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群里五人,除他们一家四口,还有他的未来嫂子。
蒲君桦:你想表达什么?
蒲君桦:想结婚了?
蒲君桦:我没意见,只要走正规流程,不要直接让我当奶奶就行。
蒲君桦从花季少女转变成妈妈的身份,用了整一年接受。再让她升级成奶奶,意味着她连中年都不算,而迈入老年!她不能突然接受。
于筠星:你、女朋友?
苏岸庭没怎么提他和姜今尧的事,于筠星不喜八卦,以为是他公开的女友。
苏岸扬:未来的。
蒲君桦不知他的行踪,逼问他在何处,直接打来电话。
苏岸扬走去过道通风口接,蒲君桦问:“你在哪儿?”
“在肃阳。”
蒲君桦只知她考上公职,她不干涉没多问,“你、”千言万语到嘴边:“是不是没出息,这么久都追不到。”
苏岸扬怕人听到,瞥了一眼,不服气,“妈,瞧不起我?”
“是。”
“这种事情能急功近利吗,心急能吃上热豆腐,能讨上儿媳妇?”
蒲君桦对他的感情状况关注度不亚于苏岸庭的婚礼,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他暂时逃过。“你要实在不行,妈出面。”
“妈,别添乱。”他的余光瞥到人关门出来,又说:“先不说了,我们出去吃饭。”
挂电话后,蒲君桦发微信:请克制,不要你哥的婚礼没开始,婆婆没当上,你直接让我当奶奶。
苏岸扬忍俊不禁。
电梯里,再看群消息,苏岸庭回:已阅。
苏岸扬圈他:
苏岸庭对外稳重,但也是损弟狂魔。
苏岸庭:你们重逢时,我在洛湖湾投了一个项目,是你嫌前景差不投,目前收益翻三番,你们仍进展。赚钱不行,追女孩也不行。要么你回公司,缺保洁。
杀人诛心。
苏岸扬很少看走眼,洛湖湾的项目是失误。
苏岸庭投项目是私人投资,苏岸扬刚接触时准备投,也撺掇苏岸庭一起,最后深度考察后,他退出,没投。
他嘴硬:我投了还有你赚钱的份?再说,项目负责人是我引荐给你的,不感谢我,反倒损我,白眼狼说的就你。
苏岸庭不与他争辩,将视频转发给李筠明,只字未提,李筠明反手发群里,群又炸了,自打他成众人嘴里的舔狗后,地位越发低,谁都调侃他一嘴。
他没回,无视。
电梯里,偶遇邻居遛狗。姜今尧想着带狗进餐馆不方便,拜托邻居顺路遛狗,邻居年纪和她大差不多,两人经常遛狗时偶遇,由此成了遛狗搭子,她爽快答应。
乡镇上没什么高档餐厅,只有小成本火锅店或家常菜。她带着人转一圈,不好意思带他进去。
阳春四月,天仍早暗。路灯昏暗,飞蛾缠绕一圈又一圈。
姜今尧商议买菜,她炒两个菜招待,显得有诚意。苏岸扬怕她累,只说她平日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苏岸扬是这么说,但一进苍蝇馆子,整个人就格格不入,一旁师傅抽着烟大火颠勺,油腻桌椅和桌下垃圾桶的纸巾渗出,他没太大胃口。
他只动了几下筷子就没再吃,姜今尧看在眼里,又问:“一会儿回去我给你煮面条?”
“好。”
吃完后,没着急回去,她带着人沿湖散步。湖边护栏是两根柱子和铁锁链组成,上弦月,落在湖面波光闪烁,清透又明亮。
姜今尧把手机都给他,“帮我拍一张。”
苏岸扬拿的自己手机,他很懂,让人稍挪动,指导人摆动作,仰拍。“好,就这样,站着别动,头侧一下,看着左边那棵树。对,就这样。”
拍好后他将手机递给她,姜今尧低头放大看,苏岸扬拍的剪影,高空悬挂的月,波光粼粼的湖,侧颜成峰的她。确实不错,挑不出毛病。
“怎么不拿我手机拍。”她嫌传来传去很麻烦。
苏岸扬说:“我的手机摄像头更专业。”
她放大看月亮,确实比她的手机更清晰。
苏岸扬将图片发给她,“不夸两句摄影师?”
“不错。”
敷衍。
四月淫雨霏霏,偏这晚天气不错,冷风凛冽但不刮骨,能忍。风中带着泥土清香和初春的嫩芽味道。苏岸扬垂头捣鼓手机,姜今尧看人不走沉迷其中,欲探头看。
苏岸扬眼疾手快收好,让人往前走。他勾着唇偷笑,姜今尧埋怨他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事。
他只是偷偷将照片设成屏保,又不愿让人瞧见。
平日大方打直球示爱的他,为何遮遮掩掩,他自己也说不清。
湖边有夜跑的人,擦肩时他下意识搂紧她,怕她被撞到,不动声色与她调位置,让人走里面。
姜今尧细细同他说工作的事,对他的亲密动作没多关切。苏岸扬适时放下,没借机‘占便宜’。
姜今尧很认真向他请教,“人际关系这门学问好难。该怎么做才不得罪人,又不任人摆布?”她客气退一步,对方进一尺。她怕得罪人,将事复杂化,有时想想就忍了,由此多了许多额外工作。
苏岸扬说:“怕得罪人,这个心态下,就自动将你和同事关系不对等。除领导外的同级别同事,正常相处,太客气反倒被欺负。”
苏岸扬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比她多得多。“直接得罪人倒也不必,出门在外靠朋友,万一以后用得上同事人脉。小忙可以帮,但要明确原则和坚定态度,非职责内的工作不做,借口千千万,委婉拒绝。多沟通,把握尺度。”
“说到底还是没背景,没人脉,任人拿捏,同事不怕得罪。”姜今尧一想到这些,长吁短叹,“真难。”
在企业上班,人际关系没有能力重要,大家都在意自己的隐私空间,彼此绝不打探私事。但在办公室,老同事之间互知老底,八卦张嘴就来。
她不喜欢人际关系交织过密的感觉,习惯江淮的生活,来到乡镇。这种一代人又一代人传承扎根,互知祖坟的密切关系,让她不大适应。
单是中午来寻她的宾利,下午上班,已经不知多少个其他办公室的陌生或稍熟悉的人来打探,八卦,直接怼她脸问。这种冒犯和无边界,让她不自在。
老中年同事的反复pua,脏活累活全扔给她一个女生做。
她的声音四平八稳,混进风中,“今年是脱贫攻坚的关键年,我们办公室的老同事一人有好几户贫困户,我来得晚,所以避开了,但部门所有稿子都是我写。不仅写今年的,去年的要补,前年的要补。有的时候挺迷茫,我是不是要写三十年。这种人生的意义在哪?”
风时而凛冽时而温柔,春柳轻拂湖面,温柔缱绻,两人的影子也在月光和路灯的作用下,时而长,时而短,时而交叠,又时而远隔。
苏岸扬听时,嗓音温柔有力,“一切以你的情绪为重,你开心才最重要。人生在世几十载,陪伴你的只有自己,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自己舒坦了才最重要。要说人脉,背景,有我在,笨。尽管胡闹去,我来善后。这么强大又牢靠的大山,你不靠,准备让给谁?”
以前只觉得‘有我在’是句庸俗而假大空的话,当真正无措又无奈时,有个身份地位远高于自己之上的人撑腰,坚定说:尽管胡闹,有我在。
原来是这么让人安心,踏实。
姜今尧促狭一笑:“你的手这么长,从江淮伸到肃阳?”
他的话,像3d环绕,从左边绕到右边,姜今尧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你说、自己该是最重要的位置,那在你心里,我排第几?”
她向来逃避他的浓烈爱意,这次罕见坦诚地问他,他认真考虑后说:“认真来说,排第二。”
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因此失落,但他仍如实说。
姜今尧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晃动,“那第一是谁。”
“第一是我自己。”他说:“小时候我妈就和我说,爱人先爱己,先好好爱自己,才有能力和余力爱别人。”说完,他看向对方神情。又说:“不会失落,没在我心里排第一?”
姜今尧:“不会,如果你说我是第一,那我反倒会觉这番话的真挚度要大打折扣。”她很赞同,只是在履行上不如他。“我也觉得,应该以自己为重,不过我排在你的家人前面,倒颇为意外。”
“并列,笨。”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我笨,到底谁笨?是谁高三数学考二三十分?是谁蠢到物理题的摩擦力都找不多?”
“我什么时候考过二三十分,哥闭眼做都能及格好吗?”
两人开始拌嘴,影子被光影拉长,投向古老垂柳身侧,声音也越来越远,不过风会带来,留给古老又孤寂的柳树,由它珍藏。
——
苏岸扬挤出两天陪她,已是极限。两日里,两人没有逾距行为,沙发上各处一隅,不刻意寻话聊,逗猫逗狗,是她来王集后,最轻松惬意的两日。
他的事务繁忙,两天后回江淮,再飞纽约。姜今尧在他走后第一天颇为不适,总觉得家里空落落,安静得叫人不适应,又像有人拿了针管从她的心上抽了管空气。
但面上,她的生活依旧如故,不断写材料、开会、下乡,依次重复。她一直忍,姜今尧觉得自己像火山,休眠期冷静沉寂又包容,但爆发时是毁灭性。
五一排班,其他本地老同事都是假期最末或最首,唯独外地的她值班,横在假期中间。前面放两天,后面在两天。姜今尧鲜少生气,看到值班表时,脸色极难看。
主任笑面虎,心里门清,嘴上都是好话哄着她。
整个五一,她和一猫一狗作伴。
假期最后一天,主任打电话给她。她不敢接,怕是人借口有事,让她去帮忙守值班,她刻意等到下午才回电话。虽不是值班,但也是奇葩事一件。
主任与她迂回半晌,关切,热心肠,最后回到话题上:“小姜你是不是没有买车?”
“是。”她的宿舍和办公室隔那么近,不着急。
“那你有驾照吗?”
不知道他设的陷阱在何处,她谨慎答:“有的。”
主任难为情开口:“是这样的,我家属的弟弟,平时不听话无所事事,刚拿了驾照不熟练。五一开我家属的车和朋友聚餐,喝了一口,运气不好,遇到查酒驾。”
话至此,姜今尧听明白了,她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