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端妃
西六宫,延庆殿。
已近黄昏,整座宫殿内只有主殿有灯光,安陵容两人走在院内,时不时踩到风吹过来堆积起的落叶,发出“咔擦,咔嚓”的声音,除此以外整个宫殿一片寂静。
“小主,这里怎么不见宫人?”忍冬低声问。
“忍冬,你到主殿去通传一声,就说延禧宫常在安氏求见端妃娘娘。”安陵容的声音不大不小,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打开了。
吉祥举着一支蜡烛,将两人迎接屋内。
外间会客间布置简陋至极,进到寝殿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外,再无其他家具,端妃正靠在床头低低咳嗽。
安陵容上前给端妃行了个大礼:“臣妾延禧宫常在安陵容,给端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端妃有气无力道:“安常在请起,我这地方偏僻,难为你找来。”
安陵容听懂端妃的试探,开口道:“臣妾久坐绣经难免困顿,一时闲走娘娘宫殿外,想着进来讨口水喝,还请娘娘别嫌臣妾打扰。”
端妃脸上带上一丝极浅的笑容:“为太后绣经祈福你孝心可嘉,吉祥,给安常在上杯茶。”
安陵容面上一松朝吉祥道:“我喝惯了开水,劳烦吉祥姑娘。”
端妃听到这话眼里带上探究,但她没问而是说了其他:“宫中添了新人,太后,皇上,皇后近来身体可好?”
安陵容低垂眼睑:“臣妾入宫后尚未有福气到太后娘娘处请安,皇上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免了臣妾每日请安,想来应是一切都好。”
端妃听出安陵容的暗示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一点:“本宫这里冷清,平时有人说话也是好的。”
安陵容眼神一亮:“臣妾出来时间太久,得回去了,等臣妾下次再闲逛时,再到娘娘宫中请安。”
端妃含笑让吉祥送两人出去。
“娘娘,安小主所来为何?”吉祥虽然聪慧,但安陵容跟端妃说话云山雾罩的,一时无从判断安陵容真正的意图。
“看我跟她一样在宫里都孤苦无依,想着找个伴罢了。”
“安小主是想依附娘娘?”吉祥追问了一句。
“谈不上依附,且看她能拿出什么?”端妃说话间又连连咳嗽起来,吉祥赶忙扶她躺下。
长街上,忍冬看着四周无人,也在低声问安陵容:“小主,为何端妃娘娘的宫殿只有一人伺候?”
安陵容反问她:“忍冬,若你有强大仇敌,但你又困于一方不能报仇,你手下的人你会怎么安排?”
忍冬:“放出去混入其他人中,一可迷惑敌人,二来可收集情报。”
安陵容小声说:“端妃亦是如此做。”
前世,众人都说华妃当年小产是因为喝了端妃递来的安胎药,后来华妃灌给端妃一碗浓浓的红花毁了她的身体,让她终身缠绵病榻。
可今生回过一想,其中疑点重重,若真是端妃害得华妃流产,皇上登基时端妃家道已经中落,不可能再凭家世恩宠封妃,唯一的可能是因功封妃,这功就是当年华妃小产之事。
端妃这样的棋子用一次就行,所以后来华妃才有了欢宜香。
华妃对端妃的打压摧残,皇上太后,心里自是清楚,不过他们不会出手相帮,毕竟得给华妃一个交代,得对年家瞒好真相,得维持至高无上的皇权尊严。
端妃的后来被越级晋封皇贵妃,是皇帝觉得愧对她,抚养温宜公主是补偿,升皇贵妃也是补偿。
皇帝的怜悯跟愧疚能够让任何女人在后宫站稳脚跟甚至活得更好。
又过了十天,安陵容终于绣好了第一幅经幢,叫上两个小太监抬着箱子前往翊坤宫。
曹琴默正在劝导华妃:“娘娘,皇后抬举沈眉庄想要跟您分庭抗礼,您实在无需过度忧心,一则沈眉庄根基不稳,还需要时间,二来沈眉庄为人清高傲气,处理宫务最讲究人情世故,按沈眉庄的性子,她可做不到面面俱到,自会有她出错的时候。”
华妃还是怒目圆睁:“本宫如果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人觉得本宫好欺负?”
曹琴默耐心道:“娘娘,对手最得意的时也是最放松时,到时再出手可将沈氏彻底打下。”
华妃细细思索后灿然一笑:“就依你的办法,不过本宫得先做点什么,让沈氏放松警惕。”
两人说话间,周宁海进来通报安陵容来了。
曹默琴见华妃心情尚可,再次劝她:“娘娘,臣妾还是觉得将安常在放在翊坤宫刺绣最为稳妥。”
华妃朝她挥挥手:“本宫绝不会让任何人在翊坤宫内勾走皇上,眼下要盯紧的是沈眉庄,且传她进来。”
华妃站在箱子旁居高临下朝箱子内一瞥,又用手摸了摸绣好的经幢,经文细密,莲花栩栩如生,华盖制作精良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二十天,本宫以为安常在能将这经幢绣得多考究,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安陵容听出华妃挑刺之意,连忙弯腰行礼告罪:“臣妾愚钝,每日紧赶慢赶,可经幢制作不易,故而时间上无法再快。”绝口不提绣得不好的话。
华妃漫不经意道:“辛苦?能为太后她老人家绣经是你的福气,除夕夜前本宫要见到九幅绣好的经幢,少一幅本宫就按大不敬治你的罪!”
安陵容吓得连忙跪下:“娘娘,还有两个多月就到除夕,臣妾实在无能为力啊!还请娘娘明察。”
华妃朝她瞥了一眼:“时间很是宽裕,安常在就不用浪费口舌了。”
说完直接让周宁海半扶着安陵容将她赶出了翊坤宫,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安陵容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