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和小帅
编号z828350军用大型载人穿梭舰的指挥处，暂代本次联合项目总负责人的温玖翎站在最前方，向f大的28位教授或者项目带队老师展示着裕界开放范围的三维展示图。
“这次裕界对每一位f大的老师及同学开放的范围，只限在各项目的对点研学范围内。裕界内没有传送舱，诸位可以选择就地食宿或者是利用三用观察机于每日晚间赶回指挥部为大家临时腾出的休息室。”
年轻的副官边说着边将手里的模型传到了总浮屏上，“对于裕界，想必我也不需过多介绍，诸位都是比我更了解你们所要到达地点的研究专家，那我就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活动顺利，心愿得偿。”
温玖翎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忍不住看向了坐在最后面发呆愣神的温喻。
艾里斯倒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艾里斯在和温玖翎对视后，有些无奈地凑到温喻身旁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一直不在状态？是不是……好吧，好吧。”
艾里斯看着温喻领口微露出血痕，及时把自己没说出来的话吞了回去。
“有什么事。”温喻回神过来，平静地看着面前心虚的艾里斯。
能有什么事？这是不是担心你被小舅舅搞坏吗。
艾里斯内心腹诽着，但也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温喻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他实在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把她老底揭开。
“……那个……就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我听何奇多那小子说，你家小帅最近好像一直闷闷不乐。我这次明明没有申报项目，但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学院给拉来了，刚才我研究了半天，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课题是什么，还有我这小组里面的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北三星的小崽子是打算来我这儿团建？要不就请温老师给我解解惑？”艾里斯瞟了眼温喻手中看不清字迹的预言之书，话里有话。
“虽然这次的计划里你没有分配到项目，但何安南她们有。”
温喻倒是没有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告诉了艾里斯这次军部的打算，“你此行的任务就是好好地活着，千万别跟漏了小组成员，不然谁也保不了你的小命。”
艾里斯大惊：“你们居然真打算在裕界内动手？可是……”
“没有可是。”
预言之书在掌中消散，温喻看着前方正在讲解裕界防御机制的温玖翎，语气平淡，“杀人难道还需要选地方？你未免也太讲究了些。”
艾里斯担心了一秒自己的小命，旋即又开始忧心他的小舅舅。
“看你们这架势，估计不会轻易撤掉军防了。亏我一开始还以为齐晟言那死心眼是真的想开了，居然还真心真意将裕界开放给外界了。没想到，这居然只是你们在做局……”艾里斯一想到自己被齐晟言骗来给她们当幌子心里就来气。
这群人怎么都打一声招呼就给他安排上了？她们难道都不知道用人需请人的道理？
“知道了就别一个人走夜路，这次她们大概率是要分开行动的，你最好先想想到时候跟着谁。”温喻只觉得自己今天听过的废话比前几十年听到的都要多。
艾里斯对她这种放养学生的态度无语了。这北三星都是什么人啊！等他帮完温喻这一遭，他就再也不来北三星这破地方了。
“我能跟着谁啊？她们几个一个比一个野，我就是跑一路也追不上她们那杀人赶趟的速度啊？”艾里斯都要哭了，谁不知道何家人面甜心黑。哪怕就是看起来和善的何奇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是真的害怕那些人把自己抛下不管，那他到时候可就真的死定了。
温喻默了半晌，似乎也是体谅到了他的不易：“你们小组里不是安排了一个普通学生吗？何奇多到时候会留守小组，你跟着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真的吗？”艾里斯眼泪汪汪地扒着温喻的袖子，生怕她骗自己。
“难道我就不能跟着你和小舅舅吗……我很会看人眼色的，绝对不会打扰你们俩相处，真的！”卑微的艾教授想了一圈，还是觉得温喻这个提议不太靠谱。
温喻捏着佛珠，话语微顿：“我这次有课题，你跟着我不太合适。”
“啊？”
这次轮到艾里斯震惊了，当初裕界的开发和设计可都是温喻一手操办的，她什么时候还会把自己的研究推迟这么久？
除非……是缺了什么必要的条件。
这些年，温喻身边的人除了北三星的世家子弟也就没有别的了，那这个条件只能是最近刚出现的佐伊。
艾里斯好像隐隐猜到了温喻想要做什么，但他又说不清对方到底会从何处着手。
“如果最后真的能如你所愿，一切成功地回归正轨，那你会放他走吧？”艾里斯看着温喻的眼睛，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温喻看着舰外的景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或许会吧……”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即便你问我，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alpha笑着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不肯真的许诺未来。
“人人都可以说这话，但你不行。”
艾里斯皱着眉，对温喻这种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意，“你知道我来帮你初衷的为了什么，更别说这件事牵扯到了这个帝国的未来……温予，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个准确的答复才能和你合作。无论是实话、还是骗我，我要的只是你的一句话。”
“只要你说，我便信。”
艾里斯和温喻起初也算得上是携手多年的老友，虽然两人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但那段岁月更迭沉淀下来的痕迹只会让他们更加珍惜对方的存在。
他们更像是彼此生命中不参与对方生活的完美见证者。
世人皆如过客匆匆，唯有长命的独行者才会在孤寂无人处守望灯塔。
见温喻不说话，艾里斯只能提起她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我当时求着那些人放过母亲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沉默，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们也都亲眼看到了。你可是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温喻眼神冷漠，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知道了就一定要做什么补救吗？救一人而舍万众，舍一人而赎万生。两者如何抉择，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温喻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就像那个漆黑的夜晚，艾里斯当时跪在她面前，祈求她可以伸出援手救下自己母亲时那样。
艾里斯选择救一人，是因为那人是他的至亲，血脉关联无法割舍。
温喻选择救众人，是因为肩上背负的家族荣耀，帝国的盛名负累让她无从舍弃。
他们谁都没有错。
“你当时跟我说你会护住他，不会重蹈我父亲的老路，我希望你能做到。”
艾里斯知道温喻有自己的抉择，他也不愿让她为难，“温喻，不论过了多久，在我心里，你和齐成倪始终都是那个在战场上神采飞扬的完美双子星……如果她还在，恐怕你也不会是今日这样冷情的模样。”
温喻手上捏着珠子的动作猛然顿住，绿眸中的闪过冷意：“她在与不在，我都会是这般模样。为什么你们总爱替人惋惜？”
“也不是惋惜，大概是因为我最近和齐晟言那孩子待久了，就总是忍不住地想到她……如果齐成倪那样热烈的人要是也活下来了，你说，她会和你如今的性格像上几分？”
艾里斯在心里回想着记忆中那个张扬如旭日一般的年少元帅，一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心思深沉如海的参谋长，第一次感到了时光的距离。
舍一人而救万生。
这个选择虽然艰难，但人们好像总能在最后一刻选出那个正确的答案。
这么多年，艾里斯见证过许多这样的过往，看过太多的生死离别。
只有一个人不同。
只有温予会义无反顾地选择齐成倪。
这种双向的选择似乎是温予的后半生所有烦恼和苦难的来源。
但艾里斯知道，温予绝对不会后悔。
她身上的血咒是齐成倪留在身边最后的证据，她又怎么可能会舍得好友在自己记忆里斑驳？
时至今日，预言中的初代双子星真如传言中那般照耀了帝国的岁月，哪怕她们其中的一人已经消散在了时光的长河中，但剩下来的那个人却会带着另一人的所有的遗憾，努力地活下去。
“要是让小帅知道你这般说她，她肯定又会生气了……”温予忽然笑着提起了某人小名。
艾里斯忽然意识到温予此刻说的那个‘小帅’不是齐晟言，她说的是那位和她亲如手足的元帅———齐成倪。
“事实的真相其实一开始就摆在你眼前。”
alpha垂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陆地，语气里带上了些揶揄，“马上就要降落了，艾教授做好准备迎接新的任务了吗？”
艾里斯看着温予手腕上的佛珠，久久不语。
在接到温予的私人邀请来北三星前，他其实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无论是佐伊的出现，还是温予的奇怪态度……周围的人事让艾里斯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