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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蜻蜓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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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里,江亭之手里拿着剩下的一只拖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住发痒的喉咙。

    她居然嫌他老!

    江亭之抱着膝盖蹲在沙发上,委屈极了。

    陈管家将唐岚连夜打包送走,回来还要安慰江亭之,“怎么能说先生老呢?是成熟,现在年轻姑娘都喜欢您这款的。”

    谁稀罕年轻姑娘喜欢?

    江亭之蔫儿蔫儿地继续缩成一团,嘴里吃着大白兔奶糖,续命。

    “太太肯定也喜欢。”陈管家划重点。

    江亭之手指扣睡裤,“你说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陈管家:“什么问题?”

    江亭之抬脸,满眼委屈,“我看起来很老吗?”

    陈管家连忙否定,“一点不老,像个高中生,肯定不是先生的问题,当然也不会是太太的问题,是……对,衣服的问题!”

    江亭之昂着头,表示洗耳恭听。

    “先生平时穿得太老气了,什么长衫长袍,那些都是中年男人才穿的衣服。”

    江亭之将信将疑,但他嘴硬:“那是他们没有一张长我这样的脸”

    陈管家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究竟怎么想的?”江亭之自言自语,让别的女人进自己丈夫的卧房,就为了借他的手赶走唐岚?

    “所以说太太聪明呢。”陈管家一脸赞赏,“老夫人果真没看错,太太配得上先生。”

    “出去!”江亭之捡起沙发上的拖鞋扔过去。

    第二天,江亭之病倒了,城里来了三个医生,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去。

    坐在对面房门口的云芷,一边吃着冰葡萄一边听着收音机,曾秀儿站在身后摇蒲扇。

    “太太,昨晚上到底咋个了?”

    云芷半阖着眼睛,纤细的手指随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歌曲,有节奏地敲打着大腿,“唐小姐惹到先生了。”

    曾秀儿恍然大悟,“难怪人没了。”

    说完,一拍脑门,“不对,先生从来不会因为不打紧的人生气,而且还气得不轻,医生都来了。”

    “不会吗?”云芷纳闷地喃喃道,“为啥又生我的气?”

    曾秀儿暧昧地笑,“太太不一样。”

    云芷想了想,“确实不一样。”

    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气死江亭之给男主女主让路。

    “太太,先生请您进去。”陈管家送医生出来,面色有些沉重。

    三个白大褂一字排开站在云芷对面,不约而同地摇头,很惋惜的样子。

    云芷看了看陈管家,又看了看三个医生,漂亮的小脸蛋没有表情,问:“人没了?”

    陈管家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先生没事儿。”

    云芷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端上一盘冰葡萄,婀娜多姿地扭进江亭之房间。

    “老陈啊,改明儿个跟老夫人好好说说吧,”三个医生里面,张医生年纪最大,思想也最古板,“这姑娘太不让人省心了,先生迟早被她气死。”

    陈管家礼貌地回道:“多谢张医生关心,老夫人对太太很满意。”这些人只看到表面,根本没看到先生的改变。

    张医生叹气,“既然老夫人心意已决,不如我留下来照顾先生?”

    “多谢张医生好意,不过先生已有安排。”陈管家拒绝。

    “你是说那位要回来了?”张医生担心,“同住一起,合适吗?”

    “先生自有考虑。”陈管家从不质疑江亭之的决定。

    再说,沉在先生心里多年的心结,只有那个人才能结开,这一点,老夫人也知道,不然怎么会同意那位回国。

    江亭之双眼紧闭,黑暗中,闻到淡淡的玫瑰花香,很轻的脚步声停在床前,他感觉得到对方的注视。

    女人会不会帮他盖被子?

    陈管家他们一离开,江亭之立马踢开被子装睡,等的就是这刻。

    等了好半天,不见对方行动,江亭之略生气,眉头拧成川字。

    这时,床垫微微下陷,江亭之又活过来了,女人还是紧张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无尽遐想中,有东西滑进锁骨里,很小一块,冰冰凉凉,接着又是一块,整整齐齐码了一排,冻得江亭之浑身战栗。

    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江亭之猛地睁开眼睛,一张笑眯眯带着三分俏皮七分狡黠的小脸近在咫尺,还有一只翘着兰花指捏着小冰块的纤纤玉手。

    他是个病人,她不懂怜香惜玉就罢了,还往他锁骨里放冰块,想要冻死他吗?

    江亭之眸子一沉,面色阴戾。

    被当场抓包,云芷快速收手,歪着冲江亭之笑,天真又无辜,“先生的锁骨长得真好啊,都可以养金鱼了。”

    一边夸奖一边若无其事地捡回江亭之锁骨里的冰块。

    还是冷,江亭之自己拉过被子盖身上,气哼哼地翻了个身背对云芷。

    “先生生气了?”云芷试探地问道。

    江亭之两手交叉抱胸前,他好生气,但他就不说。

    “先生,”云芷起身绕到另一侧,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刚刚进来看你躺床上一动不动,我都吓坏了,就想着用我们村里的土法子给您招魂,没想到还真的管用呢。”

    江亭之睨她一眼,冷冷地,你看我信不信?

    “先生不信吗?”云芷抓过江亭之的手,一把摁在自己心口上,“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掌心碰到一片柔软,江亭之喉结滚动,扭过头看向别处:“你,你放手。”

    云芷蔫蔫地哦了一声,松开江亭之的手,喃喃道:“先生有洁癖,我忘了。”

    语气可怜巴巴的,完全不见平日的娇蛮。

    江亭之忍不住联想:她在哄自己吗?她一定是知错了。

    就在江亭之还在纠结要不要立马原谅云芷的时候,云芷已经站起身,端起床头的水果盘,摘了一颗冰葡萄放嘴里,含糊不清道:“先生累了吗?那您先休息,我回房……”

    江亭之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腕。

    云芷回头,眼睛睁大,跟水果盘里的葡萄一样大,一样水灵,“先生?”

    “我不累。”江亭之讪讪地收回手。

    “可是我累了,”云芷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想到自己跟先生的结婚证件照,我就心累。”

    江亭之:“……”

    “先生想要弥补吗?”云芷跟人要东西,倒不藏着掖着,十分大方坦然。

    江亭之认命地闭上眼睛,“说吧,想要什么?”

    “作为先生的太太,总得有身像样的行头,不然多给先生丢人。”云芷忽闪着大眼睛,“最好是金闪闪的东西,才配得上我这张可爱又迷人的小脸蛋。”

    “……”江亭之无奈地捏住眉心,“出去吧。”

    “先生,晚安。”云芷亲吻自己的食指,飞快地点上江亭之的脸颊。

    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江亭之回过神,房里已不见云芷的身影,他摸上自己的脸颊,低笑一声:“要死了。”

    被子下面的两条腿蹬到飞起。

    “老夫人,和好了,甜着呢,晚上太太给先生夹了一块红烧豆腐,先生吃得可美了。”陈管家回房给江老太太打电话,嘴角笑得咧到耳根,就像他吃了那块豆腐。

    “那就好,”江老太太刚松一口气,又提到嗓子眼,紧张地问道,“亭之没再作死吧?”

    “没有,”陈管家捧着砖头大哥大,憋笑道,“教太太收拾了两回,老实了……”

    话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老陈,赶紧把人给我撵走!”

    震得耳朵带回音,陈管家把大哥大拿远了点。

    造孽,老爷子怎么没出去遛鸟?

    接着,陈管家听到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江老太太的怒骂:“老东西,咋哪儿都有你?!”

    “文华,别生气,我没吼你。”江老爷子立马认怂,黏上去,乖乖道歉,“对不起,以后不敢了,再大声是小狗。”

    “看你就烦,有多远滚多远。”江老夫人不耐烦地推他,“儿子的事情,你少掺和,不然跟你没完。”

    江老爷子轻声细语哄道:“我知道那孩子长得好,但老张不也说了嘛,脾气不太行。”

    江老太太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长得好就行了,还想怎么样?”

    有什么东西比脸更重要?

    “不要命了?”相处了几十年了,老爷子当然晓得老夫人凡事都看脸,但儿子的命没有一张脸重要吗?江老爷子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好看的孩子又不止她一个,咱也多为儿子的身体想想不是?”

    “不想,”江老太太哪儿听得进去,坚持己见,“江家小儿媳,我认定云芷了,谁有异议,我跟谁急。”

    她的儿子要娶就娶最好看的姑娘。

    江老爷子还想说什么,江老太太不给他机会:“没个好看的媳妇,咋生得出好看的娃,你是过来人,这个还不知道啊?我也是为你们江家后代着想,你还凶我?”

    说着,眼睛一红,就要哭。

    “文华,我的错,我的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云芷好,云芷妙,云芷做江家儿媳呱呱叫。”江老爷子哄妻没底线,蹲地上学□□跳。

    这才把江老夫人逗笑。

    电话这头的陈管家不由感叹:老两口晚年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明儿个我就过去,别告诉亭之他们,”江老太太期待地搓手,“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第二天,江老爷子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东西去佛堂找媳妇,却被告知老太太连夜跑路了。

    这让从来没跟媳妇分开超过一天的江老爷子满心慌张,急得捶胸顿足,扛起行李赶去百灵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车子刚到村口抛锚了,司机下去修车,江老爷子透过车窗往后山望去。

    这么远?走上去的话,他这条老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老先生,您要去江家吗?”

    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从小轿车前方传来。

    江老爷子循声转过头。

    小姑娘很年轻,不到二十岁,骑一辆陈旧的三轮车,梳两条粗长的麻花辫,穿一身素净的列宁装,素面朝天,美得纯粹。

    文华说只有那孩子才配得上亭之,想来是没机会瞧见眼前这姑娘。

    跟他们儿子才叫一个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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