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红色的鲜花
阿杰坐在棋盘前，抬手落了一颗黑子。
紧接着又落下一颗白子。
棋盘的对面没有人，她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
时间过得很慢，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了多久。
直到落完最后一颗子，才伸着懒腰，活动了一下。
咕噜噜……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了一眼茶几上面放着的果盘。
摆在上面的几颗苹果都已经烂了。
这段时间她都没去学校，连市里的比赛都没参加。
那天之后，爸爸也没有回过家。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和爸爸争吵了许久，之后妈妈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阿杰站起身，向着妈妈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之前还能听到抽泣和摔打东西的声音。
这会却安静了很多。
阿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门没锁，她就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照不进来，有些昏暗。
地板上还能看到一些摔碎的东西凌乱的散落在各处。
妈妈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两道深深的泪痕就像是被刀刻上去的一样，留在了她的脸上。
“妈妈。”
阿杰唤了一声，声音并没有传达进妈妈的耳中，她就又向前走了几步。
“妈妈，你……饿吗？”
妈妈这才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对她招了招手。
“小杰，你过来，让妈妈抱抱。”
妈妈的怀抱和之前相比有些冰冷。
但还是让阿杰感到了一丝安心。
她想，妈妈或许已经好了。
她和爸爸不会再继续争吵了，这个家很快就会回到以前的样子。
她又能和爸爸一起下棋了。
想到这些，脸上又有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小杰，对不起，妈妈这几天没照顾好你。”
阿杰从妈妈的怀抱中离开，摇摇头，没有责怪妈妈。
妈妈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将一些钱放到她的手中。
“你饿了吧，妈妈今天就不给你做饭了，你自己去外面吃一点，好吗？”
妈妈的语气很平静，这让阿杰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的生活很快就会回来的。
爸爸也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开心的离开了家，在楼下的面馆里吃了一碗面。
妈妈给的钱还剩下很多，她就在妈妈经常去的甜品店里给妈妈买了一些她爱吃的点心。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推开妈妈的房门。
房间里被打扫过，地板上的杂物都被清理掉了。
窗帘也被拉开，和以前一样明亮。
“妈妈？”
妈妈不在屋子里。
是去洗手间了吗？
正准备去看看，一个人影就从窗户外面闪了过去。
阿杰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打开窗户向下一看。
楼下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她还小，有些东西不明白。
只感觉那个人的头上像是开了一朵红色的鲜花。
那人身上穿的裙子也很眼熟。
她想起来了。
那是她和爸爸一起选的。
是妈妈的生日礼物。
……
阿杰看着手中那张黑白色的照片。
妈妈脸上带着笑容。
可不知道是不是颜色单调的原因。
在这笑容里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今天是她妈妈的葬礼，家里来了很多人。
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房门外面传来了一阵争吵。
在那些争吵声中，他听到了爸爸的声音。
她跑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
外公正在呵斥爸爸。
“你还有脸回来？”
“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女儿那么爱你，你却把她害死！”
“你对的起她吗？对得起小杰吗？”
爸爸也在为自己辩解。
“爸，你听我说，我也不想这样。”
“我也是因为压力太大，才会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你也该为我想一想啊。”
“佳玲她没有工作，家里的一切开销都要靠我。”
“我每天本来工作压力就很大了。”
“一回到家还要去面对小杰。”
“我已经很累了，她还总是缠着我下棋。”
“那孩子本来就已经够古怪了。”
“再看到她那不男不女的样子，我就浑身不自在。”
“有的时候，我都怀疑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她是佳玲在外面和别人生的野种！”
外公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了爸爸的脸上：“你这个畜生！”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阿杰抱着妈妈的遗像瘫坐在地上。
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的世界从这一刻开始，彻底崩塌了。
……
这件事过去了很久，阿杰才重新回到学校。
以前都是妈妈帮她整理头发，可现在没人再帮她整理了。
她的头发留长了，刘海自然的垂下，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看起来有些阴沉。
课间的时候，红脸蛋的小胖子又带着另外两个孩子来找她麻烦。
“你可算来了，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都是因为你，我回去之后还被我老爸揍了一顿。”
小胖子气的脸都鼓了起来。
阿杰低着头，目光被刘海遮住：“我劝你最好离我远点。”
这句话激怒了小胖子，正挥拳要打，却被另外两个孩子拦住了。
“别别别，要是老师看到，又要找家长了！”
小胖子这才停手，恶狠狠的瞪着阿杰：“等放学之后我再收拾你。”
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阿杰被小胖子和另外两个孩子带到了学校顶楼的天台。
小胖子将阿杰一把推到在地：“这次老师也救不了你了。”
阿杰并没有慌张，抬头看着向她走来的小胖子。
“你之前不是说你也可以下棋嘛，敢不敢和我下一盘？”
“你输了的话以后就别再缠着我，赢了的话我就都听你的。”
小胖子停在他的面前：“好啊，你以为我会怕你啊？可是我……只会五子棋。”
“没关系，五子棋就五子棋。”
阿杰在纸上画出了棋盘，又用笔代替棋子，和小胖子下了起来。
可即便是五子棋，小胖子依然不是阿杰的对手。
他有些恼羞成怒，并没有遵守最开始的约定，将画出的棋盘撕碎，再次准备对阿杰施暴。
阿杰早就料到了。
她知道如果不反抗的话，小胖子对她的欺凌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她将手中的笔狠狠的扎进了小胖子的眼睛里。
小胖子满脸是血，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来，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孩子都被吓傻了。
阿杰的脸上却有着超越年龄的冷静。
“小龙，小灿，如果你们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告诉老师，说你们一直在欺负我，到时候你们也会跟我一起退学。”
阿杰说完，就拖起在地上大声嚎叫的小胖子向天台边上走去。
“当然，你们也有另外一个选择。”
“如果老师问起，你们就说他一直在欺负我。”
“我是为了自我保护才伤到他的。”
“然后他又不小心绊了一下。”
“从天台上……”
小胖子很沉，阿杰有些拖不动了，一边喘着气一边抬头看向小龙和小灿。
“看什么呢？快过来帮忙啊，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
他俩被吓的脸色惨白，对望了一阵，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三人一同将小胖子拖到了天台边上。
无论小胖子如何哀求，阿杰脸上始终面无表情。
她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只会下棋的孩子了。
她毫不犹豫的将小胖子推了下去。
她探出头，向下望去。
小胖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妈妈，你看到了吗？”
“好美啊。”
“那朵红色的鲜花，又一次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