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似梦非梦终苏醒
少年好奇的盯着眼前蜷缩成一团的孩子,问道:“嗯?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少年似乎害怕得紧,往后退了退,即便身后是尸体堆积而成的墙,已经退无可退。
“我叫白藏,你呢?”
那少年依旧无动于衷,看样子是铁了心不想跟他说话。
身后的大汉厉声道:“少主,这少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实在蹊跷,你还是离他远点,万一他伤……”
白藏不耐烦的打断他:“哎呀哎呀,他和我差不多大,危不危险难道我不知道吗?”
“可……”大汉还想说话,但全被白藏一口回绝。
“行了!到底谁是少主,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大汉默默退后不说话了,但眼睛依旧暗暗的盯着那少年,生怕他突然动作伤到白藏。
白藏训斥完人,转头恢复了温柔无害的笑容,朝那少年伸出手,温声道:“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走吗?”
兴许是受他周身温和的影响,少年深深看了白藏一会儿,缓慢的将手递给了白藏。
触碰到少年的手,白藏只觉得冰冷无比,再看这少年浑身血迹,裸露的手臂冻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白藏只觉得揪心。这少年应该是附近部族抛尸时,追着亲人的尸体过来的,这冰天雪地的,继续放任他待在这里,早晚冻死在这里。
白藏牵着少年的手,只觉得少年实在是清瘦的有点过头,寒风一吹就会被吹跑的那种,许是在风雪里待太久了,走路时还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瞧着他走的困难,白藏道:“你先别动。”
少年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白藏弯下腰,一只手揽住少年肩膀,一只手穿过少年膝弯,直接将人给抱起。
少年被他这举动吓得挣扎了一下,却被白藏假装松手恐吓,只能乖乖的任由他抱着。
“安分了就别动了,摔下来很疼的。”白藏安抚完少年,抱着人稳稳的往前走。
站在白藏身后的大汉瞧见他这一番动作下来,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少主你要带他回族里?”
白藏道:“不然呢?留他在这里等死?”
大汉道:“可他来历不明,你冒然带他回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白藏道:“出了什么事,父亲追究下来由担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汉无言以对,只能冷着张脸默默给白藏让路。
冰原上,白藏穿着温暖厚重的貂衣,怀里抱着个人,行走的不见丝毫迟钝。
感受到白藏身上的温暖,少年慢慢的抬头,虽然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白藏的下巴,但他没有移开目光,就这样死死的盯着。
察觉到怀中人的目光,白藏轻笑一声,吓得少年往他怀里缩了缩,他放慢声音道:“要问什么就问吧,我尽量回答。”
少年似乎不太会说话,组织半天语言,才磕磕巴巴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什么……是名字?”
他这话让白藏内心惊了下,但还是慢条斯理的给少年解惑:“名字是对一个人的称呼,代表的这个人叫这个名字,想要认识一个人,知道对方的名字是首要,名字是父母取的,除非迫不得已,不然是不会变的。”
少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看了看白藏,读音不太准的念出他的名字:“白……藏……”
白藏被少年叫名字,心里莫名觉得愉悦,露出温和的笑容,回应道:“嗯。”
随即他想到少年还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问道:“你有名字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低下头,随即缓慢的摇了摇头,慢吞吞的道:“没有……名字……我……”
“你的父母没有给你取名吗?”
“没有……父母……”
难怪了,无父无母又怎么会有名字,白藏思量片刻道:“既然你没有名字,那不妨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少年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同意了。
白藏专注的想了半个时辰,最后在少年快要睡着时道:“嗯,我就叫你故渊吧,希望你远离深渊,活的自由自在,不被束缚。”
困意翻涌使少年眼皮子睁不开,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下来,在白藏怀里昏昏欲睡。
白藏轻声喊道:“故渊?”
“嗯”,故渊低声应了声,便睡了过去。
白藏将身上貂衣往故渊身上拢了拢,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冰天雪地之下,抱着少年的白藏在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背影慢慢消失在了漫天大雪中。
眼看两人身影消失,裴玄陵立即想要追上去,奈何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困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不见。
他慌乱的拍打这眼前看不见的屏障,可就是无法往前一步,下一刻,屏障缓缓碎裂,面前的梦境画面骤然破碎,锋利的碎片冲他飞来,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叫故渊的少年躺在冰天雪地里,周遭是魔兽徘徊,一头雪兽扬起利爪就朝故渊而去。
情急之下,裴玄陵大喊了一声“渊!”,试图让地上躺着的少年起身躲开袭击,少年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手动了动。
未等裴玄陵再喊一声,梦境支撑不住,轰然崩塌,他也被拉出梦境,离即将毙命的少年越来越远。
“渊!”
白露司,睡在床上的裴玄陵诈尸般的从床上做起,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的盯着前方,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还有点回不过神。
待裴玄陵回过神发现这只是梦时,他喘着气伸手捂住额头,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方才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他虽只是个旁观者,看着白藏和故渊,但他仿佛又是置身事中,发生的一切都是亲身经历,白藏的喜怒哀乐都会传达到他身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共情。
刚想往下想,裴玄陵开始头痛欲裂,他只能止住思绪,挪动散架重组似的身体想倒杯水,一只骨节分明的收递了杯水给他。
顺着手往上看来人,裴玄陵就看见了寒渊冰冷俊逸的脸,他接过杯子便呆住了。
“坐着别动。”
寒渊提醒他一声,转身对脚边的小狼崽道:“看着他,别让他乱动,我去去就回。”
小狼崽嗷呜一声,在寒渊走后就后脚一蹬就跳上床边,一双蓝旺旺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裴玄陵。
裴玄陵放下杯子,被小狼崽盯的浑身不自在,道:“我不动就是了,你别盯着我。”
无用,小狼崽依旧是聚精会神的盯着他。不再在乎小狼崽灼人的目光,裴玄陵环顾一遍四周,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屋子,更像是寒渊的屋子。
他记得自己燃烧魂魄和吴铭生死搏斗,后来就被匆匆赶来的寒渊给打断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是一无所知。
对了!他人躺在这里半死不活,那其他人……
能被推开,寒渊拿着个瓷瓶走进来,提着衣摆在床前坐下。
“那个……我……”
裴玄陵内心忐忑的开口,却不知还说什么好。
寒渊注视他一会儿,兀自伸手搭上他的手腕。他手上冰凉的温度让裴玄陵忐忑不安的心静下几分。
毕竟是他先违背了之前的承诺,心虚是必然的,他已经做好了被寒渊训斥的准备了。
“我……”
“把这药喝了。”
未等他发言,寒渊冷冷的打断,把一碗黑漆漆泛着苦味的药递到他手里。裴玄陵皱着眉头,不带犹豫的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尔后,寒渊静静坐在床前,目光平静如水的看着他。
被他这么盯着,裴玄陵如坐针毡,浑身难受得紧,试着缓解笼罩二人之间的低气压:“兄长,我……”
“为什么要动用禁术,为何要置自己性命于不顾,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忘了吗?”
寒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了当的将他到了嘴边的解释给挡了回去。
“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将自己性命当儿戏的,可我赶去时你再做什么?”
裴玄陵默默低下头,寒渊的话每一句都让他无法正面去回答,几乎是将他为自己解释的机会都给掐断,让他退无可退。
寒渊冷眼看着他,嗤声道:“怎么,平时不是很能言善辩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裴玄陵翕动了下嘴唇,组织了下措辞,才慢慢道:“我没忘之前说的话,当时事态紧急,大家又都危在旦夕,我若是不用禁术,大家都会死在那里。”
人至绝境,哪里还会有所顾忌,哪怕是一线生机都必须赌上性命去搏一搏,他有何尝不是呢?
况且他已经失去的够多了,真的不想再失去对他关怀备至的朋友了,一个都不行。
“所以你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说烧就烧,真是好大的手笔。”
被他说到点子上,裴玄陵无言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寒渊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
“我……知道错了,要罚便罚吧,我认。”裴玄陵自暴自弃的道。
在他看来,食言而肥已经是让寒渊怒火中烧了,再死死不认错,恐怕就是抱薪救火,到时候恐怕他就别想让寒渊消气了。
寒渊见他低下头,表情郁郁,暗道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可他并不觉得那些话说的有错,毕竟拿自己性命当儿戏可不是件小事,这种人被骂就该长记性。
叹息一声,寒渊慢慢道:“你知道你现在成了什么人吗?”
裴玄陵苦笑道:“多半是比废人还要过之无不及。”
他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每人比他更清楚,早在用禁术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
寒渊道:“你四重修为已经一重不剩,魂魄撕裂破碎,周身筋脉已经被冰珠震断,相较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略好的优点便是能挥剑自卫,至于驱邪除恶是不可能的。”
“意料之中的事,至少我还能下床行动如常,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裴玄陵故作风轻云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