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当铺掌眼
莫大爷应该是个生意人，但他对“交易”两字咬得有点重，不是大众商人的态度。
饭店老板会对顾客说“做笔交易”吗？
布庄老板会对顾客说“做笔交易”吗？
哪种行业会说这种话？
周知远的脑细胞飞快地跳跃着，他关注细节，张立民每给他挖一次陷阱都会告诉他：“不想掉进陷阱就注意细节。”
关注细节已成为他的习惯，抓住莫大爷说的“交易”两字进行分析。
周知远一心二用，这边仔细琢磨着，那边听莫大爷说道：“这里有两个丫头最漂亮，一个姓沈，是个清冷的丫头，我只见过两次，她负责楼上的军人病房，平常见不着。”
“另一个丫头是负责我们病房的护士，名叫杨丹。”
说到这莫大爷闭嘴，看看周知远的表情，见他一脸淡然，又轻声说道：“姓沈的那个丫头不好接近，不如杨丹温柔，你想找媳妇儿还是找杨丹这样的丫头为好。”
说完这番话，再看一眼周知远，闭上嘴不言语了。
周知远笑道：“您老所言应是探路，让我好奇的是，您为何与我做交易？”
莫大爷轻叹一声回道：“有你这种纯净眼眸的青年不多，我也好奇”
说到这停下，斟酌一番方才说道：“给你露一手才能让你跟我交易。”
莫大爷说了实话，然后给他分析：“你身着退役军服，一举一动都是标准的军人作风，这是部队医院，你来打听医疗上的事不用费这个心思。”
“而你称呼莫大爷只能是个幌子，莫这个姓不多见，你打着这个幌子只想找个病人探听一些消息而已。”
“这个消息不可能是病人的，只能是医生护士的，打听一个漂亮的医生护士是最大的可能。”
莫大爷的分析透彻，周知远抬起左臂翘起大拇指，严肃地说道：“让我猜猜您老的身份，最大的可能是在当铺干过。”
这是他的灵光一闪，随口一句就猜对了。
“呵”莫大爷轻笑一声，抬起右臂翘起大拇指、傲然说道：“当年京城最大当铺宝成当的大掌眼，大名莫有疾。”
“高明。”周知远称赞一声，放下手臂沉声回道：“高原最强边防兵之一的周知远。”
“厉害。”莫有疾学他的样子翘起大拇指称赞一声，随即问道：“杀过多少敌寇？”
“呵”周知远轻笑一声不予回答。
他不愿说，可莫有疾却有话说：“以你的相貌和气质，竟是一个拼命的主，这只右手就是拼命时受的伤吧？”
周知远虚心请教：“愿闻其详？”
莫有疾沉声回道：“右手四指笔直，只有第二指关节受伤才会如此，这种伤害不会是枪伤，唯一的可能就是刀伤。”
“而你大拇指没受伤，四根手指同时受伤只有一个可能，你用这只手握住了对方的刺刀，像你这么狠的角色怎会没有杀寇记录？”
“果然高明。”
周知远再次由衷地赞叹一声，随即转移话题：“我对沈丫头不感兴趣，对杨大护士也不感兴趣，想知道郝志文郝医生的情况。”
一番对话，他知道莫有疾善于观察和推断，这时他有两个选择，找个理由脱身而去，或者和盘托出，对他表达信任态度。
周知远做出第二个选择，他对莫有疾有好感。
而莫有疾听他和盘托出，沉吟一下回道：“正式交易。”
“可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周知远态度谨慎。
莫有疾却淡淡地说道：“我说了，明天中午一碗馄饨五个馅饼。”
周知远接受这个交易价，“这个价不还了，但只能中午交易，截止到周日中午，周一我要上班。”
而莫有疾转移话题：“去哪报到？”
“可能是兴义街道办，没正式报到前只能说可能。”周知远仍然保持谨慎态度。
莫有疾爽快地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你去找护士。”
他安排周知远去找护士给他拔针，周知远回道：“不用、我来给您拔针。”
他用右手拇指压着棉纱胶布、左手给他拔针，莫有疾毫无感觉地看看这只手、问道：“你会扎针？”
“不会。”周知远断然否认。
“呵”莫有疾笑一声翻身下床，穿上塑料拖鞋踢踢踏踏地往外走去。
而周知远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走到厕所门口，莫有疾进去解手，周知远站在门前等待。
过一会莫有疾走出来问道：“几点了？”
周知远抬起右手看看手表、回道：“十二点五十三分。”
“陪我走走。”莫有疾说着往前走去，周知远跟在身后漫步而行。
两人绕着u型走廊走了两圈，见一道身影从楼上下来，莫有疾热情地打招呼：“郝大夫、去看沈大夫了？”
他的一声招呼让周知远知道找到正主了，立刻扫描一眼。
这是一个俊秀青年，瘦高个、白净的长脸，一副黑框眼镜让他平添几分儒雅。
周知远扫视一眼，对郝志文留下初步印象，收回目光再看一眼莫有疾，这时郝志文走下楼梯站住双脚，盯着莫有疾严肃地说道：“莫有疾同志，你不在病房躺着，到处瞎嚷嚷什么？”
“嘿”莫有疾笑得低声下气、轻声回道：“刚扎完滴流上趟厕所，惦记郝大夫就过来看看你。”
“不用惦记我”郝志文沉声回道：“您也该出院了。”
“再住两天吧。”
莫有疾恳求道，见郝志文将目光转向周知远，立刻介绍：“我大兄弟的孩子、周知远。”
在他嘴里，周德厚成为他的大兄弟，周知远是他大侄子。
听他介绍自己，周知远露出微笑，冲郝志文轻轻点点头。
而郝志文看看他，微微点点头随即往前走去。
莫有疾赶紧跟在他的身后小声恳求道：“郝大夫、让我再住两天吧。”
郝志文则沉声回道：“这里不是旅馆，不是您想住几天就住几天的，主任已经批了，明天出院。”
而周知远跟在两人身后，听郝志文说话，感觉这人挺傲。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相貌俏丽的护士，对郝志文轻声说道：“十五号病房的病人血压很不稳定。”
“去看看。”郝志文当机立断，带着护士往里走去。
看着两人走进那间病房，莫有疾轻叹一声，带着周知远回到自己的病房，从床边的柜里拿出一袋奶粉、一包蛋糕放在柜台上。
再从柜里拿出一个铝制保温桶摆好，从袋里挖出五匙奶粉放进保温桶。
周知远提起暖壶给保温桶倒上热水，放下暖壶重新坐回到小凳上。
他不会说话，感觉莫有疾的言行大有深意。
而莫有疾则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搅拌着奶粉、淡然说道：“刚才那个俏丽护士就是杨丹。”
说着话扫一眼周知远，见他坐在木凳上毫无反应，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沈大夫不好接触，你俩认识也不一定能进一步，杨护士却是一个温柔女子，性格比较随和、人也活泼。”
莫有疾说他认识沈澜音，周知远并不意外，前面他曾说过：“我对沈丫头”这话暴露了一份信息，莫有疾不会听不出来。
可他一再说杨丹的好话让周知远不解，好奇地问道：“您就直说吧。”
莫有疾叹口气回道：“杨丹这丫头确实不错，可她喜欢郝志文就错了，郝志文的将来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也许会成为一位领导，但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这番话是周知远感兴趣的，立刻问道：“愿闻其详？”
莫有疾用汤勺搅拌着保温桶里的奶粉、缓缓说道：“郝志文的医术不错，也知道钻研医学，但他只往上看的性格不能平等待人，杨丹出身平民，又是一名护士，不论家庭地位还是个人身份，都不会得到郝志文的重视。”
莫有疾说完了，周知远笑道：“您让我追求杨丹，别忘了我是一名残疾人。”
莫有疾笑一声回道：“你不当回事，谁又当回事呢？你相貌英俊，笑起来十分阳光，既是一个狠角色又是一名干部，这些条件够用了。”
他肯定周知远，而周知远却轻轻摇头、笑道：“我受人所托前来调查郝志文的人品，完成任务立刻脱身而去，没有掺和进来的意思。”
莫有疾轻轻点头，拿起一块蛋糕放进保温桶，用一根小汤匙盛起送进嘴里，咀嚼两口咽下去，然后淡淡地说道：“有些事由不得你。”
他说这话含有玄机，或者故弄玄虚，周知远笑道：“大掌眼还会看相？您看看我是什么相？将来会不会出将入相？”
莫有疾看他一眼，笑道：“你将来出将入相的可能性不大，平平淡淡却总有贵人相助，衣食不愁却没有美女缘。”
听他这么说周知远笑了，而莫有疾笑呵呵地又拿起一块蛋糕放进保温桶里。
他吃蛋糕喜欢泡着吃，就像有些人吃油条一样，掰成一段段泡在豆浆里，连汤带水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