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被关在公孙府柴房的简平凡找了角落坐下。刚刚来这里的路上她没有说一句话，面无表情听着大家的讨论。
关于她是一个杀人凶手的讨论。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认定赵馨柔就是她杀的一样，即使没有任何证据，即使都不想想她能不能再赵馨柔胸口开出那样的血窟窿。
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个笑容是给她自己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只有她只身一人。
连那么相信的公孙景也没有帮她做出任何辩解。
或者说简平凡现在搞不懂为什么她会一直这么相信公孙景，会觉得公孙景是她的救赎。
夜晚的柴房天气有些凉，简平凡蜷缩着身体将自己抱好，一瞬间感觉回到以前被抛弃的时候。
闭上眼睛心头无悲无喜，不知不觉中她居然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梦。
梦中一片血雾，隐隐约约前方有个身影，很熟悉但无论如何都看不太清晰。
随即梦中的场景改变，血雾消失面前是一条星河，而星河中的那些星辰仿佛有生命一般涌向她。
远方一条嘶鸣浑身金光闪闪的大鸟正在围绕着星河飞翔。
“小金乌，你说……到底……娶我。”
女声回荡在星河之中但却听不太清楚究竟说了什么，简平凡眼皮动了动，面前的星河逐渐模糊起来。
推门声将梦境摧毁，紧接着太阳光照耀在身上，简平凡慢慢睁开眼睛抬起头。
“跟我们走。”
守卫语气非常不友好，还轻蔑地瞟了一眼见她没有动静不耐烦道：“干什么呢，走啊。”
看着面前的守卫，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看到她的时候都是狗腿无比，谄媚。
果然人在落魄的时候才能够看清楚身边的人。不过也怪不得什么。
跟着守卫来到公孙府的主宅，刚踏入房间一个身影上前拉住她。
“平凡你没事吧。”公孙景连忙询问道。
正当她想要开口回答的时候，公孙正雅开口打断道：“景儿。”
拉着她的手微微一怔，然后就看见公孙景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慢慢放开手。
看着退开的公孙景，她将视线落在坐在前方主位上的公孙正雅身上。
而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父亲章涛和姐姐章雪染居然也在。看来自家父亲已经迫不及待要知晓她的下场了。
“简姑娘，对于赵家女儿赵馨柔的死，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吗？”公孙正雅正色开口道。
“我说，你们就相信吗？”她淡淡开口道。
“孽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与公孙大人说话！”章涛充满怒意地呵斥着，简平凡相信如果可以他会想亲自掐死自己。
公孙正雅举起手，章涛便闭嘴，随即看着她道：“当然。”
看着正襟危坐的公孙正雅，她抿了抿嘴：“昨晚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杀她，也不可能杀她。”
“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吗？”公孙正雅似乎不奇怪只是确认道。
“没错。”她挺直背脊坚定回答道。
“父亲，我说吧，平凡她是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公孙景这个时候开口为她说情。
一旁的章雪染缓缓走到她身侧，依旧是一身雪白高洁的她微微倾身：“妹妹虽然顽皮但没有那些坏心思，我最了解不过，希望公孙大人能够调查清楚，还我妹妹清白。”
公孙景和章雪染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虽说是为她求情但是简平凡却没有丝毫感激的心情。
只觉得心累无比，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
公孙正雅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各自停留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道：“其实这一晚我们将赵馨柔的尸体验尸过，那胸口血淋淋窟窿如果只有简姑娘一人难度确实有些大。”
“本来就是，我昨天就说了。”公孙景附和道。
“不过，”公孙正雅根本没有理财公孙景的话，“你并没有洗清楚嫌疑，还需要其他的调查，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点点头，简平凡没有说话只是用动作回答公孙正雅。
“在调查过程中你不得出城，回家去吧，我公孙府没有囚禁人的例子。”
听上去是放了她但并没有限制她在城内的自由。
“平凡！”公孙景唤道，“你没事了，放心吧，很快我爹就可以为你洗刷冤屈，我们的婚事可以照常进行。”
“不可！”
公孙正雅开口打断道：“景儿，过来。”
被自己父亲打断的公孙景转头看向公孙正雅疑惑地边走边问道：“爹，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公孙正雅扶着椅子的把手起身，背着手慢慢走到他跟前。
“昨日现场那么多人，而这件事已经传遍全城，大家都已经认为简姑娘疑似凶手，背负一条人命。”
“今日我叫章大人来也是这个原因。”公孙正雅转头看向章涛，两人眼神交流片刻后互相点点头。
早在守卫让她来主宅的时候心中就隐隐预料到，在看到章涛在的时候这种预感到达巅峰。
毕竟像公孙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要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媳妇呢？
“我们和章家定下过婚约，如今简姑娘的事情有些复杂，而景儿很快就要去京城，婚事我们自然也很想快点办。”
好像有些不对，简平凡看着公孙正雅，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事情与她想的可能有些不太一样。
公孙正雅不像是要取消婚约，而是……
“所以我与夫人商量了一下，与景儿成亲的人换成雪染，不知道章大人你是否应允呢？”公孙正雅面容上出现笑容看着章涛。
“哈哈哈哈，”章涛怔住片刻后立刻答应道，“这是小女的荣幸啊，怎么会不应允呢。”
听着房间内开心的声音，简平凡袖子下面的手攥紧微微颤抖，她想过很多种结果，但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转头看向身侧的公孙景，等待着他说些什么，可是等到前方的章雪染不好意思的感谢都没有等待他说话。
可笑又可悲，简平凡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听着章涛与公孙正雅商量着原本应该属于她和公孙景婚礼。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简平凡被允许回到家中，走出公孙府，章涛以马车空间有限让她自己回家。
而章雪染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上前想要说些什么。
“不用，我都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简平凡说完转身离开，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
她没有向章府的方向走去，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以往对她毕恭毕敬的商贩见到她满脸嫌弃移开视线，或者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还对她指指点点。
全城都都知道她简平凡，可能是一个杀人凶手。
后脑勺吃痛让她停下脚步快速回身看去，只见几个孩子手里拿着石头。
“你这个杀人凶手！”刚刚将手中石头砸过来的孩子指着她喊道，“快，打死坏人，替天行道。”
话音刚落，孩童手中的石头砸向她，周围渐渐围起了人口中原本窃窃私语的话语也增大，有些还故意大声嚷嚷，生怕她听不见。
承受着石头雨的她讪讪开口道：“我听得到，不用你们嚷嚷这么大声。”
“今日你们砸了我，我都记在心中。”
但这些话语却没有吓到任何人，法不责众，而且在他们眼中简平凡是一个恶人，恶人有恶报是天经地义。
人人都想做那个替天行道的英雄。
当一个鸡蛋砸到她的侧脸时，简平凡感觉自己的忍耐程度已经到达巅峰，心口有一团火正想要发怒。
手腕被扯住，身体被往后拉去，简平凡差点没有站稳跌跌撞撞就跑起来，当她回过神的时候身前是一个佝偻披头散发的背影。
是昨天她让章雪染救的那个乞丐……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自己就要他来救了。
当两人跌跌撞撞跑到一个小巷子，简平凡停下脚步拽停那人甩开手。
跛脚的乞丐一个没留神被她甩到高墙上，简平凡放开手不客气道：“你做什么。”
“救你。”乞丐声音沙哑难听，像乌鸦的嘶鸣声一样让人难受。
简平凡没想到如今自己沦落到被乞丐救的地步：“你看看你自己，还好意思来救我？不觉得可笑吗？”
佝偻着背的乞丐：“你是她的亲人。”
“她？”简平凡捕捉到乞丐话中的关键词，“她是谁？”
“昨天那位姑娘救我后，我看到她与你一起同行。”
原来是看在章雪染面子上，她自嘲地笑道：“如果你是因为章雪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她马上就要嫁给公孙景了。”
“所以你救我，我也不会在章雪染面前夸你，而章雪染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乞丐眼睛盯着他，脸上的大疤因为皱起眉变得更加可怖。
“怎么，刚有心上人就失恋了，”简平凡大笑道，“真是可悲啊。”
说完扭头向小巷子深处的方向走去，现在的她已经不配走在康庄大道上，全城人的眼神都能够将她杀死。
好不容易绕路到了章府门前，守卫见是她直接当做空气不给任何眼神连门都不帮她推开。
站在门口的简平凡保持着微笑深呼吸一口气迈开腿准备向门走去，余光中一抹身影出现转角处。
转头看去，发现是刚刚救她的乞丐。
胆子真大，都敢跑到家门口来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