗笑。也因为和李纯泰是两口子。李纯泰敲鼓呢。

    这时鼓跟着锣响，是扭秧歌点，大家都猜谜。这俩要干么呢？这俩要干什么呢？越敲越有劲越敲越逗哏，山西人一乐把周围人都招乐个不休。她敲还点头，膀子使劲胳膊也使劲，两手就更不能不振奋起来。这锣还得是结实，那时给祝莲爷三个敲锣就在这地方。她想起那时痛苦忘不掉咬牙，这回我两个妹妹可不是容易熬至现在。那时只望这块地皮出钱养这条活命，现今是靠这块地皮求四面八方丰收，人人有幸福，人人心情愉快。因此是越敲越震奋精神，咚咚咚！镗镗镗！

    谁也不知是要做什么，正在纳闷子。只见从正西让出一条路，前方两个姑娘一边高，头戴珠翠，缨络披肩，面如满月，花容有夺玉之美，真是娇如碧花丽若秋波，肩村彩色络穗珍珠帘，上穿翠绿褂，下穿杏红裤，均是紫薇花的边沿。脚蹬一双女儿靴，和骑马的一样，一只手提花篮，一只手拿骑马金鞭，随着鼓点舞动身躯。

    这位大姐她边乐边说：呦呦真真漂亮。可把我比下去！看就这头上戴，肩披我先没有。呦呦扭的真好看，怎就两个人呢？她喜欢看这俩头上珠翠，只不向中路看也不向脚上看，这时她想比脚谁大谁小，可也没时间比啦。

    皆因她看见这俩花姑娘后边跟上二尺高三尺长。可是离的远看不太明白，只见头戴小小花帽，穿红褂花裤，后边长长一个尾巴，妈哪真逗，是一群狗跟着一起扭秧歌。鼓点紧扭的紧，鼓点慢扭动慢。周围的人不少毛腰乐不行，躺在地上乐，这是男的。女的可没有躺的，只乐个前仰后合。边乐是边说可怎学的呢？

    这回四周都看见，即是十一条大狗，是什么毛可看不清。将将还欠两丈远，就到中心。只见这俩姑娘从竖字排成横字，一个高托花篮，一个鞭稍朝天。

    原来这里也用石灰撒成直径两丈的圈度，这时俩姑娘围着圈度外围举着花篮，举着鞭子扭动身躯。后边排成一溜都早已立了起来，前腿蜷着后腿随扭，这样狗穿的衣服下垂变成了缨络裙子。扭的更加起劲，没有差步数的。

    只听鼓点住，又是锣声镗镗镗镗镗镗，十一个狗变成一个人字，可没放下前身仍是立呢，鼓点又随锣震起，扭秧歌点，这样扭三个圈度。周围的哄天震地笑声没止。

    这时锣声鼓声变点，是镗镗镗镗镗镗，咚咚咚咚咚，不紧不慢。只见拿花篮的从花篮取出个竹圈来，这是藤条的一尺见圆。和另位女的一个用左手一个用右手卡定藤圈，直起平臂。这群狗见鞭子一摆，早排好一字队伍。锣声一起镗镗镗镗，狗已然从圈钻出去一个。

    仍是这位大姐喊：真准！可怎练的呢？正在冥思苦想，接衔随锣鼓，十一个大狗都已跳过。而后继从这边向回周跳，这样三次往返毕。

    只见这拿花篮的将花篮一抖，变成一座花车。两个轱辘，一个驾辕一个坐车，其余九个拉车的长套盒短披套。这是七个长两个短。可有一件，车子一摆好，各认各的套不用多言少语，只给叩上脖索，这脖索都是丝线的，只是一挤咕眼的功夫即已完成。拿鞭子的站在圈度中心，一挥锣鼓从慢加快，而后加速。可不是这个小圈的范畴，只见从小圈一闪，奔向跑马圈，是由鞭子指挥，这个圈度可不小，跑了三周。这个跑马场怎平也不似玻璃那么平整，必有颠簸。再说这车是藤子织成，你们看是手提一个轻巧的花篮。里边还有锦绣的大花朵，双沿双提梁，上是一尺直径，下是七十直径，那么用手一抖，妙在这里。不这么奇幻怎能使看的人稀奇，都说罕见呢，轱辘是风车，你看是在地上呢，风动它即转动，车的下部都是轻巧，红绿多种色线连成。狗虽说坐车，实际你没看到，它是架着车呢，它也在跑呢，就跟那个小车会一个样，坐一天车座得一脚泡。再说这狗不是一般家畜，你看它能把丢的人寻到。他能随人的气转。怎跑是有一定节奏的。不是这样怎能巧夺天工呢？如果再另换旁人管理，不成不成决议不行。只是武金钗和彭银钗，这狗即是为她俩而来。你要说迷信么，不是不是。

    这是人畜含有风中之气，互有一定的舍利子，风气即称之神妙。在此多多冒言，俗话说是邪决不能侵正，万物都存邪与正的分化搏斗，弄来弄去仍是正克邪，而后相生绚烂夺魁。

    武金钗和彭银钗把大青狗的衣服都脱掉，把车子又一抖，又形成一个玲珑花篮。金钗又用鞭子一挥，这十一条一堂色大青狗从外围又跑了一个圈。金钗把鞭一放，这群摇头摆尾，和金钗银钗脚下放欢的卧的，安定下来。

    这一周可把周围胆小的惊得向后退出几步。尤其小人都在前方，谁都吓得回身去抓大人，即是不抓也害怕。

    马早停在架子周围，锣鼓停住音气。但只见这些姑娘们个个抖翅飞上高高这座架子。首先是朵朵梅花，只见这架子上形成一棵干枝梅树。忽又一变是一朵莲花托一位观世音。而后又一变是朵牡丹。忽又一变活活是只大大的凤凰在半空飞翔。而后又一变是四个字天下太平 ，好似在半空悬挂。这时只见架子中腰一根横梁的两头稍端，各有悬缚的一根小小横梁。每梁上有一个女子盘旋，忽的单挂忽的双挂。这是两只小脚，头悬下垂于空，这样一来把周围人都吓呆愣，这样一个小小盘栱是够危险的，足有十几种变化方得收住。这种飘摆使得人人提心吊着胆。肺叶张起肝叶紧攒。小姐妹们下得地，周围方把心落实。

    锣鼓又敲响起，这回是小哥们六匹黄骠马，只多张飞骗马，卧镫拾钱。这即要进入申时，众姐妹上得马随后绕着圈度。听，说呢大伯大叔哥哥弟弟，这是在男方半径。女方半径同样大妈大婶姨姑姐姐妹妹们。太阳快要下沉去，路途有远有近，请互相扶老携幼互相看顾送至家门。明天是初一正庙，上午烧香过会，都要去朝顶进香。

    我们也不能例外，因是四娘娘正日子赴宴，神人一礼。咱们男女过度日子，只是表颂心愿求个太平，五谷丰收。明天我们不演，要在初二日初三日开演两天。有没来的请互相传告，趁此机会都来宽宽心。种地即能一人顶十人，姐妹坐在炕上刺绣更加秀丽出神。本来一个人该玩即要玩，该干就得干，这方是人在活动时期优美的担子。我们明天再见，再见再见。

    那位大姐是正在揉眼，也想再加细看看这些小姐妹还有这些小弟兄，即是有日子可我说不准能再来相见，她悲哭起。恰在此时身不由己高高升起，这也因一起停的姐妹们有的走掉，有的正向后移动身子。独她对着跑马场擦眼，是擦泪还是擦眼不亮，也是说不清。

    甭管如何遇上手快的，并不是小娟而是铁链银。在马身上来个燕子抄水，一伸手提起领子。这丫头是被这么突来一惊，她提心气。链银借劲使劲搂在马鞍轿上。等她睁开眼，马一瞬早进入柴门去。链银早见她双眼泪水还在淌个不止，这丫头想下马是万难。

    因小娟早听出她异样心情，不是她本人表情言语，而是藏着有千般万变的悲痛，叫链银去抄她问个详细。

    这时大家都下得马，这丫头更加悲切难言。小娟叫把她扶进十号，索性叫她哭个痛快。这些小姐妹有几个不是苦难出身，苦辣都在五脏存着呢。翠云坐在炕上搂在怀里，炕上地上堆满了人，谁也没去换装专候她说话。看去扁头长圆脸十分受端详，一双平正的脚穿一双青鞋面布的扣带鞋，脚后跟都是半节鞋，缚住脚脖上。鞋两面绣的是马兰花，裤子是青粗布蓝市布褂子左大衿。个头可不矮足有五尺七八，大辫子在膝上欠哈长。这时她睁开双眼再无法哭。她叫一声姐姐们快叫我走吧，我一人不舒心，我可不能给姐妹们添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