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楼卧龙
“云仙先？云仙先！你在里面吗？”
阿青在门外猛烈地敲门，里面却始终无人回应，门也推不开，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不会已经走了吧？
脑袋中蹦出一个答案，阿青又是敲了敲门，依旧无人应答，心中更加确信了。
走了啊……
阿青喃喃自语。
虽然心中无数次期待这个怪人能就此离开，但真当他走的时候，心中却还是有一些莫名的感慨的……
“吱呀！”
就在这时，眼前的木门猛地打开，云仙先那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她眼中。
阿青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这可能才是他真正正常的状态，但当看到这种毫无表情的脸后，她心中还是会咯噔一下。
而就当阿青勉强着张嘴想和他打招呼时，她却意外地看到云仙先脸上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
下一刻，他竟将头撇到一旁，直接干呕了起来！
“喂，你是怎样啊？！”
阿青脸上顿时有些难看，他们认识多少也有三天了，怎么能一见面就这个样子！
“哕……不好意思，没什么，打扰了……”
云仙先拿出一个丝绸手帕捂住嘴，发出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声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阿青见他这副如梦似醉的模样，不由得挑起秀眉：
“你喝酒了？可是像你这种人不应该都很会喝对缸喝的吗？怎么……”
“不……没什么。”
云仙先又换了个手帕擦了擦嘴，现在似乎是彻底清醒过来，
“找我有什么事？”
阿青理所当然地说：“参加金杏盛会呀，好多人都已经去了。”
“已经开始了？”
云仙先像个机关人一样缓缓扭头，扫视四周，
“可为什么我未听到一丝声响？”
“这个啊……”
阿青眨了眨眼，随后表情也是激动起来，
“那是因为盛会开在一个很酷的地方！”
云仙先无动于衷，见他这样，阿青只好叹了口气，一把扯住云仙先的袖袍：
“行了！快点吧，魏妈妈要找你呢，好歹她也是你上司，这么磨蹭可不行！”
然而，当阿青抓住云仙先袖袍的那一刻，他又是浑身一僵，将头撇到别处去：
“哕！”
阿青脸上流露出荒唐、莫名其妙以及愤慨之情：
“你究竟是怎样啊？！”
…………
杏花楼的一处房间，云仙先闭目坐在镜前，脸上的妆造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魏妈妈看着镜中的人儿不禁啧啧称道。
房中除了妆饰师傅外，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而就当妆饰师傅准备做最后的收尾时，魏妈妈突然说道：
“好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那妆造师傅疑惑地看了魏妈妈一眼，见对方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也识相地放下工具离开了房间。
听到了这个动静，云仙先若有所思，然后就听魏妈妈接手了他的妆造，凑到他耳边语气妩媚地说道：
“我这段时间把你跟我说的方法用了一遍……你猜结果怎么样？”
云仙先微微偏头：“既然您都这么问了，想必效果很好。”
“呵呵，还是你脑袋灵活。”
魏妈妈轻笑一声，拿起手绢轻拂着云仙先的脸颊，
“真不知道你的这套究竟是从哪学来的。”
云仙先垂眸未动，面上笑道：
“这并不是什么很难想到的事，人尚无完人，打着金字招牌的群体更是如此，拐弯抹角地‘夸奖’一下自然就完了。
“如果它便宜，那就吹嘘它便宜到衣不蔽体、饔飧不继、浑身沉痼之人皆可享用；
“如果它体贴，那就宣扬它会为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恶贯满盈之人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
“我想您应该已经用的很熟练了吧？”
听完他的话，魏妈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边为云仙先完成妆造，一边轻声附和：
“是啊，她们完了……
“现在，在这偌大的汾城之中，已没有人不知道潮春阁中的妓人患有花柳病了！
“而未来，还会有更多人！汾州、宣水……她们已经完蛋了！去死吧，吴八婆！哈哈哈！这就是跟我们杏花楼作对的下场！”
云仙先悠悠地说道：“‘以近知远，以一知万，以微知明，此之谓也。’”
闻言，魏妈妈只是咯咯咯的笑：
“咯咯，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仅资质好脑袋还好，要是你能早些日子来，兴许妈妈我还真会考虑把小许的位置给你呢。”
小许……
云仙先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应该指的就是琴公子，听说他的名字叫许靖还是什么来着。
不过她突然说这话……
“您过奖了。”
“听说……你跟小许有点不愉快啊。”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云仙先微微一笑：“您说笑了，充其量只是一些小打小闹而已。”
“‘小打小闹’啊……”
魏妈妈充满笑意地将这个词放在嘴中咀嚼了一番，
“那就好，你们都是妈妈我的左膀右臂，杏花楼未来的支柱，可千万不要窝里斗哦。”
她说话的语调很细，除了温柔外还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云仙先心想。
又或者说，魏妈妈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很好，但他能看的出来，作为杏花楼的掌舵人，她对其他人的掌控欲很大，如果……
不过，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现在小许的位置比你高，但这是因为你初来乍到，只要你能保持对杏花楼的忠诚，妈妈我也会看在眼里暖在心里的哟。”
云仙先看似羞涩地笑笑。
“嗯……完美。”
这时，魏妈妈将头饰安在云仙先头顶，看了看镜中的他，由衷赞了一声，然后从一旁拿起了云仙先的墨镜，
“说起来，你这被人看到眼睛就会烂掉的怪疾好些了吗？”
“暂未好转。”
“这样啊，如果好转了一定要跟我说……”
魏妈妈的声音意味深长，亲自为他戴上了墨镜，又拍了拍他的肩，
“早些时候我跟你说过，今晚会给你个惊喜吧？”
云仙先戴上墨镜后缓缓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我以为您指的是金杏盛会。”
“这当然也是一部分，不过对于我们的新任摇钱树和小智囊来说，这充其量只是个添头，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个‘大礼’。”
魏妈妈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可知咱们这东洲宗派无数，但在那所谓三教九流世俗武门之上，还有八大修仙宗门？”
这他当然是知道的，但看现在的气氛，装傻显然会更合适一些。
于是云仙先摇了摇头。
魏妈妈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那今天你就知道了，所谓修仙门派，其中生活之人自然都是仙人。
“也许它们的名气在世俗间不如天机阁、苍穹神教与九一门这种世俗大宗，但其势力实则很广。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仙人的寿元很长，凭借自洪荒流传下来的底蕴与长生仙法，仙门的实力自然是远胜寻常宗门，不显山漏水的原因，大多是道法使然或不愿抛头露面。
“而我听说，在那仙门之中，哪怕是一个亲传弟子，实力也能抵得上一国最强者，其中长老更是已历劫成就真仙，可翻云覆雨、寿与天齐！
“在我东洲，共有八个修仙宗门，根基各有不同，其中多为洪荒遗脉。分别名为天罡宗、碧落仙阁、妙音门、烈阳剑宫、青云宗、龙魂宗、百花谷……
魏妈妈掰着指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接着说了下去：
“而它们作为仙门……”
灵霞宗呢？你没发现你只说了七个吗？
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多少让名义上的灵霞宗弟子云仙先有些发笑。
“……啊！我是不是漏说了一个。”
好在魏妈妈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云仙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剩下那个……诶？公孙大人只是浅浅提到一嘴，我竟一时忘记了……它叫什么来着？”
她一时陷入了迷茫，口中的话让云仙先更绷不住了，
“啊，我想起来了！吝瞎宗！不对……是不是叫这个来着？”
“灵……”
云仙先装作思考地掩住不由自主上扬的唇角，想要旁敲侧击地提醒。
“啊，我想起来了！这下绝对不会错了！”
魏妈妈猛地拍手，
“叫灵霞宗！没错！最后那个宗门叫灵霞宗！”
云仙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就要拍手鼓励，紧接着就听她道：
“不过这个也无关紧要了，就现在的局势而言，只需要记前七个修仙宗门便可，剩下的这个灵霞宗与其他宗门相比可以说已至末年、微不足道了。”
“咳。”
云仙先将头偏到一边去。
魏妈妈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才华横溢，应当知道武者吧？可你知晓武者为何不能成为仙人、与仙人最大的区别又在何处吗？”
“寿命长短？”
云仙先笑着回答道，他当然知道远不止如此，当今世俗武者横行却鲜有修士的最大原因，便在于天赋，或者说是“化府大关”。
与常人想象中不同，在修炼初期，武者与修士其实并无区别，都需要经历炼气与筑灵基两个境界。
差异开始于元府境，由于各人天赋不同，凝灵筑成的元府也会出现微妙的不同，一个相对简单的辨别方法，便是凭借元府的成色。
通常情况下，三色及以下元府被称为金丹，而四色及以上元府才能被称为元府，有金丹者称为武者，筑元府者则被称为修士。
其差距在于，元府更顺于大道，受到的恩惠颇多，寿元、纳气、术式、大道等皆在其中，而金丹纵然也能延长寿元，却更偏向于实用。
“……但对于那些武者来说，结成金丹意味着此后对大道的感悟会极少、与仙法无缘、寿命也会更短，很显然，用真气输出换来这些并不值当。”
魏妈妈笑着解释道，
“所以对于很多天赋不足或不幸运的武者来说，成为仙人的方法除了被仙门看中、被授长生外，只有自己收集天材地宝，辅助筑就多色元府……”
的确。
云仙先这么想。
仙门最看重的一个是缘，另一个便是运，正所谓天道无常，人道有常，乃气运也。
这也意味着，纵然一人修身齐家治国样样完全，仙家也不会允许让凡躯占了仙运，更何况若是本就没有天赋，也根本不会被选为仙苗。
这也造成了一个问题，各大仙门垄断了成仙的大部分道路与资源，却除了每年留下点仙人下凡选仙苗的故事外，什么都没有做。
这在宗门内许多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但实话说，自无下清明真君变道以来，天数无定，如此做法不过是加宽了世俗与长生界的沟壑而已。
联想到现状，云仙先不由得失望地暗叹一声。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了……
但话说回来，这魏妈妈如此了解修仙之事，先前又听那琴公子说本次金杏盛会有仙人到场，想来这背后老板是与仙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云仙先转念一想。
那个公孙大人？
而果然如他想的一样，魏妈妈说道：
“想必初次听到的这次盛会有仙人到场时你有被吓一跳吧？
“我也是，在公孙大人……哦，就是我们杏花楼的幕后老板，据我所知，公孙大人似乎就是一位仙人！
“但他老人家高深莫测，神龙见头不见尾，我也不知其为何宗何脉，下回他老人家有空，我安排你见上一面。”
云仙先点头敷衍了一下：“所以，是公孙大人请来了仙门的仙人？”
“不知道，听说这次盛会是那些个大宗门与公孙大人的安排，而此次所设的奖励，正是那些可以筑成多色元府的天材地宝！”
原来如此。
云仙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这不就意味着此次来的仙人只是那些宗门的弟子了？
“哎哟，瞧我这嘴，一说到这些仙啊道啊就停不下来了……都险些忘了我给你准备的‘大礼’了。”
而就在这时，魏妈妈才恍然醒悟到时间已过去许久，
“猜猜这‘大礼’究竟是什么？”
“仙缘？”
云仙先面色平淡如水，
“您不会是想让我负责接待一个仙人吧？”
闻言，魏妈妈表情一滞，盯着云仙先看了许久，方才扫兴地叹了口气：
“亏得我铺垫那么久啊……”
然后，她凭空拍了拍手，高声道：“请那位大人进来吧！”
云仙先自然将视线投向了门口，而不过多久，大门的屏倒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身形纤细，气质清雅。
咦？怎么有点熟悉……
他微微挑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