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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湖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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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金戈心中一惊,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只写出无数神曲的手,此刻能掐在自己脖子上,真是三生有幸!

    “前辈,掐我真是脏了你的手。”唐金戈说得肉麻,金连朝也同样被恶心到,嫌恶地放开手,为自己的冲动而短暂失神。

    元星采已经把眉毛皱到发际线上去了,十分不忍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人。

    “就算你觉得我幼稚花心,觉得我是脑子有病,我也必须说。”唐金戈整个人像是被打了鸡血。

    “元星采,我喜欢你,即使你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从前种种而觉得我不值得相信,但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寝食难安,喜欢到即使我一万分不想承认,也还是无法避开你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话。心动的瞬间我不常有,如果不是因为思念成疾,我也不会知道,原来我已经这么喜欢你了。”

    元星采听得恍惚,这些话是如此真挚,听得真是感动。

    但是看着唐金戈的俊脸,想起他掐自己脖子、踹自己小腿、趁着自己睡觉时将胶水倒在自己头发上……诸此种种,自己没有报警抓他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你是因为太喜欢我,才偷偷把我的号码卖给其他男爱豆吗?”元星采笑着问。

    唐金戈沉默,眼里的深情也消散了一半。他垂下眼眸,甚是失魂落魄:“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毕竟从前是我做错了许多事。只是这礼物是我精心准备的,还请你收下吧。”

    元星采准备接过礼物的手被按下,金连朝冷冷地说:“有记者。”

    唐金戈瞬间直起身子,健步如飞上了自己的专用车,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飞了,更显得几分钟前的深情告白如同笑话。

    元星采瞠目结舌地看着车子带起的烟尘,惊得合不拢下巴:“他有病!他真的有病!”

    元星采愤愤地向金连朝告状:“前辈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他疯了你还和他做朋友?”金连朝语带讥讽,元星采第一次听他指责别人,甚是新奇地望着他。

    金连朝回望。眼神幽深冰冷,暗隐的怒气结成冰块,被生生压抑在眼底。

    “你怎么又生气了?”元星采从不藏话,随口问到,“前辈你平时脾气不是很好吗?最近怎么这么爱生气?”

    金连朝身形一顿,看向她眼底的眼神,竟掩着一抹无措。

    “有记者,你不怕吗?”他问。

    “记者也是人,人有什么可怕的”元星采反问,“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在哪呢?”

    金连朝扯出一抹笑:“我是骗他的。”

    元星采反应片刻,恍然大悟,啧啧点头:“厉害!聪明!机智!”

    金连朝轻抿唇角,眼底怒气褪去,神色渐渐缓和。

    “你怎么还穿着演出服呢?”元星采这才注意到。

    “方才你的朋友说你刚走。”

    “所以呢?”

    “所以……我来追你了。”他说的时候语气很轻,带着微不可觉的语调上扬。

    “有事吗?”元星采天真地望向他。

    “嗯。”他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僵硬地移开眼神,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元星采皱眉,难得沉默了一会。

    今天自见他开始,交谈和对望,她都能清晰感知到他的心烦意乱。虽然他强压着某些心事,依旧保持着得体从容,但从那唱错的词中,便知他需要抚慰。

    所以她赶紧跑了,生怕自己一个心软忍不住又去听人倾诉、知人心事。

    她怕自己保守不了朋友的秘密,生憋着又为难自己,干脆不听。

    但此时,金连朝浓墨般的眉眼就在眼前,深沉的黑眸中,有着压抑许久的伤痕。

    他说不出,但她看得出。

    一失神,忽想起夜晚星河稀疏,他声线平缓,带着微不可觉的笑意:“我选白雪公主。”

    日高晴朗的春末,泥土的气息之中,他眉眼弯弯,站在苹果树前,笑望着她:“因为我是白马王子呀。”

    元星采啊元星采,你贼心不死还色胆包天,实在是……

    “沿着云湖开到城郊,有一处偏僻的长桥,你要去吹吹风吗?”元星采探着脑袋问。

    城郊,云湖。

    晚风习习,金连朝跟在元星采身后,见她逆风漫步,张开双臂拥抱湖风。一周以来,奔波许久的心竟真的平静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元星采,在石阶上下蹦蹦跳跳。似乎是怕他听不清,很大声地说:“今天你在节目上说的话,我知道不是剧本,是真的。”她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夸赞,“你们真厉害。”

    他微微笑着,提醒她小心台阶。

    元星采皱着眉跳下去,过了会又很是调皮地蹦了上去。

    见她俏皮嬉闹,金连朝终于又能感受到风拂过脸颊,徐徐涟漪泛起云湖的波澜,思绪翻涌。

    纠结不是他的风格,因为务实的决断才能不断前进。所以他很少停留,更不怎么回忆。

    以至于他自己都快忘记,十几年前,在漏水的地下练习室里,心脏时时猛烈跳动的感觉。

    作为爱豆而出发的这条路,走得太远太久,如今回头看看,也觉得venus真是个奇迹。

    是他们五个人撑起了这份奇迹。

    出道第三年,他们依旧在各大音乐榜单上颗粒无收,公司已经预备推出新团,甚至因为资金紧张,准备暂停他们的活动。

    那时候韩晔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就等发通知。平时酷酷的李寒天,把自己关进宿舍哭了一夜。

    一贯大大咧咧的milo也意外安静,他沉默了许久,也拍拍金连朝:“队长,我们还能做什么?只要能留住venus。”

    温昶也湿了眼眶,他抹一把眼泪,对金连朝说:“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把市场上大火团体的歌曲舞台、团队定位、造型设计等诸多因素都纳入考量,和成员们一起作出决定:他们的最后一张专辑要发表自作曲。

    既然放手一搏,那就放弃相信公司和权威,而是选择相信自己。

    公司答应后,金连朝有半年时间都在采样编曲。最终由他操刀的《炽雨》,让他们成为第一个荣获昆山奖的偶像团体。

    昆山奖历来以专业性闻名,这次得奖,开启了他们的飞升之路。但这条路也不平坦。

    原先他是团队里最爱笑爱闹的,但与他的长相并不相符,更与公司对他的期待相悖。于是他接受了公司的建议,从此端着贵公子的清矜架子,面具戴久之后,连着血肉筋骨,以至于原本的面目渐渐全非。

    那种心情轻盈、玩闹着逗乐的感受,已经离他很遥远了,仿佛只是梦里苦苦追寻的影子。但他毫无怨言。

    毕竟温昶可以因为团队里没有温柔型的队员,而日久天长地在镜头前永远和煦微笑,即使初见时,他是因一句无心脏话,而和别人负气打架进医院的叛逆少年。

    韩晔可以日复一日泡在练习室里纠正一个动作的弧度,也可以为了新专辑多一些经费,而陪着公司领导在酒桌上说着谄媚的好话。

    他必须毫无怨言。所以即使因为舞台失误而失声半年,承受着再也不能开嗓唱歌的恐惧与压力,他还是会微微笑着,用得体的笑意安抚粉丝和队员。

    他已经习惯一切因为他执拗的努力而井井有条,即使是与魔鬼签订契约。

    可他竟主动偏离了轨道。

    明明知道不可以靠近,但见到她主动凑近队员们的耳侧,侧过头去俏皮地偷笑。他回想起站在高处的测谎仪边,她说不喜欢自己时,心头落空的诡异感觉。

    他将外套递给她,掩住她白皙的肩颈,心中泛起隐秘的占有感。

    他感受到心脏的撕扯,因为理智在阻止着他的靠近。

    团队正在迎接一场硬仗,她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按且不表是最佳选择。

    可当电梯里的男人靠近她,亲眼看着他们两个盯着手串上的向日葵出神,像是陷入了共同的回忆。

    那一刻,他无法克制地回想起夜色下的海边别墅,她巧笑倩兮地说,最喜欢向日葵。

    从惊险海浪中脱身时,她颤抖的手下意识地摸着手串,似乎只有那手串能令她安心。

    然后如韩晔所言,他发疯了。

    他竟然说:“不要走。”明明是他亲手推开。

    他竟然拽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只因为那股不知名的恼意。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嘶吼咆哮:不准碰她!不准用暧昧的眼神看向她!不许提及你们独有的记忆!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生病了。浑身出汗,心跳忽高忽低,眼神也失去焦距。

    “你喜欢她,有什么好纠结的?”milo说得天真,“或许曾经你以为你是julian,是没有瑕疵、永远完美的高情商男神,是恪守职业操守、兢兢业业的爱豆典范。”

    他的声音像是诅咒的魔法,引诱着他陷入疯狂:“如果没有遇见她的话。”

    可温昶很快打断了他:“但julian就是你,你就是julian。你没得选择。”

    后来一周,他忙得几乎没时间和他们说话,偶尔还能听见两人为这事争吵。

    温昶问出一个无人可答的问题:“如果我们的顶梁柱曝光恋情,venus也会面临舆论压力,到时候你们打算怎么回应?说你两是绝世真爱吗?”

    这件事从此没人再提。

    归国飞机到站的时候,金连朝有种想要躲进工作里的冲动。公司和他们约谈,他们下了机场就要回去开会。

    这时候,接到了《记忆之声》导演组的邀请电话。

    太过突然,也没什么私情需要顾及。可他还是凭着直觉问了句:“你们的嘉宾有谁?”

    导演一个一个报名字,直到“元星采”。他的心倏地高飞,身心都雀跃起来。

    看来,他高估了自己伪装的能力,也低估了元星采的魅力。

    原来不是你翻动的红衣撩拨了我的心,不是你含笑眉眼诱惑着我种下第二棵树,也不是你委屈的模样勾起了我的保护欲,让我步步退让、城池尽失。

    只是因为,我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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