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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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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也不知是成婚前新娘和新郎本就不能碰面的规矩还是祁麟有意避开,直到成婚前夜也没人来过问楚韵的嫁衣是否已修改合身。

    楚韵捧着南湘灵带来的嫁衣,手指轻轻触碰嫁衣上一串大小均匀光泽莹润的珍珠。

    这是南湘灵母亲亲手绣制的嫁衣,一针一线都是对宝贝女儿的期许。

    或许她也曾想过南湘灵可能活不到嫁人那天,可还是虔诚地一针一针绣下祝福的图纹。

    楚韵不精于此道亦能看出上面所用的丝线所绣的花纹并非一气呵成,而是经年累月精心打磨,甚至在南湘灵离家前为了贴合她的身形才改过一道尺寸。

    楚韵不由轻叹,心想有机会一定回去拜见南湘灵双亲,至少替她再敬敬孝。

    其实她也有一件嫁衣,不过不是母亲做的而是家里几个哥哥轮流替她赶工制成。

    说来也好笑,她有一双漂亮修长的手,舞枪弄棒挺行,做起女红反不如五大三粗的哥哥们灵巧。

    当哥哥们偶然发现她把手指头扎成馒头也只能勉强把鸳鸯绣成一团不知为何物奇形怪状的东西后,几个人不约而同为她发愁怕她这辈子嫁不出去,居然轮流偷偷替她绣那件本该由她自己亲手缝的嫁衣。

    哥哥们的水平参差不齐,架子上摆好的成品一眼就能看出是几个人抓耳挠腮拼凑出来的,楚韵看得想笑,怕把他们惹恼了更怕被母亲知道了勒令她再重新做一件,便硬着头皮欢欢喜喜地拿给母亲交差。

    阿细见楚韵望着嫁衣发呆,小声安慰道:“小姐千万别哭,不然明天可就不美啦。”

    楚韵抬眼,镜子里南湘灵脸上的纱布已拆但伤痂还在,看起来暂时与美没什么关系。她好看的眉眼一弯,握住阿细软乎乎的小手:“没事,就是想家了。”

    阿细见她不哭这才放心,从楚韵手里接过沉甸甸、华美精致的嫁衣,拿到床边的架子上铺平。

    楚韵腿骨仍在愈合,没有外物支撑站不了太久,更别提走路利索。

    阿细又忍不住发愁,担心明日小姐站不稳脚会痛。

    楚韵见她一个小姑娘这几日都快操心成老妈子,捏了捏她清减不少的小脸蛋:“不让我发愁怎么自己反而发愁了。”

    阿细气鼓鼓说:“小姐,那个祁麟将军一点都不好,明知道您腿还没好也不关心。”

    楚韵摸摸她的头安慰:“傻瓜,就算他关心我,断掉的骨头也不可能一夜愈合。再说婚期是陛下定好的,我和他愿不愿意都得如期举行。”

    阿细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又嘀嘀咕咕地说了句:“都怪那个臭皇帝。”

    楚韵忙掐她的脸止住话头:“胆儿越来越肥了,什么都敢瞎说。”

    阿细轻哼一声不满道:“就是他不好!”

    说罢帮着楚韵把伤腿抬到床上,小心替楚韵揉了一会儿才走。

    第二日天还没亮楚韵就被鞭炮声吵醒,她揉着眼皮被阿细和其他几个婢女搀扶着下床开始梳妆。

    因为脸上有伤,婢女们并没有过多的上脂粉,替她梳了一个简单庄重的妇人发髻便算成了。

    阿细更愁了。这是什么鬼头发,一点儿也配不上小姐的嫁衣!

    见她小嘴又瘪起,楚韵淡淡一笑,叫她把口脂给自己抹上。

    南湘灵的模样标致又水灵,如果不是脸上的伤痂不必涂脂抹粉也十分好看,楚韵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对南湘灵有些歉意,希望她在天有灵不要怪自己害得她出嫁都不能装扮得美美的。

    等她这边盖上盖头,门外便开始吹吹打打。

    都在一个府里,祁麟接亲也不过是把她从门里接出去绕着将军府走一圈再接进门的距离。

    可楚韵现在站都很吃力,更别提要同他绕府走一圈。偏她也不吭声只咬紧牙关慢慢往前走。

    阿细小心翼翼扶着她,怕她摔倒、怕自己表情太不高兴显得晦气,因此小脸绷得十分僵硬。

    还没走出院子,楚韵已疼得满头虚汗。她咬住唇,尽量绷紧身体保持直立,不把重量压到阿细身上,走得极慢走得极稳。

    阿细也咬住唇,越走越讨厌将军府这些人。

    二人磨磨唧唧挪到门边,阿细脚步一停。楚韵随着她停下偷偷喘了口粗气,便听见阿细小声提醒她:“小姐,是祁二将军。”

    于是楚韵便知道出现在自己眼底的那双鞋属于祁愿。

    祁愿一脸被迫前来的表情盯着楚韵的盖头,大概是被这显眼的红色刺痛了眼睛,他飞快转身背对着楚韵蹲下,硬邦邦道:“是大哥叫我来的。”

    楚韵颇为吃惊,还未反应又听他不耐烦催道:“上来啊!再磨叽,小爷可不背了。”几乎能看见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楚韵忍住笑意趴到他背上。

    少年的肩背比之前宽厚不少,也有了少年将军该有的气魄。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个只会发脾气的小鬼,今日倒显得成熟稳重了。

    “谢谢你啦,祁愿将军。”楚韵在他耳边轻轻道谢。

    少年听见她在笑,脸臭臭地哼了一声。

    碍于是大哥的婚礼不敢太放肆,又把不高兴忍耐下去,稳稳背着新娘子走出府门。

    直到看见楚韵被他送进马车,一直提心吊胆的阿细才松了口气。刚才祁愿得表情看起来就像随时能把她家小姐丢出去。

    幸好有惊无险。

    马车四平八稳地绕将军府外行驶一周最后回到将军府的正门口停下。

    门前围着慕云城的百姓,大喜的日子,居然没一个人脸上能看见喜气。

    别说跟在马车旁的阿细,就连站在门边负责观礼记录的监礼官都被这股莫名悲壮的气氛惊得直冒冷汗。

    楚韵看不见但不难从窃窃私语的议论中猜想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她并不惧,脊背挺得笔直,就在她做好准备自己下车时,听见一阵骚动。

    随后喜帕下出现一只手,是祁麟。

    他的红衣简朴到除了颜色喜庆几乎没有任何纹饰,只有黑色的腰带上镶着一块罕见的血玉。

    楚韵瞟见了,在袖中默默掐住掌心。

    腰带是她以前送的。当时祁麟非常嫌弃,要不是看在上头那块血玉十分稀罕,甚至以为是楚韵拿来整他的。

    谁家腰带的针线比抹布还歪。

    他不敢直言嫌弃但从未系过,一直藏在匣子里。

    楚韵微不可察地叹息,握住他的臂膀。

    祁麟等她扶稳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身躯比祁愿更宽厚结实,抱她下马时手臂强劲有力,能将楚韵稳稳托住。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迟疑。

    楚韵窝在他硬邦邦的怀抱里忽然很想掀开盖头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八成没多高兴。

    换谁被人按着头拜堂成亲恐怕都不会高兴。

    祁麟目不斜视地抱着楚韵一路走进喜堂,冷峻坚毅的眉目不辨喜怒,只有完成任务的坚定。

    在监礼官的注视下,他按部就班同楚韵携手拜天地敬祖宗。

    监督一对连喜服都不般配的夫妻拜堂成亲,监礼官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南氏还算识趣,准备了精美的嫁衣,可祁麟嘛……

    监礼官的目光扫过祁麟粗陋的喜服和蹩脚难看的腰带,脸色讪讪,看来祁麟将军对陛下的赐婚非常不满,等他回去一定要添油加醋好好参祁麟一本。

    只是他的表情除了他自己和顶着盖头的楚韵,堂上其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大家视若无睹,该起哄起哄该道喜道喜,至于算账么……晚两天也不迟。

    慕云城这么荒又风雪漫天的,消失个把人也很正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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