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
天色不早了，施老看着孙女进房睡觉，听见她很快睡熟的呼吸声音。
他出了院子门，看到门外候着的族长和他的长子长孙后，笑着说：“你们来了。”
族长笑着说：“叔祖，你是不是舍不得兰姐儿？”
“没有。当年她阿爹去宗门的时候，我都没有舍不得。”
族长笑而不语，老族长和他说过，施北辰去宗门后，施老足足有大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施老带着族长祖孙三人进了院子门，四人落座后，施老看着他们笑了。
“你们三人都来了，我不担心我的后事了。”
“老祖祖，仙长在主事堂休息，我去磕头请仙长来救老祖祖。”
“傻孩子，我已经见过仙长了。”
年轻人在族长的示意下退出院子门，族长看着施老：“叔祖，你是担心送不了兰姐儿？”
“我要是明早起不来，你们帮我想一个法子应付了兰姐儿。
她阿爹前几年回来，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是拼了命学习修仙术。
我是想让兰姐儿的心里多一份牵挂，她不会轻易拿命去拼前程。”
族长在心里叹息一声，其实施老心里面明白，孩子只要走向修仙这一条路，就是在与天争千万年的寿数。
时辰不早了，族长祖孙告辞走了，施老吹熄了院子里灯火。
寅时三刻，主事堂外，站满了送行的人。
两位仙长从主事堂里出来，人群一下子喧哗起来。
“小六，阿娘舍不下你。”
“胡说什么，你别拦了小六的大好前程。”
“小六爹，管好你的女人。”
宁夏修士这边已经在清点了人数，他很快对同伴点了点头：“人来齐了。”
施泽兰听见他的话，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扯紧了施老的衣袖。
施老低头看着她：“兰姐儿，别担心，你八春姑陪你一块回宗门。”
施泽兰顺着施老提示看过去，看到主事堂外马灯照不到地方，站着一位面貌年青的妇人，她就是施老说的施八春。
四十年前，施八春测出五灵根，她主动选择去了宗门修仙。
她一去多年，直到四年前，她陪施泽兰回到施家庄。
四十年了，她的爹娘已经过世了，家中兄嫂面容苍老，他们面对回来的年青小妹，家里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和她相处。
施八春和家里人交了底，她是宗门安排来照顾施泽兰生活起居的人。
昨天施泽兰测出单灵根后，宁夏修士寻了机会，问施八春要不要回宗门？
宁夏表示，如果施八春有心留下来陪家人过日子，宗门会给她留下一笔厚实的安置银子。
施八春表示她要回宗门，她还想继续修炼，她也要继续照顾施泽兰的生活起居。
宁夏对施八春的选择没有任何的意外，当下和她约定了出发的时间。
施八春见施泽兰看过来，她往外走了几步，给她兄嫂拦了下来。
“八春啊，兄嫂们是老了，但是你侄子们和侄孙们年青了。
你几时回来，家里都少不了你的一间房。”
“哥哥们，嫂嫂们，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两位仙长这时候已经往外走了，族长连忙招呼族人们跟上去。
施八春的兄嫂让了一条道，施八春冲着兄嫂们深深的弯腰下去。
她回来的四年，不管外面有多少的非议，兄嫂们都是尽了全力想要护她周全。
人群往外涌去，施老带着施泽兰紧跟在仙长的身后。
等到仙长停了下来，施泽兰看到仙长手上多了一叶精致的小扁舟。
仙长把扁舟往地上一抛，小舟顺势变大了。
“往后退，都往后退。”
施长赶紧开口提醒族人，施老祖孙自然也跟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施八春不知道几时走到了施泽兰的身边，在施泽兰抬眼看她的时候，她冲着施泽兰悄然眨了眼睛。
施老这个时候拍了拍施泽兰牵着他衣袖的手：“兰姐儿，放手吧，你要往前走了。
兰姐儿，你阿爹阿娘不在宗门，你要代他们多去孝顺你的师祖，还要好好的学本事。”
施泽兰点头再点头，她这一会舍不下这个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老人。
施八春伸手去牵了施泽兰的手，她把手抽了出来。
施泽兰转身面对施老跪下来，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阿爷，兰姐儿以后不能在你面前尽孝了。”
施老在她抬头的时候，身子往后倒了一下，一直注意他的族长，顺势过来扶稳了施老。
施八春过来扶起施泽兰，她自是看到施老的情况，只是施老有心隐瞒孙女，她自是要视若无睹。
施八春对施老深深弯腰行礼：“叔，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兰姐儿的。”
施泽兰还想回头看一眼施老，却给施八春护持着回不了头。
她牵着施泽兰登上了飞舟，后续六个孩子的父母赶紧送孩子上了扁舟。
施泽兰探头想看一眼施老，灯火处，人影众多，她没有看到施老的身影。
两位仙长示意施家族人往后再退一退，他们脚尖往地下一点，直接进了飞舟。
族人眼前一亮，他们闭眼间，飞舟已经飞了起来，成了天空里快速闪过的一道光。
族人抬头望了一会天空，天上星子们眨眼睛。
族里人，站在主事堂外好一会，大家终是纷纷往家里走去。
“叔祖父，你醒一醒。”
他们听到主事堂里传来的声音，又一个个回头往主事堂奔去。
主事堂里，施老面容安详，仿佛在做一个极为美好的梦。
族长伸手在他的鼻子下试探好几下，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族长一下子跪下去了，看到奔进来的族人：“叔祖父去了。”
“不会的，刚刚叔祖父还笑着和我说，说我家的小六一定会有出息的。”
“族长，叔祖父只是睡熟了。”
在施泽兰上了飞舟后，施老由族长家的长孙扶着进了主事堂。
他安稳坐下来后，表示他要歇一会，示意族长的长孙可以出去看热闹。
族长的长孙自是不敢远离主事堂，他守在主事堂门口。
族长返回来，进主事堂的前一息，族老还有呼吸声音。
在族长伸手试探施老呼吸的时候，他的呼吸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