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仇恨的火种

    深秋之夜，冷清中带着一丝寂寥，简陋破败的小屋中隐隐荡漾着几缕寒气，少年孤寂的身影躺在冰凉的床榻上辗转反侧，思考着如何从现有的条件入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久久未能入睡。

    突然门外一阵阴风袭来，透过门缝渗透进屋内，好似冰凉的手掌一般拍打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年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了自己的肩膀，一种怀揣着希望的心情在目之所及却又空无一物后迅速沉了下去，深吸了一口屋内的凉气，感受着其中的丝丝冷意，一股酸楚再次萦绕在少年心间。对着一旁空着的床榻凝神良久，马鸿宇面露愁容，长叹一口气，内心嘀咕道：“也许是今天自己太过伤神才会这般疑神疑鬼，明日一早起来就先从王利那里开始了解情况吧。”想罢，褪去身上衣裳转眼间便是睡去了。

    次日一缕阳光刚刚从地平线上射出刺破漆黑的夜空，两名捕快便拿着一叠告示在各个街道的告示栏上进行张贴，随着捕快在栏上刷了几道浆糊，一张告示便被贴好，视线投注到这张告示上，里面所写的内容赫然是：“本县惩戒司捕快马进忠因不堪杀人流言，今晨在狱中自杀”，各处告示栏前都围满了人群，人们在看到这则消息后，一面感到震惊不已，一面奔走相告，一时间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所到之处对马进忠的议论声、责骂声甚嚣尘上。

    梦如心境，整日为哥哥的事情担忧，梦里也是乱麻丛生，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马鸿宇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跃下床榻在一番简单整理后推门往外面走去，昨天的实地走访并无实质性收获，今天便直接从这目击证人入手吧。

    推开房门，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在马鸿宇脸颊上，不由得让人用手去遮挡，然而即便虚眯着眼睛，那转瞬即逝从周围投来的种种异样的眼神依旧没有逃过马鸿宇的眼睛，那些人在将眼神移开之后又低下头开始着窃窃私语，马鸿宇顿住脚步向围拢的几人看去，应该是感受到了马鸿宇的注意那种私语声又戛然而止，这些异样马鸿宇在前日已经感受过了，只有尽快帮哥哥洗脱罪名才能止住这些流言蜚语，想着这些，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加快了起来。

    一路疾行，那些从熟悉面孔投来的异样的眼神，相较前两日，不降反增，这让马鸿宇的心中生出一丝不安，在经过告示栏时，透过余光发现上面张贴的内容与前日有所不同，偏头来回看了几次后，在心中那份不安情绪的驱使下马鸿宇还是决定上前查看，然而就在看清告示中所写内容的那一刻，马鸿宇就好像瞬间被抽去了魂魄一般与外界断开了所有联系，人在极度悲伤之下，强烈的情绪反应会使得精神出现短暂的阻滞，看上去显得异常安静，当那由记忆所构筑起的城堡开始轰然倒塌时，情绪的洪水才会被逐步释放。

    片刻过后，马鸿宇额头之上青筋暴起，眼底充斥着如蛛网一般的血丝，看上去颇为恐怖，眼泪如潮水般疯狂外涌连同地面浸湿一片，双腿无力瘫软在地，十指嵌入地面在石板上抓出两道深深地血痕，一声凄厉咆哮破体而出——“哥哥！”

    要知道马鸿宇与哥哥自小父母双亡，是哥哥将他一手带大，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远远超过普通的兄弟情谊，如今二人时隔多年相见还不足一个时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哥哥就突遭入狱身亡，导致兄弟二人阴阳相隔，那种痛苦、绝望萦绕在他心间，几乎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十几年的生活场景在脑海中不断闪过，归于一瞬。

    当痛苦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演变为仇恨，当马鸿宇再次抬起头时，那仇恨的火种燃遍了整个眼底，缓缓站起身来，双拳间紧握的碎石全部被碾成了粉末从纸缝流出随风飘散，马鸿宇内心非常清楚，他的哥哥秉性纯良，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加之从入狱到死亡期间仅仅只有两天时间，凭哥哥的韧性绝不可能，现无端身死这其中必有隐情，本想通过正常的手段为哥哥洗脱罪名，现在哥哥已经身死，心中再无顾虑，而且继续靠正常的手段也不可能接近真相了，想要挖出事情背后的隐情替哥哥报仇，就必须采取强硬的手段。

    没有再继续前往王利的住所，马鸿宇黯然回到家中，推开房门坐在凳子上，目光从屋里这些曾经与哥哥朝夕相伴过的每一样家具上扫过，里面蕴含了兄弟两人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可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那跳动着记忆的器具渐渐变成冰冷的死物，强压住心中的杂念，他开始仔细思考着整件事情的脉络。

    “王利、张天是目击证人，那么他们一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整件事情都发生在惩戒司内部，惩戒司应该也脱不了关系，这些人中我对王利最了解，同时也只有他最好下手，就先从他开始，可他究竟跟我哥哥的死有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有，直接找到他，他也定然不会说出事情的真相，反而会暴露我自己，以后的调查就更加难办。”马鸿宇眉头紧锁，十指相扣，闭目将额头枕在拳上，不停思索着如何才能从王利嘴中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过了良久，马鸿宇面色暗沉，眼神中渐渐透出一股狠厉，俨然，心中已做好了盘算。

    这夜的月亮被厚实的云层所遮挡，只透过稀薄之处瞧得几丝光亮，空气当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行走在其中，浓郁的水汽片刻后即可沾身成汗，一个全身裹在黑衣中的精干身形借着夜色快速潜入了一间楼中小屋，将身形掩藏在黑暗中，双眼闭合，气息调匀，静待着屋主的归来，看这屋内的陈设，正是之前见到过的王利的住所。

    “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